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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0-24

前言:得到家传避邪木雕后,

我每晚都梦到同一个血腥场景:一个无脸人用这把刀剥下我的皮,

直到我发现木雕底部刻着一行小字:“以邪镇邪,饲主为祭”。更可怕的是,

我爷爷的日记里写着——“第三代镇物开始反噬,必须找到替身”。而我已经是第四代了。

---林家老宅的气味,

是陈腐木头、积年灰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旧书页发霉的混合体,

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林默站在厅堂中央,手里握着一把鸡毛掸子,

却觉得这动作徒劳得可笑。阳光从高高的、糊着旧窗纸的棂格间艰难地透进来几缕,

照亮了空气中亿万翻飞的尘糜。父亲去世得突然,城里那个所谓的“家”也迅速变得陌生。

母亲改嫁后,那个家就再没有他的位置了。回到这座几乎被遗忘的祖宅,与其说是守孝,

不如说是一种放逐,或者说,是走投无路下的唯一选择。他的目光落在厅堂正中的房梁上,

那里似乎悬着比别处更浓重的阴影。父亲临终前,反复念叨过一件事——“默娃,

回去……老宅堂屋,东数第三根椽子往上,靠墙的那块活砖后面……有东西,

是祖上传下来的,避邪的……拿、拿着……”声音断断续续,

夹杂着对未知之物的恐惧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叮嘱。林默当时只当是父亲病重下的胡话,

此刻站在这阴森的老宅里,那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却让那话变得清晰无比。

他搬来一张吱呀作响的八仙桌,又颤巍巍地摞上一把太师椅。脚下不稳,

椅子腿与砖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高度勉强够了。他伸手探向父亲描述的位置,

指尖很快触到了一块与其他青砖截然不同的、略带松动的砖块。灰尘簌簌而下。他屏住呼吸,

用力将砖块抽了出来。后面是一个黑黢黢的洞窟,

一股更阴冷、带着土腥和朽木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摸索着,

指尖碰到了一个坚硬的、包裹着什么东西的物体。拿出来,沉甸甸的,

外面裹着的厚厚油布已经发脆,一碰就碎开一角。里面是一个木雕。

雕刻的是一只说不清形态的兽,非狮非虎,面目模糊,带着一种原始的、笨拙的狰狞。

木料是深褐近黑的颜色,触手冰凉,即使在这夏末的午后,也透着一股子浸入骨髓的阴寒。

纹理扭曲盘绕,看久了,竟觉得那些纹路像是一只只细小的、痛苦蜷缩的眼睛。木雕的底部,

似乎有些刻痕,被厚厚的包浆和污垢填满,看不真切。这就是父亲说的避邪之物?

林默掂量着这冰冷的木雕,心里没有半分安宁,反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适,

只想将它扔回那个暗无天日的墙洞里去。但他最终没有。

他把它放在了床头那张老旧抽屉柜上,正对着床。第一夜,无事发生,

只有老宅各处偶尔传来的、不知来源的细微响动,和窗外呜咽的风声。第二夜,他睡着了,

然后,毫无预兆地,跌入了那个世界。不是梦。梦没有这样清晰的、令人窒息的质感。

他站在一个完全黑暗的空间里,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一束惨白的光,照着他,

也照着他对面那个“人”。那东西有着人的轮廓,穿着某种深色的、似乎是旧式长衫的衣物,

但脖颈之上,空空如也。没有五官,没有头发,只有一片平滑的、类似于蜡像材质的空白。

无脸人。林默想动,想喊,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绳索捆缚,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

喉咙里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意识,像被困在琥珀里的虫子,清醒地感受着每一秒的恐惧。

无脸人向前一步,动作僵硬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它抬起手,手里握着一把刀。

刀很古怪,像是某种古老的祭祀用品,短柄,刃身带着一道诡异的弧线,刀尖尤其锋利,

闪着不祥的寒光。冰冷的刀尖,抵上了林默的眉心。痛!尖锐的、撕裂般的剧痛,

沿着鼻梁一路向下,划过嘴唇,下巴,直至脖颈。他能“感觉”到皮肤被划开,

能“听到”皮肉分离时那种细微而令人牙酸的嘶啦声。温热的液体顺着裂口淌下来,

黏腻而腥甜。然后,是剥离。刀锋巧妙地探入皮下,向上,向两侧,

缓慢而坚定地撬动、剥离。像剥开一颗水果,只是这水果是他自己。

他能感觉到皮肤与肌肉被强行分开的瞬间,那种粘连,那种撕裂,

那种无法形容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战栗和绝望。无脸人动作精准,带着一种仪式般的冷漠。

