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逸阅书苑!手机版

您的位置 : 首页 > 还没准备好,死亡证明上有我的名字

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0-24

我叫李德全,今年六十八,以前是厂里的八级钳工。今天,我要去医院,

给我相伴四十多年的老伴素芬开死亡证明。我站在衣柜前,手指划过一件件挂得笔挺的衣服,

最后停在那件深灰色的中山装上。这是素芬生前最喜欢看我穿的,她说,人靠衣裳马靠鞍,

我这老头子一穿上它,背都能挺直三分。“今天就穿这件吧,老婆子。

”我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喃喃自语,仿佛她还在厨房里忙着做早餐,

随时会探出头来点评我的穿着。穿衣镜前,我仔细扣好每一颗扣子,连领口那粒都不放过。

素芬总笑话我这是职业病,“老头子,你这扣扣子的劲儿,比厂里那台德国机床还较真”。

是啊,一辈子和精密零件打交道,养成了个毛病:凡事都得规规矩矩,差一丝一毫都不行。

走到书桌前,我从抽屉里取出那个牛皮纸文件袋。这是去年素芬在文化宫学书法时带回来的,

上面还有她娟秀的字迹:“家用手续袋”。没想到,第一次正经用它,竟是办她的后事。

我把需要的证件一件件摆在桌上,

按照使用顺序排好:素芬的身份证、户口本、我们俩的结婚证、她的病历本…每放一样,

都像是在心上扎了一针。结婚证已经泛黄,上面的黑白照片里,两个年轻人拘谨地并肩坐着。

那时的素芬,扎着两条麻花辫,眼睛亮得像星星。谁能想到,四十六年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初秋的清晨已有凉意,我特意在中山装外面加了件薄外套。素芬最怕我着凉,

每次出门都要唠叨半天。如今耳根子是清静了,心里却空落落的。公交车上没什么人,

我拣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车窗映出我花白的头发和布满皱纹的脸。才一个星期没刮胡子,

怎么就老成这副模样了?一周前的这个时候,我还端着熬好的小米粥,坐在素芬病床前,

一勺一勺地喂她。她嫌粥没味,嘟着嘴不肯吃,那神态完全不像个六十五岁的老太太,

倒像个撒娇的小姑娘。“等你好了,咱们就去吃那家新开的川菜馆,”我哄着她,

“点最辣的毛血旺,让你过足瘾。”她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医生说了,

我这病忌辛辣。”“破例一次,就一次。”我握着她瘦得只剩骨头的手。谁能想到,

这竟成了我永远无法兑现的承诺。医院永远是熙熙攘攘的样子,

仿佛生老病死在这里只是最平常的流水线作业。值班的是个年轻女医生,

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戴着副黑框眼镜,眼睛红肿得厉害,

不知是熬夜哭过还是单纯睡眠不足。她面前的桌子上堆满了病历本。“您好,

我来开死亡证明。”我说出这句话时,喉咙发紧。女医生头也不抬,伸手道:“身份证。

”我下意识地从文件袋里掏出自己的身份证递过去。她接过去,放在读卡器上,

眼睛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死亡时间?”她例行公事地问。

我报出那个刻骨铭心的时间点:九月十二日,晚上十一点三十七分。她的手指还在敲打,

眼睛因疲惫而半眯着。我忽然想起车间里那些连续运转太久而发烫的机器,

需要停下来冷却冷却。这姑娘,怕是也连续工作太久了。打印机吱吱作响,吐出一张纸。

她拿过来,看都没看,直接盖上了红章。“好了。”她把那张纸递给我,

顺手将身份证还了过来。我接过证明,按照习惯性地对折了一下,

准备放回文件袋里再仔细看——在车间养成的习惯,重要文件都得妥善保管。

但就在对折的瞬间,我瞥见了那个鲜红的公章。有这个章在,就代表这是份正式文件,

具有法律效力。单位盖章的东西,还能有错?

