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青阳市博物馆的玻璃穹顶，凌天把卫衣兜帽又压低几分。
展柜里商代青铜觥的饕餮纹在闪电中忽明忽暗，与他手机照片上的纹路完美重叠。
三天前的地铁站事件后，这是他第一次靠近文明社会的灯火。
"当心右后方。
"白泽的声音在耳畔凝成冰晶，凌天假装系鞋带，瞥见两个穿藏蓝制服的身影正在安检口比对照片。
他们胸前的九瓣曼陀罗徽章在雷光中泛着冷光。
凌天闪进消防通道时，警报突然大作。
防火门在身后自动落锁，他摸到墙缝里渗出的青苔正在疯长，转眼就爬满整面墙壁。
手机屏幕跳出诡异的甲骨文弹窗，博物馆立体结构图自动加载——红点正在三楼青铜器展区快速移动。
"是暗渊的灵脉干扰。
"白泽的虚影浮现在应急灯下，鳞片间流转着月华，"他们在找觥器里的东西。
"凌天撞开通往地下库房的安全门，霉味混着铜锈味扑面而来。
成排的文物箱在幽绿应急灯下投出狰狞影子，他的玉坠突然发出蜂鸣，牵引着走向角落的樟木箱。
泛黄的标签写着"99YHX-079"，正是养父当年负责的殷墟西区编号。
青铜觥内壁的铭文在玉坠照耀下开始游动，凌天突然被拖入幻境。
他看见二十岁的凌渊跪在祭坛前，暴雨冲刷着龟甲上的血迹："白泽，以凌氏血脉为祭，请镇守兽神权柄......"现实中的警报声突然扭曲成兽吼，凌天惊醒时发现库房地面正在塌陷。
青黑色触须破土而出，裹着硫磺味的浓烟中浮现八盏血红灯笼——那竟是条堪比地铁列车的巨蛇瞳孔。
"相柳！
"白泽真身被迫显形，冰霜结界与毒雾相撞迸发刺耳尖啸。
凌天握紧浮现冰纹的右手，青铜觥突然迸射金光，在他掌中化作刻满星图的罗盘。
巨蛇其中一个头颅突然口吐人言："钥匙不该在稚子手中......"腥风扑面而来的刹那，凌天旋身躲进文物架间隙。
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最终指向展柜中的西周玉璋。
"用我的血！
"白泽的角抵住他后背。
凌天咬破指尖点在罗盘中央，金光如利剑刺穿毒雾。
相柳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被光束击中的头颅化作黑烟消散。
追击者的脚步声从西面八方涌来，凌天抓起玉璋撞碎气窗。
暴雨浇在脸上时他听见白泽闷哼，回头看见巨蛇咬住她后腿，冰晶般的血液溅在空调外机上。
"契约转移！
"白泽的嘶吼震碎玻璃幕墙。
凌天感觉心脏被无形之手攥住，罗盘化作金芒没入胸膛。
相柳剩余七个头颅同时喷出毒焰，却在触及他周身三尺时被青色结界吞噬。
博物馆顶楼的钟楼突然传来编钟轰鸣，凌天瞳孔骤缩——十二件曾侯乙编钟无风自鸣，音波在空中交织成金色鸟笼。
相柳在音律禁锢中剧烈挣扎，某个瞬间他看见蛇颈处嵌着九瓣曼陀罗状的机械装置。
"走！
"白泽残影裹着他跃下天台。
坠落的失重感中，凌天看见市政厅方向升起血色光柱，那分明是放大百倍的曼陀罗图腾。
旧城区筒子楼的霉味让凌天稍稍安心，这是发小陈墨的出租屋。
电脑屏幕蓝光映着满墙山海经异兽手绘图，穿恐龙睡衣的青年正往泡面里磕鸡蛋："你被全网通缉了知道吗？
市政公告说地铁事故是煤气管道爆炸......"凌天突然按住陈墨后颈，手机闪光灯照亮那个逐渐浮现的曼陀罗印记。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的声音发涩。
白泽的冰霜锁链己缠上陈墨咽喉。
"上周在博物馆做志愿讲解..."陈墨颤抖着调出手机相册，"那天有群穿白大褂的来检测辐射..."照片里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在调试设备，凌天认出他风衣内袋露出的九头蛇徽章边缘。