大片大片的皮肤被从他胸膛、手臂、大腿上剥下,

露出下面鲜红的、微微颤动的肌肉组织和网络般的血管。他想看清无脸人的“脸”,

想从那片空白中读出点什么,但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虚无,映照着他正在被摧毁的肉身。

最后,当那冰冷的刀锋触及他的脸颊,准备进行最后的剥离时,

他猛地从那片极致黑暗和剧痛中挣脱出来。“嗬——”林默弹坐而起,胸腔剧烈起伏,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一条濒死的鱼。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衣,冰凉地贴在皮肤上。窗外,

天光未亮,屋子里一片死寂。他颤抖着手摸向自己的脸,额头,脖子,胸口……皮肤完好,

没有伤口,没有血。但那被剥皮的剧痛感,那刀锋的冰冷触感,却清晰地烙印在神经末梢,

挥之不去。是梦?怎么可能有那么真实的梦?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投向床头柜上的那个木雕。

黑暗中,它只是一个更深的轮廓,但那狰狞的形态,仿佛正无声地凝视着他。接下来的夜晚,

成了轮回的地狱。同样的黑暗,同样的无脸人,同样的刀,同样缓慢而精确的剥皮过程。

每一次,他都从头到尾、清醒地“体验”全程,直到最后那一刻才惊醒。惊醒的时间点,

似乎在一次次地往后推移,最初是在剥到脸颊,后来,

他几乎能“感觉”到整张面皮都被揭下那一刻的、无法言喻的空洞和冰凉。他开始害怕入睡。

黑眼圈浓重地挂在他迅速消瘦的脸上,白天也变得精神恍惚。

老宅里任何一点声响都能让他惊跳起来。他试过把木雕锁进柜子,扔进仓库,

甚至想过把它砸了。但每次处理掉它,当晚的“梦境”会变得更加清晰、痛苦,而且醒来后,

他会发现那木雕诡异地重新出现在他的床头柜上,沉默,冰冷,仿佛从未被移动过。

它缠上他了。林默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他强撑着几乎要崩溃的精神,

开始更仔细地检查这座老宅,尤其是爷爷生前住过的那间偏房。房间里堆满了杂物,

在一张破旧书桌的带锁抽屉里,他找到了爷爷的日记。锁已经锈蚀,他轻轻一掰就开了。

日记本的纸页泛黄发脆,字迹是竖排的毛笔小楷。他快速地翻阅着,

大部分内容都是些家长里短,田间劳作,直到后面一些页数,字迹开始变得急促、潦草,

甚至有些狂乱。“……戊辰年七月初三,镇物异动愈发频繁,夜半常有泣声自墙角出,

饲主心神不宁,目现血丝……”“……庚午年冬月十五,反噬之兆已显,饲主臂现青黑纹路,

如树根盘绕,痛入骨髓。翻阅古籍,唯‘以邪镇邪’四字,

然邪终噬主……”“……壬申年五月初七,第三代镇物开始反噬,必须找到替身。时限无多,

罪孽深重,然为保血脉,不得不为……”林默的手指死死抠在日记本粗糙的纸页上,

指甲几乎要嵌进纤维里。

“第三代镇物”、“反噬”、“必须找到替身”……这些字眼像一把把冰冷的锥子,

狠狠扎进他的脑海。父亲是第三代?那自己……就是第四代?所以,这根本不是什么庇佑,

而是一个世代传递的诅咒?一个需要后代血肉来“饲养”的邪物?他猛地站起身,

几乎是扑到床头,一把抓起那个冰冷的木雕。底部那些被污垢填满的刻痕!他找来一把小刀,

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刮掉那些经年累月的包浆和污垢。渐渐地,一行细密、古朴,

仿佛是用指甲或尖锐石刻出的小字,显现出来。那不是他所知的任何一种文字,扭曲盘绕,

如同木雕本身的纹路,但又奇异地能够辨认出其含义——“以邪镇邪,饲主为祭。”轰隆!

