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侯府那株倚在墙角的百年老梅,花期已至尾声,几片褪了色的花瓣被风卷起,打着旋儿,
悄无声息地落进隔壁四皇子府邸那精雕细琢的琉璃瓦檐下。华如兰倚在暖阁的窗边,
目光越过那堵象征两家世代交好的高墙,落在隔壁府邸的方向,眸子里却空茫茫的,
映不出半分暖阳。身上簇新的胭脂红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是嫂子苏氏费尽心思为她置办的,
颜色娇艳,针脚细密,衬得她肌肤胜雪,可那份鲜亮,此刻只沉沉地压在她心头。“兰儿,
”苏氏端着一盏温热的杏仁茶进来,声音刻意放得轻柔,带着不易察觉的叹息,“瞧瞧你,
才试了衣裳,又在这里吹风。今日礼部侍郎家的夫人带着小公子过府,人已在花厅了,
总要去露个面才好。”苏氏走到她身后,伸手替她拢了拢微乱的鬓发,
动作温柔得像对待自己亲生的女儿。她比华如兰年长近二十岁,定北侯华锋又常年戍守北疆,
府中上下,全靠她一手操持,对这个丈夫视若明珠的小姑子,更是倾注了母亲般的心血。
华如兰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终于从窗外收回视线,落在苏氏带着忧虑的脸上。“嫂子,
”她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我有些乏。”“乏?”苏氏眉心微蹙,
随即又舒展开,只当她是害羞或是真的倦了,温言道,“就坐一会儿,喝杯茶便好。
那李家公子,我瞧着是个知礼的读书人,家世也清白……”华如兰没有接话,
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裙带上缀着的一颗小小玉环。那玉环触手温润,是去年生辰时,
隔壁那人亲手系在她腕上的,当时他笑得眉目舒展,说这玉衬她的名字,如兰似玉。
嫂子不知内情,只当是寻常的贺礼,还赞四皇子殿下有心。这半年来,
嫂子为她相看了多少人家?从清贵的翰林学士公子,到戍边新锐将领,
甚至富甲一方的皇商巨贾…每一次,起初都是顺遂的,可临了,
总有这样那样“恰巧”的意外发生。不是对方祖籍忽然出了丁忧,
便是其父卷入说不清道不明的官司,再不然,便是对方陡然被外放千里,
或是家中长辈突发奇想,为公子定下了另一门“更合心意”的亲事。
苏氏起初还以为是流年不利,后来,那眉宇间的忧色便一日深过一日。
她不再对华如兰多言相看的结果,只是默默地将那些被“意外”中断的人家名帖收起。
华如兰也从不问。她们姑嫂之间,隔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华如兰知道是谁的手笔,
嫂子想必也猜到了七八分。只是每次嫂子的目光扫过她时,
总带着欲言又止的沉重告诫——那是权势的深渊,是皇家的漩涡,非华家所能涉足,
更非她一个女子能全身而退的。心口闷得发慌。华如兰站起身,裙裾拂过光洁的地砖。
“嫂子,我…我去园子里透透气。”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暖阁,
将那身鲜艳的嫁衣和嫂子忧虑的目光都抛在身后。侯府的后园,
临着与四皇子府邸相邻的那堵高墙。墙的那一边,此刻不知是何光景?“兰儿。
”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瞬间击碎了所有的伪装。华如兰脊背猛地一僵,指尖从藤蔓上滑落。她没有回头,
只是垂下了眼睫。脚步声沉稳地靠近,停在她身后咫尺之处。赵政,四皇子。
他竟如此轻易地越过了侯府的守卫,出现在这里。“躲我?” 他的声音很近,
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灼人的热度。华如兰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试图压下心头的悸动和那一丝难以言喻的委屈。她缓缓转过身,抬眼看向他。
他穿着玄色常服,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间带着惯有的矜贵与一丝掩不住的疲惫,
深邃的眼眸紧紧攫住她,里面有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在翻涌。“殿下言重。”她微微屈膝,
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礼,声音却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臣女不敢。”“不敢?
”赵政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带着点自嘲,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他猛地伸出手,
一把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力道很大,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急切,不容她挣脱。
“那你告诉我,为何每次侯夫人为你相看,你总避而不见?为何躲在这冷清的后园?
”腕骨被他攥得生疼,那痛感清晰地传来,反而让她混乱的心绪奇异地冷静了几分。
华如兰抬眼,目光平静地迎上他灼灼的视线:“殿下神通广大,侯府之事,何须问臣女?
”她语气里的疏离和那一丝隐约的怨怼,像针一样刺了赵政一下。他眸色一暗,
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却松了些许,指腹无意识地在她微凉的肌肤上摩挲了一下。“兰儿,
”他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仿佛每一个字都沉甸甸地压在心尖,
“看着我。”华如兰被迫抬着头,望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翻涌的,
是浓烈的、不加掩饰的占有欲,是势在必得的决心,
还有一种…她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近乎脆弱的恳切。“我知道你在怨我。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喑哑,“怨我阻了你的姻缘。可兰儿,那些庸碌之辈,
如何配得上你?”他另一只手抬起,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抚过她微凉的脸颊,
动作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与方才攥住她手腕的粗暴判若两人。“我的心意,你当真不知?
