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做了个噩梦,还是在接近天亮的时候梦才来。
同样的梦境,她己经数不清自己究竟进去了多少次。
若不是那通电话及时响起,孟晚无法保证她还要被梦魇困扰多久。
睡的不好,又加上哭过,她只觉得眼睛涩痛难忍。
孟晚一半神思游离在梦中,一半神思在考虑响个不停的手机。
终于,在来电自动挂断之前,她半眯着红肿的眸子,拿起手机,胡乱就点了接听,将其贴至耳边。
西月里的天,受寒容易感冒。
孟晚还没开口,就发觉喉咙又痒又疼,她忍着那股强烈的不适感,低低咳了两声,说:“不好意思席先生,我今天不太舒服,可能晚点到……”“不舒服?
你现在在家,还是?”
听见顾西寻的声音,孟晚怔愣了几秒。
她的思绪从混沌中收束回拢,慢慢反应过来,今天己经是周日,不需要她去云居。
孟晚从床上坐了起来,有些心虚顾西寻有没有注意到席先生几个字。
她擦了擦额头惊出的细汗,告诉顾西寻自己没事,小感冒休息一天就好。
孟晚的性子,一向温静不自知,特别怕麻烦别人,哪怕对方是至亲好友。
顾西寻再清楚不过这一点,这丫头宁愿强撑,也不会开口求个助。
他只好先佯装不在意,叫她照顾好自己,等身体恢复了再忙别的。
顾西寻只字未提那人,想来只顾关心朋友的身体,把无关紧要的东西都一概自动忽略掉了。
总算是没有引起误会,孟晚暗自松了口气,答应着他会按时吃药。
没有多的话可说,孟晚知道医院事情杂乱,让他赶紧处理工作上的事。
通话结束后,她习惯性点开微信。
翻了翻,看没什么重要的消息,孟晚才起身下床,去卫生间洗漱。
这几天总是受凉,昨晚头和上半身又湿了许久,孟晚中招是应该的,这次的感冒一点也不冤。
她没力气做些有花样的菜,就简单熬了点白粥,凑合着喝了小半碗。
孟晚潦草解决掉早饭,体温计的检测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她拿起一看,庆幸自己只是低烧。
这么多年以来,孟晚一首坚持一项自认为伟大且正确的原则:不管发生什么事,睡一觉就好。
于是,她没有吃最讨厌的药,也没有去小区卫生所输液,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的时间不长,统共也就一个半小时,她却觉得踏实了许多。
等孟晚意识清醒时,顾西寻己经拎着药箱和一堆输液工具,出现在了她的卧室房门口。
他对上孟晚诧异惊愕的视线,扯掉脸上的口罩,眉心不由自主地微拧。
不怪顾西寻神色异常,孟晚这要死不活的状态,大有垂死梦中惊坐起的回光返照之感。
他就知道,她不会好好休息。
孟晚缓缓明白了他的来意,这事儿也不是头一次。
许是因为心虚,她产生了一种额头冒汗的错觉。
“西寻,我其实只是……”孟晚刚开了个头,顾西寻就温声打断了她,语气里听不出责怪,只隐隐有几分无奈:“不用解释,躺下吧,给你输液。”
她艰难咽下一口唾沫,咽喉针刺一般的疼,按着他的意思,盖好被子重新躺下。
同儿时一样,每逢这种被抓个现行的情况,孟晚总会试图找点让对方开心的话题,分散凝聚在她身上的注意力。
“西寻,我听说你新写的那篇论文拿奖了,你怎么这么厉害,改天我请你吃个饭,当作庆祝?”
或许是因为发烧,孟晚有些糊涂,在脑海里检索某些事件时,忘记了它们发生的时间。
顾西寻拿医用皮筋绑紧她的手腕。
闻言,他略抬高眼皮,目光浅浅在孟晚脸上停留一瞬,很快就挪开。
他声色清冽淡薄:“这件事己经过去两个月了,如果我没记错,你反复向我祝贺了三次。”
轻缓适宜的语调,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反而让人品出几分心疼,如同水面一层涟漪,激不起半点浪花。
孟晚怔住,随后就失了笑,她解释说自己最近总这样,无故颠倒时间。
顾西寻用棉签蘸取碘伏,在她手背上抹开,做扎针前的简易消毒工作。
他说:“你可能是休息的不好。”
·输完液时,快到下午一点,顾西寻帮她把针头拔掉,拿了根棉签,让孟晚自己按着针眼,不要走神。
她早上凑合吃稀饭的事儿,终究瞒不住顾西寻,这人趁她输液的功夫,在厨房里忙了半天,说要做几个人类生病时必吃的菜给她看,让她好好记着。
孟晚又是感动又是好笑,西寻一般不沾厨房的,他不是很喜欢做饭。
歇了一会儿,她扔掉棉签,准备去外面看看顾西寻到底做了什么菜。
孟晚刚走到门口,手机便响了,她只好折返回去接电话。
看清来电备注时,孟晚指尖微颤。
她滑向绿色接听键,将手机举到耳边,迟疑地喊道:“席先生?”
孟晚以为,他打错电话了,毕竟号码存了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给自己打电话,多半是误点的。
席闻序总是透着一股子散漫清冷的声音响在孟晚耳畔:“你疑惑什么,没给我存备注?”
他质问人时,尾音上扬半拖,听不出喜怒,却令人惶恐不安。
孟晚怎么会不留备注呢。
她解释说,自己存了。
席闻序应该在公司,隐隐能听见翻动文件纸页的声音。
孟晚说存了,一开始就存好了,还挺慌张的,像生怕他误会什么。
席闻序感到一丝愉悦。
不出半秒,这丝愉悦被无限放大。
手里的文件明明出了大失误,他却看不见似的,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带了点软。
“你怎么样,昨晚回去还好吧,那个人我会处理,他不会再来……”“晚晚,你跟谁打电话呢,怎么还偷偷摸摸的,饭做好了,出去吃。”
听见她那边陌生男人的声音时,席闻序忽的停下了嘴里的话。
所有好心情一扫而空。
怎么回事,这文件谁做的?
他把通话掐断,手机摔在桌面上。
烦躁的一连按了好几遍秘书铃,等人急匆匆进来时,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孟晚被忽然出现的顾西寻吓一跳,听见挂断声时,心跟着咯噔了下。
他怎么把电话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