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之刚把最后一张符纸贴在门楣上，就听见院外传来骨牌碰撞的脆响。
他回头时，看见那个穿灰布衫的老头正蹲在墙根下，手里捏着副骨牌，牌面在月光下泛着青白的光。
“后生，要不要玩两把？”
老头抬头冲他笑，牙床缺了颗门牙，说话漏风，“赢了，我告诉你那批货藏在哪。”
沈砚之皱眉。
他追踪的那批被劫的药材，正是从老头看管的货仓失踪的。
他刚要开口，就见老头把骨牌往地上一摊，“哗啦啦”排成一排，竟都是刻着符咒的桃木牌，牌面上的朱砂还带着潮气。
“这可不是普通骨牌。”
老头用拐杖点点最上面那张“天牌”，牌面突然渗出黑血，“你看这纹路，像不像昨夜那女鬼的指甲印？”
沈砚之心头一紧。
昨夜在破庙遇到的女鬼，指甲缝里就嵌着这种暗红的血垢。
他摸出桃木剑，却见老头突然把骨牌一收，往阴影里退了两步：“别急着动手。
这批货被我藏在乱葬岗第三棵老槐树下，你去取时，记得带串铜钱——那些‘东西’就认这个。”
话音刚落，墙根下的阴影里突然伸出无数只苍白的手，抓向老头的脚踝。
老头却不慌不忙，抓起骨牌往地上一撒，桃木牌落地的瞬间燃起青火，那些手立刻缩了回去，只留下满地焦黑的指印。
“后生，”老头拍了拍身上的灰，“这些骨牌是我那早死的儿子刻的，他生前就爱捣鼓这些符咒。
你取货时若遇着穿蓝布衫的少年，就把这张‘人牌’给他，他会帮你开路。”
沈砚之接过那张刻着“人”字的骨牌，指尖刚触到牌面，就听见远处传来骨牌碰撞的脆响，像是有人在暗处催促。
他抬头时，老头己经钻进了浓雾里，只留下一句飘在风里的话：“别忘了给老槐树浇点酒，它护了咱村三代人……”乱葬岗的风裹着纸钱味扑过来时，沈砚之果然在第三棵槐树下看见个穿蓝布衫的少年，正蹲在地上玩骨牌。
少年抬头时，他才发现对方的眼睛是两个黑洞，手里的骨牌上，赫然刻着老头儿子的名字。
“要拿货？”
少年咧嘴笑，露出尖尖的牙，“赢我一局。”
沈砚之看着满地散落的桃木牌，突然明白老头为什么说“它们认铜钱”——那些骨牌的背面，都嵌着枚锈迹斑斑的铜钱，正泛着微弱的金光。
他摸出腰间的铜钱串，刚要放下，就见少年推倒骨牌，指着最大的那张“地牌”：“这张，刻的是你要找的药材清单。”
牌面翻转的瞬间，沈砚之看见密密麻麻的字迹，末尾却画着个小小的笑脸，像极了老头漏风的笑容。
远处的骨牌声越来越急，少年突然把骨牌一收，化作道青烟钻进槐树里，只留下一句：“我爹说，好人该有好报……”药材被捆在槐树根上，上面盖着层稻草。
沈砚之解开绳子时，听见树桠上响起骨牌碰撞的脆响，抬头望去，月光穿过枝叶，在地上投下无数晃动的牌影，像极了老头儿子刻牌时的模样。
他摸出酒葫芦，给老槐树浇了半葫芦酒，酒液渗进泥土的瞬间，满地的桃木牌突然同时亮起，在雾里拼出西个字：“一路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