我小心翼翼地将对折好的证明放进中山装的内侧口袋,轻轻拍了拍。“素芬,”我在心里说,

“第一道手续,办妥了。”走出医务科,阳光正好透过走廊的窗户洒进来,

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我摸了***口口袋里的那张纸,它安静地躺着,

仿佛只是又一份普通的文件。而我全然不知,这张薄薄的纸,

即将在我的生活中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1 纸上的***从医院到派出所,

不过两站路的距离。我选择了步行,想着趁这段路,整理整理心情,

也想想一会儿该怎么跟民警同志说明情况。街道上车水马龙,一切都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卖煎饼果子的摊主依然在吆喝,上学的小孩依然在哭闹,

晨练的老头老太依然在慢悠悠地打着太极。这个世界不会因为素芬的离开而停止运转,

这个认知让我心头一阵发酸。派出所就在街角,蓝色的警徽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肃穆。

我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把文件袋又检查了一遍——素芬的身份证、户口本、结婚证,

还有那张刚刚开出来的死亡证明。很好,一样都没少。推门进去,

办事大厅里已经有三两个人在排队。民警小王正坐在窗口后面,低头整理着文件。

这孩子我认识,住我们隔壁小区,偶尔在菜市场碰见了还会打个招呼。“下一位。

”小王抬起头,看见是我,脸上立刻露出温和的笑容,“李大爷,您来办事啊?”我点点头,

喉咙有些发紧,把文件袋递过去:“来办销户手续。”“是给您家阿姨办吧?

”小王一边接过文件袋,一边轻声问道,“节哀啊,李大爷。”我勉强扯出个笑容,

心里却感激这孩子的体贴。小王熟练地打开文件袋,先把户口本和身份证拿出来核对。然后,

他拿出了那张对折的死亡证明。“大爷,您稍等,我录入一下信息。”他说着,

缓缓打开了那张纸。就在那一瞬间,我清楚地看见小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的眼睛先是疑惑地眯了一下,然后猛地睁大,拿着纸的手指开始微微发抖。“李大爷,

这……”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干涩,抬头看我时,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您……您最近身体还好吗?”我被问得一愣:“心里头难受,身上倒还硬朗。

”小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低头看看纸,又抬头看看我,反反复复看了三四次,

额头上竟然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不是,大爷,您……您确定是来办销户手续的?

”他的声音开始发抖。“是啊,”我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给我老伴素芬办销户,

这还能有假?”小王颤抖着手,把那张纸转过来,推到我的面前。

他的手指死死地按在“姓名”那一栏上,指甲都按得发了白。“李大爷,您……您自己看看。

”我眯起眼睛——年纪大了,老花眼越来越严重。凑近了些,目光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李德全。**三个字,像三颗冰冷的钉子,把我死死地钉在了原地。时间好像突然停了。

耳朵里嗡嗡作响,我看见小王的嘴在一张一合,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大厅里的灯光突然变得刺眼,晃得我头晕目眩。我第一个念头是:这丫头,

怎么把我和素芬的名字写岔了?现在的年轻人,工作也太不认真了!第二个念头,

像道闪电劈进我脑仁里:不对……这是死亡证明。所以,这上面写谁的名字,

就是谁……死了?我,李德全,一个能吃能睡能骂街的大活人,现在,

正拿着我自己的“死亡通知书”?素芬的脸在我眼前晃了一下,

我好像听见她又在笑我:“老头子,瞧你这事办的!连个死亡证明都能弄错,

你可真是越老越糊涂了!”“李大爷?李大爷您没事吧?

”小王焦急的声音终于穿透了那片嗡嗡声,“您脸色很不好,要不要坐下休息一下?

”我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缓缓吐出一口气,我扶住柜台边缘,手指冰凉。“同志,

”我听见自己用一种极其陌生、干涩的声音说,“你这证明,开错了。死的不是我,

是我家素芬。”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我突然觉得无比荒诞。我一个喘着气的大活人,

居然要站在这里,向别人证明自己还活着。小王显然也懵了,他拿着那张纸,

手足无措:“可是这……这上面确实是您的名字啊。

而且系统里录入的也是您的信息……”我们两个人,一个活着的“死者”,一个执法的民警,

就这样隔着柜台,对着一张错误的死亡证明,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大厅里的其他人似乎察觉到了我们这边的异常,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我感到脸颊发烫,

这辈子从来没这么难堪过。“那现在……怎么办?”我艰难地问道。小王终于回过神来,

他把那张死亡证明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像是捧着一个烫手山芋。“大爷,

这个证明是无效的,”他压低声音,“您得回医院,让他们重新开一张。

这张我们要作废处理。”我盯着那张纸,纸上“李德全”三个字格外刺眼。活了六十八年,

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名字会出现在这种文件上。“作废?”我苦笑一声,“说得轻巧。

这上面可是盖着红章的。”我把证明对折好,重新放回内衣口袋。这一次,

感觉完全不同了——这张纸仿佛有了温度,烫得我心口发疼。推开派出所的玻璃门,

重新站在阳光下,我却感觉自己是個格格不入的幽灵。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没有人知道,

他们中间混着一个“已故”的人。摸了***口的那张纸,我长长地叹了口气。“素芬啊,

”我在心里说,“你看这事儿闹的。我这是要先下去给你探探路吗?

