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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0-17

电话接通的时候,轮胎正碾过路肩松动的碎石,发出咯啦咯啦的声响,像骨头一节节碎裂。

车载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是“周承聿”,这三个字看了三年,此刻依旧能精准地刺穿耳膜。

我猛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头险险擦着悬崖边的护栏拐回正道,

车灯劈开前方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那黑暗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喂。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稳,甚至带着一点长途驾驶后的疲惫沙哑。

电话那头静了一瞬,只有他轻微的呼吸声。然后,周承聿开口了,语气是一种罕见的,

介于烦躁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急迫之间的东西:“你在哪儿?回来。”引擎低沉地轰鸣,

风声在窗外呼啸。我没说话。他似乎吸了口气,再开口时,语调放沉了些,带着他惯有的,

不容置疑的控制欲,却又混入了一丝…或许是错觉的紧绷:“林薇回来了,

那些事…以后再说。你先回来,我们…好好过。”“我们好好过”。这五个字,

他说得有些生涩,像在念一句不属于他词典里的台词。可能是林薇给了他什么***,或者,

他只是突然发现,房间里少了一个会呼吸的、名叫“阿照”的家具,有点不习惯。

我轻轻笑了一声,视线落在前方一个急弯的警示牌上,白色的箭头猩红地指向右侧的深渊。

油门,又被我往下压了几分,车速表指针颤抖着爬升。“太晚了,周承聿。”我说。

声音透过电流传过去,平静得像在陈述今天天气不好。那头又是一阵沉默,这次更长。

他大概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不哭,不闹,不质问,只是平静地告诉他,太晚了。

“你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冷了下来,那点不自然的急迫消失了,变回我熟悉的,

那个冰冷的周承聿。“别闹脾气,让你回来就回来。”闹脾气?是啊,三年里,

我连闹脾气的资格都没有。我只是“阿照”,一个影子,影子怎么会闹脾气呢?

“告诉林小姐——”我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弯道,护栏在车灯下反射出短暂的光,

像一道冷冽的刀锋,“她不用再当替身了。”轮胎脱离路面,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然后是彻底的悬空。失重感猛地攫住了心脏,手机从副驾驶座上弹起,屏幕撞在车窗上,

瞬间暗了下去。周承聿最后的声音被掐断在虚无里,听不清了。也好。世界在旋转,

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其实,一点也不疼。只是终于,可以休息了。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

我莫名想起了他给我取名“阿照”的那天。那也是这样一个夜晚,只是没有这么大的风。

在他那间能俯瞰半座城市霓虹的顶层公寓里,空气还弥漫着情欲后的奢靡气息。

他半靠在床头,指尖夹着烟,另一只手的手指,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

轻轻描摹我的眉眼。他的指尖是凉的,触在皮肤上,激起细微的战栗。我屏住呼吸,

不敢动弹,心脏在胸腔里擂鼓。那时的我,多么天真,还以为这温柔是给我的。

他看了我很久,久到我以为时间都停滞了。然后,他开口,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

却又异常清晰。“你的眼睛,”他顿了顿,像在确认什么,“很像她。”我的心,在那瞬间,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缓缓下沉。“以后,我就叫你‘阿照’。”他收回手,吸了口烟,