电脑突然自动播放新闻首播，市长正在慰问地铁事故伤员。
当他俯身拥抱哭泣的妇人时，凌天看见两人后颈的曼陀罗印记发生共振，妇人的瞳孔瞬间变成爬行类动物的竖瞳。
"认知污染。
"白泽的声音透着寒意，"暗渊在把人类改造成活体信标。
"陈墨突然抽搐着栽倒，皮肤下浮现鳞片纹路。
凌天扯开他衣领，发现曼陀罗印记正在渗出黑血。
"用玉璋净化！
"白泽的角抵住陈墨心口。
凌天这才发现那枚西周玉璋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口袋，断裂处与养父留下的玉坠严丝合缝。
青光笼罩房间时，筒子楼外传来轮胎摩擦声。
凌天背着昏迷的陈墨翻出阳台，看见五辆黑色SUV正在巷口组成包围圈。
穿生化服的狙击手正在楼顶架设某种脉冲装置，枪口闪烁着与相柳体内相同的机械蓝光。
"抓紧。
"白泽的虚影包裹住两人。
凌天跃向对面天台时，听见下方传来苏离的冷笑："你以为只有自己能召唤上古神兽？
"血色法阵在街道浮现，三头巨狼撕开空间降临。
它们骨架外包裹着液态金属，电子眼中流转着数据流。
为首的红狼仰天长啸，音波震碎整条街的玻璃。
"改造型狰兽。
"白泽的冰翼在暴雨中舒展，"用罗盘定位生门！
"凌天胸前的金芒在雨中织成星图，他看见城市电网的走向组成了巨型困阵。
玉璋突然发热，指引向青阳山方向。
狰兽的等离子炮轰碎落脚的水塔时，他借爆炸气浪跃上高压电线。
"前方变电站！
"白泽突然预警。
凌天在电缆上疾跑的身影骤然停顿——变电站围墙外，二十名昏迷的市民正组成人肉阵列，每个人后颈都亮着曼陀罗印记。
追击的改造狰兽突然调转方向扑向人群，凌天瞬间明白暗渊的阴谋。
他旋身折返，玉璋在雨中划出青色弧光："白泽，展开绝对领域！
"冰晶结界笼罩战场的刹那，凌天看见时空裂缝在狰兽背后张开。
来自洪荒的威压让他膝盖发软，青铜巨门在虚空中浮现，门缝中渗出沥青般的黑暗。
"快阻止他们！
"白泽的声音首次出现恐慌，"那是归墟之门......"陈墨在此刻苏醒，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箭。
蕴含玉璋净化之力的血雾触及青铜门的瞬间，整座城市的曼陀罗印记同时发光。
凌天听见无数痛苦的嘶吼在雨中回荡，仿佛有千万人在脑内尖叫。
苏离的机械右眼炸开火花，她捂着流血的眼窝嘶吼："钥匙必须回归......"剩余的话被突然降临的雷暴吞没。
凌天借着闪电看见青铜门内伸出布满吸盘的触手，某个堪比山岳的阴影正在门后蠕动。
白泽的真身在此刻完全显现，昆仑玉般的鳞片次第亮起。
她仰头吞下月华，额间神纹化作光剑劈向青铜门。
凌天同步挥出玉璋，金青两色光流交汇成螺旋，在天地间撕开璀璨的裂痕。
当光芒消散时，青铜门与暗渊追兵都己消失。
凌天跪在积水里剧烈喘息，发现玉坠与玉璋己融合成完整的玉琮，表面浮现金色甲骨文——那分明是凌渊考古笔记最后一页缺失的段落。
陈墨突然指着天空颤抖："月亮...月亮在流血！
"赤色月晕中，凌天看见巍峨的鹿台虚影横贯天际。
玄甲将军的身影立在白骨祭坛之上，手中长戈正指向现代都市。
更令他窒息的是，将军脚下匍匐的八首巨蟒，左眼镶嵌着九瓣曼陀罗状的机械义眼。
白泽的灵力突然紊乱，她化作光点没入玉琮："快走...祂们看见我们了......"暴雨在此刻反常地静止，所有雨滴悬浮空中，映出亿万只血红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