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
这个词在空荡的大殿中回荡,带着屈辱的余韵。
沈清辞垂在袖中的手紧了紧,复又松开。
她抬起眼,看向王座上那个慵懒如豹,却掌控着生杀予夺大权的男人,声音平静无波:“是。”
没有质问,没有反抗,甚至连一丝情绪的起伏都没有。
玄烬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被更浓的兴味所取代。
他喜欢这种……看似顺从,实则暗藏锋芒的猎物。
“很好。”
他唇角弯起,“现在,本尊渴了。”
沈清辞沉默着,没有动。
玄烬挑眉:“怎么?
昆仑山没教过你,如何伺候人?”
“此地,并无茶水。”
沈清辞陈述事实。
这鬼地方除了魔气和石头,什么都没有。
“哦?”
玄烬拖长了语调,手指随意地指向大殿某个阴暗的角落,“那里有个小厨房,万年前或许还有几个魔仆用过。
自己去弄。”
沈清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角落里堆积着尘埃与破碎的瓦砾,哪有什么厨房的影子?
这分明是刻意刁难。
她没有争辩,转身,朝着那片废墟走去。
看着她挺得笔首的背影消失在角落的黑暗中,玄烬支着下颌,赤瞳里幽光闪烁。
万年了,这死气沉沉的深渊,终于多了点不一样的乐子。
……所谓的“厨房”,不过是个坍塌了半边的石室,里面布满了蛛网和不知名的污垢,一口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黑铁锅歪倒在地上,旁边散落着几个同样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瓦罐。
没有水,没有火,更没有茶叶。
沈清辞站在废墟前,沉默了片刻。
她伸出白皙的手指,凌空一点,一道清泉术凝聚出的水流凭空出现,精准地冲刷着那口黑铁锅和其中一个瓦罐。
她又并指如剑,一缕精纯的丹火自指尖跃出,将瓦罐底部包裹。
她没有带茶,但她随身携带的储物袋里,有几株用于疗伤、自带清香的“宁神草”。
片刻后,她端着一个擦拭干净的瓦罐,走了回来。
罐口热气氤氲,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在这充满硫磺味的魔殿中,显得格外突兀。
她将瓦罐放在王座旁一个还算完好的石台上。
“魔尊,请用。”
玄烬瞥了一眼那罐粗糙无比的“茶水”,又看向沈清辞。
她依旧那副清冷的样子,仿佛刚才不是去废墟里扒拉出个破罐子煮茶,而是在仙气缭绕的茶园里完成了一场优雅的茶艺表演。
他忽然觉得有些无趣。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并不美妙。
他没有去碰那罐茶,而是站起身,高大的阴影再次将沈清辞笼罩。
“茶艺粗陋,不堪入口。”
他语气嫌弃,随即话锋一转,“跟本尊来。”
他转身朝着大殿深处走去,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沈清辞默默跟上。
穿过几根巨大的石柱,眼前出现了一扇巨大的、紧闭的石门。
门上雕刻着繁复的魔族文字与图腾,散发出古老沧桑的气息。
玄烬袖袍一挥,石门无声地向内滑开,扬起的尘埃在微弱的光线下飞舞。
门后的景象,让沈清辞清冷的眸子里,终于掠过一丝真正的震动。
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藏书库。
一眼望不到尽头,无数高耸及顶的书架林立其上,密密麻麻地堆满了各种材质的卷轴、兽皮古籍、玉简,甚至还有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骨书。
只是,这里似乎经历了一场浩劫,无数的书卷散落在地上,堆积如山,许多书架东倒西歪,破损严重,如同一个被遗弃了万年的知识坟场。
“这里,是魔渊书库。”
玄烬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从今日起,你的任务就是把它整理干净。
所有卷轴,分门别类,放回原位。”
他转过头,血眸落在她脸上,清晰地捕捉到了她那一闪而过的愕然。
他笑了,那笑容恶劣而愉悦。
“怎么?
觉得本尊在故意为难你?”
他走近一步,微凉的手指再次挑起她一缕垂落的发丝,在指尖缠绕,“没错,本尊就是在为难你。”
他的气息靠近,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却说着最刻薄的话:“本尊就喜欢,看你这副不敢怒、更不敢言,只能乖乖听话的样子。”
“小仙子,好好干。”
他松开她的发丝,仿佛完成了某种仪式,心情大好地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慵懒的背影和回荡在书库中的话语,“若是整理得不好,或者弄坏了哪一本……后果,你应该知道。”
沉重的石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将沈清辞独自一人,留在了这片无边无际的、混乱的书海之中。
光线晦暗,只有魔气凝聚成的幽蓝鬼火在书架间漂浮,映照着她孤身只影。
沈清辞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抬起手,看着刚才被他缠绕过的那缕头发,眼神微冷。
然后,她转过身,面向这片浩瀚而混乱的书海。
她没有先去整理那些堆积如山的卷轴,而是走到一个相对完整的书架前,目光落在了书架侧面的分类铭牌上。
那上面用一种古老的魔族文字,刻着一个词——上古禁术。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
整理书库是假,借机寻找封印弱点与灭世真相,才是真。
玄烬,你自以为是的刁难,或许……正合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