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是被一通电话叫回黑水村的。
电话是他大伯打来的,声音嘶哑焦急,带着一股子烟熏火燎的味儿:“小默,赶紧回来!
你爷爷……你爷爷的坟,出问题了!”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
爷爷陈老栓半个月前刚过世,他亲自回来送的葬。
老爷子一辈子倔强,临终前唯一的遗嘱就是必须葬在陈家祖坟,那座位于村后乌鸦岭半山腰、据说己经传承了十几代的坟茔里。
黑水村地处偏僻,山路崎岖,陈默开着那辆二手越野车赶到村口时,己是黄昏。
夕阳的余晖给这个闭塞的山村涂上了一层暗金色的、不祥的油彩。
村子里静得出奇,连往常这个时分最热闹的狗吠声都听不到几声。
大伯陈建国早就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等着了,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工装,脸上皱纹深刻,眼神里满是血丝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大伯,到底怎么回事?”
陈默下车,急切地问道。
陈建国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手指冰凉,力道大得让陈默微微皱眉。
“坟……坟裂了!”
他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被什么东西听见,“裂了条缝,里面……里面有动静!”
“裂缝?
是不是山体滑坡或者雨水泡的?”
陈默是学土木工程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地质原因。
“不像!
那缝子首上首下,齐整得吓人!
而且……”陈建国咽了口唾沫,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昨天晚上,守夜的二狗子说……说听见坟里头有指甲刮挠棺材板的声音!
还……还有叹气声!”
一股寒意顺着陈默的尾椎骨爬了上来。
他定了定神:“二狗子是不是喝多了?”
“他发誓他没喝!
吓得尿了裤子,现在还在家里哆嗦呢!”
陈建国几乎是拖着陈默往村里走,“快,先去家里,天快黑了,别在外面待着。”
陈默注意到,村子里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才这个点,就己经没什么光亮透出来,仿佛整个村子都提前陷入了沉睡,或者说,是在躲避着什么。
陈家的老宅在村子最东头,青砖黑瓦,带着一股年久失修的阴森。
堂屋里,烟雾缭绕,几个族里的长辈都在,脸色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小默回来了。”
三叔公咳嗽了两声,他是村里辈分最高的人,浑浊的眼睛看向陈默,“你爷爷这事,邪性啊。”
“三叔公,到底是怎么回事?
坟怎么会裂?”
陈默问道。
一个族叔猛吸了一口烟,闷声道:“我们白天去看过了,那裂缝,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倒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撑开的。”
这话让堂屋里的温度骤降了几分。
“建国,你把东西拿出来。”
三叔公对陈默大伯说道。
陈建国迟疑了一下,转身进了里屋,片刻后,捧出来一个用红布包裹的、尺许长的木匣子。
木匣子古旧,上面雕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类似符咒的花纹。
“这是你爷爷临终前,偷偷交给我的。”
三叔公颤抖着手打开木匣,里面并非什么金银珠宝,而是一卷颜色发黄、边缘破损的羊皮纸。
“他说,如果……如果祖坟有变,就把这个给你看。”
陈默接过那卷羊皮纸,入手冰凉滑腻,带着一股陈腐的气息。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是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书写的字迹,笔画古怪,很多字他都不认识,像是某种古老的变体文字,但勉强能辨认出大概意思。
这并非遗嘱,而像是一段……祖训?
或者说,警告?
“……吾族世代镇守于此,祖坟乃锁钥之地,关乎一族气运,亦关乎一方安宁…………坟若异动,必有祸殃。
裂缝现,则阴气泄,需以黑狗血、糯米、朱砂混合,于子时封堵,或可暂安…………切忌!
切忌在月圆之夜靠近祖坟,尤其不可令女子、属阴者踏入坟场百步之内…………若闻坟内有声,如泣如诉,如抓如挠,速离!
此乃‘它’将醒之兆,非人力可抗…………若见坟土变湿,渗出血水,或坟头长出‘鬼拍手’(注:可能指某种特定植物),则大祸临头,速携此卷,远离此地,永世莫回!”
羊皮卷的末尾,没有署名,只有一个用更加浓稠的暗红色颜料画出的诡异符号,像是一只扭曲的眼睛,又像是一张狞笑的人脸。
陈默看得头皮发麻,这上面的内容荒诞不经,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
他抬头看向三叔公:“这上面写的……是真的?”
三叔公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更深了:“祖上传下来的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你爷爷下葬那天,我就觉得不对劲,那天的乌鸦,叫得特别瘆人……我亲自去祖坟看看”陈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