窗外一声惊雷炸响,惨白的电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也照亮了林默惨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

饲主为祭……爷爷日记里的“替身”……自己是第四代……那个无脸人……是谁?

是木雕本身?是它凝聚的邪灵?还是……某个前代的“饲主”?就在这时,

掌心传来一阵剧痛。他低头,骇然发现那一直冰冷死寂的木雕,不知何时变得温热,

甚至有些烫手。而他那握住木雕的右手掌心,皮肤之下,

正隐隐浮现出几道细微的、扭曲的青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正缓缓向上蔓延。与此同时,

一段完全陌生的、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

猛地撞入脑海——一个穿着深色粗布衣服的男人背影,跪在地上,对着一个模糊的牌位磕头,

肩膀剧烈耸动,不是在哭,而是在……压抑地笑?背景似乎是这间老宅的堂屋,但更破旧。

男人缓缓回过头,那张脸……没有五官!林默惨叫一声,猛地将木雕甩了出去。

木雕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下,兽首依旧正对着他。不,

不对。那段记忆里的无脸人,身形……似乎比梦里的要瘦小一些,衣服的样式,

也像是更早的年代。难道……一个更加冰冷、更加绝望的念头,像毒蛇一样缠住了他的心脏。

他弯腰,颤抖着,再次捡起那个滚落到墙角的木雕。这一次,

他强忍着那刺骨的阴寒和掌心纹路灼烧般的痛楚,将其紧紧攥在手里,然后闭上了眼睛。

没有光,没有引导,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和无数嘈杂、混乱的低语、哭泣、嘶吼。

但在这片混乱中,他捕捉到了一些碎片。一个年轻女人的脸,惊恐扭曲,她的双手被反绑着,

塞进了……那个墙洞?砖石封上的最后一刻,她绝望的眼神正对着外面某个方向。

视角来自……那个被供奉在黑暗中的木雕?另一个碎片,是一个中年男人的,

他穿着民国时期的长衫,深夜独自在院子里挖掘,

将一具已经看不出形状的、被剥了皮的东西埋进土里,

嘴里喃喃念叨着:“……别怪我……爹……都是为了林家……”还有……父亲!

是父亲林建国年轻时候的样子!他跪在爷爷面前,苦苦哀求着什么,爷爷背对着他,

身影在油灯下显得佝偻而冷酷。父亲手里,也紧紧攥着这个木雕!画面戛然而止。

林默猛地睁开眼,冷汗沿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一片酸涩。他明白了。那无脸人,

不是固定的某一个。它是所有被这“镇物”反噬而死的林家先人怨念的***!

是这木雕本身邪性能量的显现!爷爷日记里所谓的“替身”,

并非找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来顶罪,而是要在这血脉相连的后代中,选择一个,

承受所有累积的反噬,成为这邪物新的“祭品”,从而暂时平息它的躁动,让其他族人,

或者说,让决定“献祭”的那一决策者,得以苟延残喘!父亲躲过去了?

还是说……父亲在最后关头,把这个诅咒,传给了自己?

掌心那青黑色的纹路又向上延伸了一小截,像是有生命的藤蔓,带着一种阴毒的活力。

被剥皮的幻痛再次袭来,这一次,甚至不需要入睡,就在他清醒的时候,

大腿外侧的皮肤传来一阵清晰的、被撕开的剧痛。他撩起裤腿,皮肤光滑,

但那股痛楚如此真实,让他几乎站立不稳。木雕在他手中,似乎……跳动了一下?

像一颗冰冷的心脏。不!不能坐以待毙!林默冲回爷爷的房间,发疯似的翻找。日记!

更多的日记!或者其他任何相关的东西!书架被推倒,箱子被撬开,杂物抛洒一地。终于,

在一个隐蔽的地板夹层里,他找到了几本更早的、纸页几乎要碎成粉末的线装书,

以及一本薄薄的、没有封面的册子。线装书是某种旁门左道的杂录,

里面果然有关于“镇物”的零星记载,语焉不详,但提到了“凶煞之物,需以更凶者镇之,

然煞气相冲,必伤主家,唯血脉可暂缓”以及“煞气蚀体,肤现黑纹,痛彻心扉,

终至剥皮裂肉之幻,久之则实”。而那本薄册子,似乎是某位曾祖辈的笔记,

里面用一种绝望的笔触写道:“……此獠凶炽,非寻常法可制。偶得一残卷,

录有‘移煞’之法,或可一搏。然需至亲之血为引,于煞气源头行仪,凶险万分,

九死一生……”移煞?林默的心脏狂跳起来,像擂鼓一样撞击着胸腔。

他快速浏览着后面关于“移煞”仪式的残缺记载,越看,脸色越是苍白。

需要至亲之血……煞气源头……行仪凶险……至亲?他在这世上,还有至亲吗?母亲?