”2 社会性死亡从派出所走回家,不过十五分钟的路程,我却走了将近一个小时。

每走几步,就得停下来喘口气——不是累,是心里头堵得慌。胸口兜里那张轻飘飘的纸,

此刻重得像块烙铁,烫得我浑身不自在。路过小区门口的菜市场,

卖菜的老张照常跟我打招呼:“李师傅,今儿个想吃点啥?”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一个“已死”的人,还需要买菜做饭吗?“随便看看。”我含糊地应着,匆匆从他摊前走过。

老张在我身后嘀咕:“这李师傅今天怎么怪怪的……”是啊,怪怪的。从今往后,

我在这世上,恐怕就是个“怪怪”的存在了。推开家门,屋里静得让人心慌。

素芬的拖鞋还整齐地摆在鞋柜最外边,她最爱穿的那件针织开衫还搭在沙发扶手上。

一切都保留着她生前的样子,仿佛她只是出门遛个弯,随时都会回来。我瘫坐在沙发上,

掏出那张要命的死亡证明,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李德全,男,68岁,

死亡原因:心力衰竭。写得倒是有模有样,

连死亡时间都精确到分钟——正是昨天我在医院给素芬办手续的时候。“素芬啊,

”我对着空荡荡的客厅说,“你看看,他们这是急着让你在那边有个伴儿呢。”话音刚落,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吓得我差点把那张纸扔出去。来电显示是女儿莉莉。“爸!

”电话一接通,莉莉带着哭腔的声音就炸响在耳边,“刚才派出所的小王给我打电话,

说您……说您……”我心里一沉,这小王,动作倒是快。“莉莉,你听爸说,

这是个误会……”“什么误会啊!”女儿在电话那头嚎啕大哭,

“小王说您拿着自己的死亡证明去销户!爸,您怎么这么想不开啊!妈走了,

您也不能……”我被她哭得头皮发麻:“莉莉!你冷静点!我还好好活着呢!

是医院把证明开错了!”电话那头的哭声戛然而止:“开错了?”“对,开错了!

他们把我和***名字搞混了!”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接着传来女婿低沉的声音:“爸,

您把电话给莉莉,我来跟她说。”得,这下更解释不清了。刚挂断女儿的电话,

微信消息就开始接二连三地弹出来。我点开家庭群,差点没背过气去。

群名不知被谁改成了“沉痛悼念父亲李德全”。大侄子发了一排蜡烛:“大伯一路走好。

”外甥女发了张我去年生日时的照片:“舅舅,永远怀念您。

”最可气的是我那十二岁的孙子小宝,连发三条语音:“爷爷,您真的走了吗?

”“那您的PS5能留给我吗?我保证每次开机都缅怀您三分钟!”“对了,

您steam账号密码是多少来着?”我气得手指发抖,按住语音键吼了回去:“小兔崽子!

你爷爷我还活着呢!PS5你想都别想!还有,我那steam账号里就一个扫雷,

你要来干啥?”群里瞬间安静了。过了好一会儿,

小宝才弱弱地回了条文字:“爷爷……是您本人在说话吗?”得,这孩子以为闹鬼了。

我正想着该怎么在群里解释这个荒唐事,座机又响了。来电显示是社保局。“您好,

是李德全先生家吗?”一个女声客气地问。“我是李德全。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李先生,我们收到系统通知,根据相关规定,

