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姐，五年不见，你比从前更耀眼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像一颗石子，猝不及防地砸进苏然喧闹的耳蜗。
她甚至没有回头。
只因这声音，曾是她整个青春的背景音，刻骨铭心。
如今再听，只剩一片死寂的荒芜。
她要的，他当年给不起。
现在他想给了，她却不想要了。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苏然端着一杯香槟，正与合作方谈笑风生。
她今天穿了一身简约的黑色长裙，剪裁利落，衬得身形高挑，气质清冷。
作为国内新锐设计工作室的创始人，她早已不是五年前那个会跟在别人身后，怯生生看人脸色的女孩。
“苏小姐。”
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从她身后传来。
苏然的脊背僵了僵。
她身边的合作方王总顺着声音看过去，脸上立刻堆满热情的笑。
“顾总！您怎么也来了？”
顾总。
顾氏集团如今的掌权人，顾彦辰。
苏然缓缓转身，脸上挂着得体又疏离的微笑，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男人西装革履，身姿挺拔，面容英俊一如当年，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历经商场沉浮的深沉与锐利。
他没有理会王总，一双深邃的眼睛，直直地锁在苏然身上。
那眼神里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有震惊，有怀念，有失而复得的狂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悔恨。
苏然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
疼倒是不疼了。
只是有些麻木的抽搐。
“你好。”她举了举杯，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顾彦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预想过无数次重逢的画面。
他以为她会质问，会哭泣，会愤怒。
却唯独没想过，她会如此平静。
平静得，仿佛他们之间那段撕心裂肺的过往，从未发生过。
“我们……能聊聊吗？”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苏然嘴角的弧度不变。
“顾总说笑了，我跟您，好像没什么好聊的。”
王总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关系，但看顾彦辰的表情，显然不一般。
他赶紧打圆场，“苏小姐，顾总可是我们这次项目最大的投资方，你们多聊聊，对项目有好处。”
最大的投资方？
苏然的视线掠过顾彦辰，心里一片了然。
她就说，以她工作室目前的规模，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拿下一个市中心地标建筑的室内设计项目。
原来，是他。
用这种方式，堂而皇之地闯入她的世界。
真是好手段。
“原来是金主。”苏然轻轻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失敬。”
她放下酒杯，对着王总微微颔首。
“王总，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说完，她看也没看顾彦辰一眼，转身就走。
手腕却被一只滚烫的大手猛地抓住。
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苏然！”
顾彦辰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怒火和恐慌。
他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他找了她五年。
整整五年！
苏然没有挣扎，只是冷冷地回过头。
“顾总，请自重。”
她的目光落在他紧攥着自己的手上，眼神冰冷如刀。
周围已经有宾客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顾彦辰的呼吸一滞。
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厌恶。
那种不加掩饰的，深刻的厌恶。
心口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闷得他喘不过气。
五年前，他母亲拿着一张五百万的支票找到苏然的时候，她眼里是震惊，是屈辱，是心碎。
而他，就站在不远处，沉默地看着。
他没有上前，没有为她说一句话。
因为他知道，母亲说的是对的。
当时的他，一无所有，深陷家族内斗的泥潭，根本给不了苏然任何未来。
放手，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他以为，只要他足够强大了，就能把她找回来，补偿她所有。
可他忘了问，她愿不愿意在原地等。
也忘了问，那些伤害，是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平。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顾彦辰缓缓松开了手。
苏然立刻抽回自己的手腕，上面已经多了一圈刺目的红痕。
她从旁边的侍应生托盘里拿起一张湿纸巾，仔細地，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刚刚被他碰过的地方。
那个动作，充满了嫌弃。
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
顾彦辰的脸色，一寸寸变得惨白。
苏然擦完手，将纸巾扔进垃圾桶，这才重新看向他。
“顾总，如果你对我的设计不满意，随时可以撤资。”
“我苏然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还不至于为了一个项目，出卖自己的尊严。”
“五年前不会。”
“现在，更不会。”
她说完，再不停留，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汇入人群，很快就消失不见。
只留下顾彦辰一个人，僵在原地。
像一尊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雕塑。
晚宴的喧嚣，灯光的璀璨，都与他无关。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她最后那个冰冷的眼神，和那句“更不会”。
原来，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他以为的王者归来，在她眼里，不过是一场令人作呕的笑话。
顾彦辰端起桌上一杯无人问津的烈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股燎原的悔恨和恐慌。
不。
他不能就这么算了。
五年的等待，五年的煎熬，不是为了换来她一句“不认识”。
他快步追出宴会厅，冷冽的夜风扑面而来。
停车场里，苏然正准备上车。
顾彦辰一个箭步冲过去，在她拉开车门之前，用力将车门按住。
“砰”的一声闷响。
苏然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他，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顾彦-辰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在阴影里，声音沙哑，“我只是想告诉你，苏然，这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他的目光灼热而偏执。
“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只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