白色的烟雾模糊了他英俊却冷漠的侧脸,“照耀的照。”阿照。

原来不是“招之即来”的“招”,是“照耀”的“照”。林薇的“薇”,是蔷薇,

需要阳光照耀才能盛开的娇嫩花朵。而我,是那道折射给她光亮的镜子,或者,

只是承接她影子的地面。从那一天起,沈知意就死了。活下来的,是周承聿的“阿照”。

婚后的日子,是对“阿照”这个名字的反复镌刻,深入骨髓。周承聿是个慷慨的金主,

他给我优渥的生活,让我住最好的房子,穿最贵的衣服,银行卡里的数字永远充裕。

但他吝啬于给我任何一点,属于“沈知意”的温情。他会在深夜带着酒气回来,

把我按在墙上,吻却落在我颈侧,那里,据说林薇也有一颗小小的痣。他会在梦里呓语,

喊的是“薇薇”,声音里的温柔,是我在清醒时从未得到过的奢侈品。

他喜欢我从背后抱着他睡,因为那个姿势,据说最能让他感觉是林薇在他身边。

他点菜总要点糖醋排骨,因为林薇喜欢酸甜口,即使我肠胃不好,吃多了会反酸。有一次,

他带我去听一场音乐会,规格很高,他包了楼上一个隐蔽的包厢。演奏到一半,

他忽然凑近我,手指拂过我的耳垂,低声说:“你专注听音乐的样子,侧脸的弧度,

和她一模一样。”那一刻,包厢里流淌的优美乐章,变成了刺耳的噪音。

我看着台下沉醉的观众,看着舞台上倾情演奏的音乐家,

感觉自己像个被摆放在橱窗里的畸形展品,供他一人观赏,缅怀他逝去的爱情。我努力过,

真的。我偷偷去看林薇的照片,学她抿嘴笑的样子,学她走路的姿态,

甚至笨拙地试图模仿她说话时尾音微微上扬的调子。我想,如果我做得足够好,他是不是,

就能偶尔,只是偶尔,看到一点“沈知意”的影子?但每次我稍有偏差,他就会皱眉。

那眉头轻轻一蹙,便是我世界的全部阴霾。他不斥责,

只是用一种打量不合格复制品的眼神看着我,然后沉默地移开视线。

那沉默比任何责骂都更伤人。后来,我放弃了。我明白了,我永远不可能成为林薇,

我只是一个拙劣的、暂时的替代品。替代品,是不需要有自己名字和灵魂的。于是,

我学会了更彻底的沉默。不再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不再在他面前表达任何属于“沈知意”的喜好。他让我笑,

我就弯起嘴角;他让我坐在他身边看书,我就拿起书本,

尽管可能一页都看不进去;他夜里拥抱我,我就温顺地回应,尽管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

行尸走肉。是的,那时候的我,就是一具顶着“阿照”名字的行尸走肉。直到那个念头,

像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悄然缠上了我的心。我想要一个孩子。一个,流着周承聿血液的孩子。

不是因为爱,或许恰恰是因为无望。在这个巨大、华丽、却冰冷得像坟墓一样的家里,

我太需要一点活生生的,能够紧紧抓在手里的东西了。一个孩子,

一个有着和他相似眉眼的的孩子,是不是就能证明,这三年,并非全然是虚幻?

是不是就能在我彻底溺毙于这场扮演游戏前,给我一块浮木?而且,孩子是无罪的。

他她会长得像他,那么,看着孩子,我是不是就能欺骗自己,这家里,

终于有了一点属于“周承聿”,而不只是“林薇影子”的东西?这个念头一旦产生,

就疯狂地生长起来。周承聿一直让我吃避孕药。每个月,助理会准时将药送到我手上,

包装精致,像某种无声的警告。他从未明确说过不许生孩子,但这定期送达的药片,

比任何言语都更清晰地划出了界限——你不配。我开始偷偷地把药片藏起来。每次服用,

都趁他不注意,迅速将那片小小的白色药粒压在舌下,然后借口喝水或去洗手间,

把它吐进马桶,冲走。水流旋转着带走药片,也带走我心里一点点微弱的负罪感。

我变得异常小心,计算着生理周期,观察着他的情绪。那段时间,我活得像个潜行的间谍,

每一步都踩在刀刃上。恐惧和一种病态的兴奋交织着,支撑着我。有时,

他会在我睡前来到卧室,例行公事般地吻我。他的吻总是带着掠夺意味,不像对待爱人,

更像是在确认所有物。我会在他靠近时,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生怕他闻到我嘴里没有药片该有的淡淡苦涩味。偶尔,他心情似乎不错,会多留一会儿,

靠在床头用平板处理邮件。我就安静地躺在他身边,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

手悄悄覆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心里涌起一种混杂着罪恶和期盼的暖流。那里,

会不会已经有一个小生命在孕育?一个,像他的孩子?这个秘密,

像一颗埋在我心脏旁边的种子,在不见天日的土壤里,汲取着我所有的养分和希望,

悄然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天。我以为我藏得很好。直到那天下午。那是个周末,

天气意外的好,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周承聿难得没有出门,也没有在书房工作,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看财经杂志。

我从卧室出来,手里拿着那个快要空了的维生素C瓶子——我一直用它来装吐出来的避孕药,

以掩人耳目。我打算去厨房补充一点“库存”,再做点样子吃几粒。就在我经过客厅,

走向开放式厨房的中岛台时,周承聿放下了杂志。“手里拿的什么?”他随口问了一句,

目光并没有离开手机屏幕,似乎只是无聊找句话。我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捏着瓶子的手下意识收紧,指节泛白。“……维生素。”我竭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脚步不停。“是吗?”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我手上,那双深邃的眼睛,

总是能轻易看穿我所有伪装。“拿过来我看看。”空气瞬间凝滞。我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在尖叫:完了。他站起身,朝我走过来。

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一步步,踩在我濒临崩溃的神经上。他伸出手,不是拿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