她早已有了新的家庭,而且,这诅咒来自林家血脉……煞气源头?不就是这个木雕吗?

还是……那个藏着木雕的墙洞?行仪凶险,九死一生……但不行仪,就是十死无生!

而且是被凌迟般一点点剥皮而死!他必须试一试!

根据那些残缺的记载和爷爷日记里透出的信息,

他勉强拼凑出仪式可能需要的东西:他自己的血至亲之血,木雕镇物本身,

以及一个特定的时间——月晦之夜,阴气最盛之时,或许能借助天地之力,

扰动这邪物的根基。就在明晚。时间不多了。林默翻箱倒柜,找来一个破旧的瓦盆,

一把用来裁纸的生锈小刀,几根颜色暗淡的、不知放了多久的蜡烛。东西粗陋得可笑,

但他没有选择。他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背靠着爷爷那张破旧的床榻,

手里紧紧攥着那本记载着“移煞”之法的薄册和爷爷的日记。

掌心的青黑纹路已经蔓延到了手腕,像一条毒蛇,缓慢而坚定地向上缠绕。

皮肤下的灼痛和那种被无形之力撕扯的感觉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清晰。窗外的天色,

一分分暗沉下去。最后一缕天光被浓稠的暮色吞噬,老宅彻底陷入了黑暗。他没有点灯,

任由那粘稠的、带着霉味的黑暗将自己包裹。寂静并不纯粹,梁柱偶尔发出不堪重负的***,

老鼠在夹墙里窸窣跑过,远处似乎还有若有若无的、像是女人低泣的声音。是风声吗?

还是……别的什么?他不知道。他的神经绷紧到了极限,

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足以让他心惊肉跳。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个无脸人,

不去想那把冰冷的剥皮刀,不去想皮肤被撕裂的剧痛。

他一遍遍在脑中模拟着那残缺的仪式步骤,尽管他知道,这很可能只是徒劳,

甚至可能引来更可怕的后果。但坐以待毙,不是他的性格。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他也要抓住。

时间在恐惧和煎熬中缓慢爬行。终于,临近子时。窗外,无星无月,天地间一片晦暗。

他站起身,腿脚因为久坐和紧张而有些发麻。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尘芥味的空气,

他端起瓦盆,拿起小刀和蜡烛,走出了房间。堂屋比偏房更加空旷,更加阴冷。

那束从高窗棂透下的微弱天光在这里几乎消失殆尽,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空气凝滞,

带着一股土腥和香烛熄灭后的残烬气味。他走到堂屋中央,那个被取出木雕的墙洞下方。

这里,应该就是“煞气源头”了。放下瓦盆。

将三根蜡烛按照记忆中残卷描述的、模糊的三角方位摆好,用颤抖的手划了好几根火柴,

才勉强将它们点燃。昏黄摇曳的烛光勉强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却让周围的阴影显得更加浓重,

