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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8-17

1 黑潮之始***7年冬,雾港的雾是活的。清晨五点,第一缕天光还没穿透云层,

码头的铁索已开始咯吱作响。湿冷的雾气顺着缆绳的纹路爬升,在木桩顶端凝成冰珠,

坠落时砸在积着海水的洼地里,溅起细碎的盐粒。搬运工老汤姆裹紧油布外套,

呵出的白气刚飘到眼前就被雾吞了,他盯着防波堤外翻滚的灰雾,

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咒骂——这雾已经连着三天没散了,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连灯塔的光都只能透出个昏黄的圆点。地下黑市藏在旧船坞的地基下,

入口是块伪装成废弃锅炉的铁板。此刻铁板被撬开一道缝,露出里面摇曳的火光,

还有混合着血腥、煤烟与劣质朗姆酒的气息。赫伯特站在铁板旁,

高顶帽的檐角沾着雾水凝成的白霜,他抬手掸了掸,山羊胡上的冰碴簌簌落下。

左手手套里藏着枚黄铜怀表,表盘内侧刻着家族纹章,可他此刻盯着的,

是从黑市深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诵经声。“进度?”他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像怕惊散了什么。守在入口的打手皮特连忙点头,

指节因为攥得太紧而发白:“第四个刚处理完,牧师说……说血得热着才有用。

”他眼角抽了抽,目光不敢往身后瞟。黑市深处的石厅里,四具残骸正挂在生锈的铁钩上,

血顺着钩尖滴进地面的沟槽,汇成细流往祭坛方向淌。那是三个走私贩子,

一个试图举报黑市的港口巡察,都是赫伯特名单上“该消失的人”。石厅比外面更冷,

墙壁渗着墨绿色的水迹,像某种苔藓在黑暗中蔓延。祭坛是用整块黑色玄武岩凿成的,

表面刻着歪歪扭扭的螺旋纹,据说是从沉没的古船上拆下来的。中央的青铜盆里,

四团暗红色的东西正冒着热气,边缘凝着一层半透明的膜——那是被剜出的心脏,

连着半截主动脉,偶尔还会抽搐一下,像搁浅的章鱼。“第七页,

‘献祭需以等量怨念为引’,”穿黑袍的牧师捧着抄本,声音发颤,“赫伯特先生,

我们只备了四个……古籍上说,单数会打破平衡,

引来‘深渊的饥饿’……”赫伯特抬手打断他,怀表的滴答声在石厅里格外清晰,

他盯着牧师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牙齿反射的火光。

“平衡?”他扯过抄本,粗糙的手指划过那些用鹅毛笔写的拉丁文,“我在码头混了二十年,

平衡就是谁的刀快、谁的枪硬。”他把抄本扔回桌上,羊皮纸滑过沾血的石面,

发出刺耳的声响,“第五个,带上来。”铁笼的滚轮碾过石地,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笼里的渔民叫亚伯,昨天还在甲板上修补渔网,此刻他的脸颊贴着冰冷的铁条,

嘴里的破布浸满了口水,只能发出“呜呜”的哀鸣。他的靴子在被捕时崴了,

脚踝肿得像个紫茄子,每动一下都疼得眼前发黑,透过铁栏的缝隙,他看见祭坛上的青铜盆,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气味太熟悉了,

和他小时候在渔村见过的、被鲨鱼撕碎的渔民尸体一个味道。两个打手架着亚伯往祭坛走,

他的帆布裤腿在石地上拖出痕迹,沾着血和不知名的黏液。路过铁钩时,

他瞥见其中一具残骸的手指还在微微蜷缩,

指甲缝里卡着黑色的泥——那是码头工人特有的、混着煤渣的泥垢。“按住他。

”赫伯特站在祭坛旁,从腰间抽出一把银匕首。匕首的柄是象牙做的,刻着海浪图案,

据说是他父亲留下的。他用匕首尖挑开亚伯胸前的粗布衬衫,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划过,

亚伯猛地颤抖了一下,眼泪混着鼻涕淌下来,在下巴上冻成了冰珠。

就在匕首即将刺入的瞬间,石厅的地面突然“咔”地响了一声。不是打手的脚步声,

也不是铁笼的摩擦声,那声音很闷,像有什么东西在石缝里蠕动。赫伯特皱眉的刹那,

亚伯脚下的石缝里渗出了一滴黑色的液体。不是血,那液体比血稠得多,

落在地上像一颗凝固的墨滴,还带着股浓烈的、晒过夏天的咸鱼味。“什么东西?

”皮特骂了一句,抬脚就要去踩。“别动!”牧师突然尖叫起来,指着地面连连后退,

“是‘返潮’……古籍里写过!仪式被打断时,深渊会自己爬出来!”话音未落,

石厅的墙壁突然渗出更多黑色黏液,像无数条细蛇在石面上蜿蜒。紧接着,

一阵奇怪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是海浪声,可这里深在地下,连风声都透不进来。

那声音越来越响,从最初的呜咽变成咆哮,震得青铜盆里的血水都在晃动。“涨水了!