您的养老金将从下月起停止发放。”我心头一紧:“为什么?”“系统显示,

您已于昨日去世。”我差点把话筒捏碎:“同志,我活得好好的!这是个误会!”“抱歉,

李先生,我们需要看到有效的更正证明才能恢复发放。在此之前,按规定必须停发。

”“可我还活着啊!你们不能这样!”“我理解您的心情,但这是规定。

请您尽快办理相关手续。”电话被挂断了。我握着话筒,手在不停地发抖。活了六十八年,

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什么叫“欲哭无泪”。冷静片刻后,

我决定去银行取点现金——养老金停了,总不能坐吃山空。银行柜台前,

我递上存折和身份证。柜员是个年轻姑娘,她接过证件,在电脑上操作了片刻,

脸色突然变得煞白。“请、请您稍等。”她结结巴巴地说着,慌忙起身去找经理。很快,

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快步走来,他先是对着我上下打量,然后又低头核对电脑屏幕,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李先生,您……确定是本人吗?”他试探着问。

我被他气笑了:“不是我本人,还能是谁?”“可是系统显示……您已经……”“已经死了,

是吗?”我替他把话说完,“经理同志,我要是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鬼吗?

”周围的客户纷纷侧目,有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经理擦了擦汗:“李先生,您别激动。

主要是系统里您的账户已经被标注为‘遗产账户’,

按规定需要继承人凭死亡证明和公证文书才能办理业务。”“遗产?”我提高音量,

“我人还在这儿站着呢,怎么就成遗产了?”“这是规定,

我们也很为难……”我看着经理那张为难的脸,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规定,规定,

全都是规定。可这些规定里,唯独没有给“活着的死人”留一条路。“那我现在算怎么回事?

”我苦笑着自问自答,“在你们系统里是死人,在现实中是活人。那我取钱,

是取阳间的人民币,还是阴间的纸钱?”经理的表情更加尴尬了。我摆摆手,

收起存折和身份证,转身离开银行。走出大门时,

听见身后有人小声议论:“这大爷怎么回事啊?”“听说人死了,账户冻结了,家属来闹呢。

”“看着挺正常一人啊……”阳光明晃晃地照在脸上,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我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社会性死亡”。手机又响了,

是女儿发来的微信:“爸,我和大军马上开车过来,您在家等我们,千万别做傻事!

”我叹了口气,慢慢往家的方向走。路过小区花园时,几个下棋的老邻居看见我,

表情都有些不自然。老刘头犹豫着朝我点点头,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这个李德全,不是听说已经没了吗?回到家,我反锁上门,

把那张死亡证明摊在茶几上,就摆在素芬的照片旁边。“老婆子,”我对着照片说,

“你看见没有?他们这是要逼着我去陪你啊。”照片上的素芬微笑着,一如既往地温柔。

要是她在,准会戳着我的脑门笑我:“瞧你这点出息,一张纸就把你难住了?”是啊,

一张纸。可就是这张纸,让我在这个活生生的世界里,成了一个不该存在的存在。

我拿起手机,给女儿回了条语音:“莉莉,爸没事,就是在家里歇会儿。你们别来了,

明天我去医院把证明改过来就好。”发完语音,我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活着,但已销户。

呼吸着,但法律上已经死亡。这荒唐的人生,真是活久见。3 复活者联盟第二天早上,

我是被门***吵醒的。其实一整晚都没怎么睡踏实,

总感觉胸口揣着那张证明的地方火烧火燎的。从猫眼里往外一看,我愣住了。

门外站着昨天医院那个小赵医生。她今天没穿白大褂,而是穿着一身素净的连衣裙,

眼睛比昨天更红了,手里还提着个果篮,活像只受惊的兔子。我打开门,还没开口,

她就深深地鞠了一躬,腰弯得都快对折了。“李、李大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整个人都在发抖,“都是我昨天太糊涂,

把您的信息录错了……”我看着她这副模样,原本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突然就发不出来了。

这丫头,看着比我家莉莉也大不了几岁。“进来吧。”我侧身让开。她怯生生地走进来,

把果篮放在茶几上,正好就在素芬的照片旁边。然后她就站在那里,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像个做错事等着挨骂的小学生。我指了指沙发:“坐。”她小心翼翼地坐下,

只敢坐半个沙发边。“李大爷,我昨天值完班回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一晚上都没睡着……”她说着,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今天一早去查记录,

的把您的信息录到死亡证明上了……我、我这就赶紧找地址过来了……”我给自己倒了杯水,

又给她倒了一杯,推到她面前。“喝口水,慢慢说。”她捧着水杯,

手指还在发抖:“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昨天连续值了三十六个小时的班,脑子都是木的……”“三十六个小时?”我皱了皱眉,

“你们医院就这么使唤人?”她低下头:“规培医生都是这样的……”我看着这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