仿佛有无数不可名状的东西在光与暗的交界处蠕动。他跪在瓦盆前,拿起那把小刀。

刀身上的锈迹在烛光下像是干涸的血。咬了咬牙,他对着自己的左手掌心,划了下去。

刺痛传来,温热的血立刻涌出,滴落在灰黑色的瓦盆底部,发出“嗒……嗒……”的声响,

在死寂的堂屋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他握紧拳头,让血流得更快一些,

直到在盆底积了薄薄一层。按照残卷所述,他需要用自己的血,在瓦盆内壁画出特定的符咒。

可那符咒大半残缺,他只勉强记得几个扭曲的笔画。就在他蘸着血,

试图描绘那残缺符咒的时候——啪!一声轻响,离他最近的那根蜡烛,烛火猛地跳动了一下,

毫无征兆地熄灭了。一股阴风毫无来由地卷过堂屋,剩下的两根蜡烛火苗被压得极低,

几乎贴到烛芯,光线瞬间暗淡,整个堂屋陷入了更深的昏暗。林默的心脏骤然缩紧。

他猛地抬头。墙洞下方的阴影里,那片黑暗开始蠕动、凝聚。一个轮廓,缓缓地显现出来。

深色的、旧式长衫的衣物。脖颈之上,一片平滑的、空无一物的空白。无脸人。它来了。

不是在梦里。它就站在那片阴影中,无声无息,仿佛一直就在那里。它手中,

握着那把熟悉的、带着诡异弧度的剥皮刀,刀身在微弱的烛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林默的呼吸停滞了。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他想动,想喊,想抓起瓦盆砸过去,

但身体再次被那无形的枷锁牢牢禁锢,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有眼球还能艰难地转动,

死死地盯着那个从阴影中走出的恐怖存在。无脸人向前迈了一步,动作依旧僵硬,

却带着一种实质性的、令人绝望的压迫感。它手中的剥皮刀,微微抬起。不!不能这样!

林默在心中疯狂地嘶吼。他试图集中精神,回想那残缺的仪式,回想那血符的最后几笔!

动啊!给我动起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对抗着那无处不在的束缚,右手蘸满鲜血的手指,

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向着瓦盆内壁移动。就在这时,那无脸人似乎……停顿了一下?

它那空白的“面部”,微微偏转了一个角度,不再是完全对着林默,

而是偏向了他手中那个盛血的瓦盆,或者说,偏向了他正在试图画出的、那残缺的血色符咒。

是因为这个?这残缺的仪式,竟然对它有一丝影响?然而,这停顿只持续了一瞬。

无脸人重新将“视线”锁定林默,它抬起空着的左手,对着林默的方向,虚空一抓。

“呃啊——!”林默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吼。右腿外侧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比以往任何一次幻痛都要强烈、真实!他甚至能“看到”自己右腿的裤子被无形之力撕开,

皮肤上出现了一道血痕,虽然没有真的皮开肉绽,但那痛楚几乎让他昏厥。

掌心的青黑纹路在这一刻如同活蛇般猛然向上窜了一截,爬过了手肘,

一股阴寒彻骨的气息沿着手臂迅速蔓延,半个身子都变得麻木。瓦盆里的血液,

似乎受到了某种牵引,表面泛起了细微的、不正常的涟漪。无脸人再次迈步,

距离他只有三步之遥。它手中的剥皮刀,已经完全抬起,刀尖正对着林默的额头。

那冰冷的、熟悉的死亡触感,似乎已经提前降临。

完了……就在这彻底绝望的刹那——一段极其混乱、充满痛苦和疯狂意志的记忆碎片,

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进了林默的脑海。不是来自遥远的先人,而是……来自父亲!

年轻的父亲,跪在爷爷面前,手里紧紧攥着这个木雕,脸上充满了恐惧、不甘,

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扭曲的恨意!

“……凭什么是我……爹……为什么不能……”父亲的声音在记忆碎片里断断续续,

夹杂着哽咽,“……毁了它……一起毁了……”紧接着,另一个画面闪过:病重的父亲,

在城里的医院病床上,紧紧抓着他的手,眼神不再是往日的温和,

而是一种濒死的疯狂和某种……决绝?他反复念叨着“老宅……避邪……拿着……”,

那眼神深处,除了恐惧,似乎还有一种林默当时无法理解的、近乎报复性的快意?

难道父亲……他知道!他知道这“避邪”木雕的真正面目!他知道反噬终将到来!

他把自己叫回来,接过这木雕,不仅仅是因为祖训,不仅仅是为了所谓的“避邪”,

更是为了……为了让他成为自己的“替身”?!一股比那剥皮刀锋更冷的寒意,

瞬间贯穿了林默的全身。与此同时,

或许是这源自直系血脉的、充满怨恨和背叛的记忆碎片***了什么,

他掌心的青黑纹路骤然变得灼烫,那本被他塞在怀里的、爷爷的日记本,

也突然变得沉重无比。嗡——!一声低沉的、并非来自现实世界,

而是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的嗡鸣,以那木雕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墙洞周围的阴影开始沸腾!不仅仅是无脸人所在的那片阴影。整个堂屋的墙壁上,地面上,

甚至天花板上,那些浓重的黑暗都开始扭曲、蠕动,一个接一个的……轮廓,

从中挣扎着显现出来。它们穿着不同时代的衣物,有长衫,有短打,

有近代的旧式服装……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脖颈之上,

全是那片令人疯狂的、平滑的空白!不止一个!三个,五个,八个……越来越多!