”有人喊了一声。不是水,是黑色的潮水。它们凭空从石墙里“涌”出来,没有源头,

没有预兆,瞬间就在地面上积起半尺高的浪。那潮水泛着油光,表面漂浮着细碎的白色泡沫,

像腐烂的海藻被泡得发胀。皮特离得最近,他的靴子刚踏进潮水里,

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黑色潮水像强酸般腐蚀着他的皮靴,靴底很快烂穿,

露出的脚踝在水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肿胀,皮肤像纸一样起皱、剥落。

“是幻境……”牧师瘫在地上,语无伦次,

“是怨念织成的陷阱……”赫伯特被潮水逼到祭坛边缘,银匕首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看见亚伯半个身子浸在潮水里,渔民的胳膊正在“融化”——不是皮肉脱落,

是像糖块溶于热水般,慢慢变成浑浊的红色,融入那片黑色的浪涛。亚伯的嘴张得很大,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气泡从他喉咙里涌出来,在黑色水面上炸开,溅起星星点点的血珠。

然后,他看见了那些手。无数只苍白的手从潮水里伸出来,指尖泛着青黑色,

指甲是半透明的月牙状,边缘还沾着湿滑的黏液。最诡异的是手背,覆盖着细密的银色鳞片,

在火光下闪着冷光,像某种深海鱼的皮肤。它们不是乱抓,而是有规律地移动,

有的抓住挣扎的人,有的则游向那些挂在铁钩上的残骸。一个打手被三只手抓住了脚踝,

他试图用枪托砸向水面,可手臂刚探过去,就被另一只手缠住了手腕。那手的力气大得惊人,

指尖直接掐进他的皮肉里,顺着骨头缝往里钻。

赫伯特眼睁睁看着那打手的胳膊被硬生生扯下来,伤口处的血喷进潮水里,却没有扩散,

反而被无数只手捧着,像传递一件珍贵的礼物。“它们在拼东西……”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赫伯特的目光凝固了。那些手正把撕下来的皮肉、内脏、碎骨凑在一起,

动作缓慢而精准。有只手捡起半块肝脏,

小心翼翼地安在一根断骨上;另一只手扯着一串肠子,像系鞋带般缠在一根肋骨周围。很快,

一个畸形的东西在潮水里浮了起来——它有着鲨鱼的躯干,却顶着三颗人头,

眼睛是浑浊的白色,嘴巴里吐出的不是牙齿,是纠缠的头发。那东西晃了晃,

发出一声类似船锚刮擦礁石的嘶鸣,声音里还混着模糊的、像人在哭的调子。

更多的怪物在潮水里成形。有的是用十几条腿拼成的蜈蚣,

每条腿的末端都长着人的脚趾;有的是团不成形的肉球,表面嵌满了眼球,

转动时发出“咔哒”声。最可怕的是个由二十多只手臂组成的“柱子”,所有手掌都朝上,

仿佛在等待什么,指尖垂着的皮肤碎片在水里飘荡,像水草一样。黑色潮水还在上涨,

已经漫过了赫伯特的膝盖。他感到小腿的皮肤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低头一看,

裤腿早已被潮水浸透,皮肤变得惨白,上面布满了细密的红痕,像被无数根细针扎过。

他想后退,却发现双脚像被钉在了祭坛上,低头时才看见,

一只长满鳞片的手正从祭坛的石缝里伸出来,悄无声息地缠上了他的脚踝。那手的鳞片很凉,

像贴在皮肤上的冰。赫伯特猛地低头,对上了一只从潮水里浮起的眼睛——那是亚伯的眼睛,

还带着惊恐的神色,此刻却嵌在一片灰白色的肉里,周围长满了透明的触须。

“还差两个……”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不是人的声音,是无数人在水下说话的混响,

带着气泡破裂的“咕噜”声,“祭品……还不够……”赫伯特的尖叫被潮水吞没时,

他看见自己的左手正在发生变化。皮肤下冒出青色的血管,指甲变得又尖又长,

指缝间长出了半透明的蹼,像鸭子的脚。他想抬手摸脸,

却发现胳膊上已经覆盖了细密的银色鳞片,在火光下闪着诡异的光。黑色潮水退去时,

比来时更突然。就像有人拔掉了浴缸的塞子,那片吞噬一切的黑色浪涛顺着石缝迅速消失,

只留下湿漉漉的地面和刺鼻的腥气。石厅里一片死寂,铁钩上空空如也,

地面的沟槽里积着暗红色的液体,却看不到任何尸体。只有赫伯特还站在祭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