它们从四面八方,从老宅每一个角落的阴影中,无声地走出,僵硬地转向林默的方向,

转向他手中那个瓦盆,以及盆中那泛着涟漪的、属于林家第四代嫡系血脉的鲜血。它们手中,

都握着同样制式的、冰冷反光的剥皮刀。所有的无脸“人”,那空白的“面部”,

都“注视”着他。林默僵跪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彻底的、深渊般的恐惧攫住了他,

连呼吸都已忘记。那最初出现的、穿着旧式长衫的无脸人,举着刀,已经踏前一步,

刀尖几乎要触碰到他的眉心。而在他身后,左右,更多的无脸人,

正缓缓地、带着整个老宅积累百年的阴冷死寂,围拢上来。瓦盆中,血水的涟漪越来越剧烈,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从中挣脱而出。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那冰冷的、并非实质的刀尖触感,再次精准地压在了林默的眉心。不是幻觉。

皮肤传来被刺破的锐痛,一滴温热的血珠,顺着鼻梁缓缓滑落。他能感觉到,

那刀锋上所携带的,是无数代先人累积的绝望、痛苦,以及一种近乎麻木的残忍。

它们要通过这把刀,将同样的命运,施加在他的身上。动啊!动起来!林默在心中咆哮,

牙齿几乎要咬碎。右手的食指,蘸满了来自左手掌心、尚且温热的血液,

用尽灵魂深处迸发出的全部力量,对抗着那几乎将他凝固的阴冷束缚,猛地向瓦盆内壁点去!

他不知道完整的符咒是什么,他只知道,必须做点什么!哪怕是徒劳的挣扎!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粗糙瓦盆内壁的瞬间——“嗡——!”怀里的木雕,以及那本爷爷的日记,

同时爆发出一种无声的、却震彻灵魂的尖啸!那不是声音,是一种纯粹的、恶意的能量爆发!

整个堂屋的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质,烛光被压得只剩下三个微弱的、跳动的小点,

随时都会熄灭。墙壁上、地面上那些扭曲蠕动的阴影骤然凝固,然后,

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波动起来!一个,两个,

三个……更多的无脸人轮廓从波动中挣脱,彻底显现在昏黄的光线下。

它们穿着不同时代的衣物,有的布料粗糙,像是贫苦农人;有的料子稍好,

带着旧式乡绅的痕迹;还有的,穿着近代的中山装……它们无声地移动,僵硬却迅捷,

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林默被彻底包围了。前后左右,甚至余光所及的阴影里,

都站满了这些脖颈之上空无一物的“先人”。它们手中形态一致的剥皮刀,

反射着摇曳欲灭的烛光,像是一片冰冷的、等待饮血的丛林。

最初的、穿着旧式长衫的无脸人,它的刀尖已经微微用力,眉心的刺痛感更加清晰。

林默甚至能“听”到皮肤纤维被一点点割开的细微声响。完了……就在这念头升起的刹那,

他蘸血的手指,凭着某种近乎本能的驱使,

在瓦盆内壁上划下了一道扭曲的、断断续续的弧线。不是他记忆中的任何残符,

更像是他体内那股被诅咒的血脉,在生死关头自发的、绝望的回应。

嗤——瓦盆里那薄薄一层血液,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猛地沸腾、汽化,

升起一股带着浓重铁锈和***气味的猩红雾气!这雾气如有生命,并未扩散,

而是猛地向内一缩,缠绕上林默画出的那道血痕。血痕瞬间变得明亮,

发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的光。“嗷——!”一声非人的、充满了极致痛苦和怨毒的嘶吼,

直接在他脑海深处炸开!不是来自任何一个无脸人,而是来自……他怀里的木雕!

那木雕仿佛活了过来,在他怀中剧烈震颤,表面的狰狞纹路扭曲蠕动,

那冰冷的触感瞬间变得滚烫,像是握着一块烧红的炭!几乎同时,围拢上来的所有无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