”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她,不容她闪避,“自小到大,我的眼里、心里,何时有过旁人?
只有你,兰儿,唯有你!”华如兰的心猛地一缩,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酸胀得几乎窒息。
那些刻意压抑的情愫,那些被嫂子告诫强行冰封的渴望,在他滚烫的注视和话语下,
如同春日里的坚冰,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可殿下……”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带着一丝无力的挣扎,“那是正妃之位……那是……”“正妃之位又如何?”赵政打断她,
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狂傲,仿佛天下唾手可得,“父皇属意谁,那是父皇的事!
可我赵政的王妃,”他再次收紧手指,力道带着一种宣告的意味,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寒刃,
直刺她的心底,“只能是你,华如兰!”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砸在她的心上,
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那炽热的、不顾一切的眼神,像烈阳融雪,
将她最后一点理智和防备烧灼殆尽。青梅竹马的情谊,十几年来点滴的呵护,
此刻化作汹涌的浪潮,瞬间淹没了她。嫂子语重心长的告诫、家族安稳的考量,
在眼前这个男人近乎偏执的承诺和滚烫的情意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她看到他眼底瞬间闪过的痛惜,
看到他微微慌乱地抬手,用指腹笨拙地、轻柔地替她拭去泪痕。“别哭,兰儿。
”他的声音放得极柔,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信我。只需信我。终有一日,
你会是我的正妻,是我赵政唯一的妻!这世间所有最好的,我都会捧到你面前!
”最后一道防线轰然倒塌。华如兰闭上眼,任由滚烫的泪水滑落,轻轻地点了点头。
一个微不可闻的“嗯”字,从唇齿间逸出,轻得像叹息,却又重如千斤。那一刻,她将自己,
连同整个华家的未来,都交付给了眼前这个男人眼中燃烧的火焰。
华如兰在苏氏面前跪了下来,额头抵在冰凉的地砖上。烛火在她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
随着她的抽泣微微颤抖。“嫂子,求您成全……求哥哥……成全!”她声音哽咽,断断续续,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口剜出来,“我…我只要他……旁的人,
再好…我也不要……”苏氏端坐在上首的紫檀木圈椅里,脸色是从未有过的苍白。
她看着跪在脚下的如兰,看着这个她视若己出的女孩儿,看着她脸上不顾一切的决绝和泪水,
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连指尖都是冰凉的。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糊涂!糊涂啊!兰儿!”良久,
苏氏才猛地拍了一下扶手,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疲惫和绝望,“那是龙潭虎穴!是天家!
岂是你能去的地方?侧妃?侧妃听着好听,说到底不过是个贵妾!你是我华家嫡出的小姐,
你哥哥是堂堂定北侯!你怎能……怎能如此自轻自贱!
”“嫂子……”华如兰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眼中却有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固执,“他答应我的!
他亲口说的!他说正妃之位……终会是我的!他只是……只是现在不得已……”“不得已?
”苏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讽刺,“好一个不得已!
皇命难违?那他当初为何信誓旦旦?兰儿,你醒醒!他是皇子!是天家贵胄!他的不得已,
他的苦衷,哪一次不是踩着他人的血肉往上爬?你……你莫要被他那些花言巧语迷了心窍!
你哥哥在边关浴血,为的是保境安民,为的是华家满门荣耀安稳!不是让你去攀附天家,
去做那笼中豢养的金丝雀!更不是让你去做那随时可被舍弃的棋子!”“他不是!
”华如兰猛地抬头,激烈地反驳,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嫂子,您不了解他!
他对我是真心的!从小到大,他待我如何,您难道没看在眼里吗?”“真心?
”苏氏眼中痛色更深,她站起身,走到华如兰面前,俯视着她,一字一句,沉重如铁,
“兰儿,皇家子弟,最不值钱的,就是真心!尤其是在那把龙椅面前!
今日他能许你正妃之位,明日就能为了别的‘不得已’娶了旁人!今日他捧你在掌心,
明日就可能将你弃如敝履!你可知,你今日这一步踏出去,
便是将整个华家都绑在了他那条船上!船若翻了,第一个死的,就是我们!”“不会的!
”华如兰固执地摇头,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他不会负我!
也不会……不会牵连华家……”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苏氏看着她执迷不悟的样子,只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全身。她疲惫地闭了闭眼,
挥了挥手,声音沙哑得厉害:“罢了…罢了……你起来吧。你既铁了心,
我和你哥哥……又能如何?”她转过身,背影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异常单薄萧索,
“只盼你……日后莫要后悔……”定北侯华锋从边关风尘仆仆赶回京城时,木已成舟。
他看着妹妹眼中那份虽忐忑却异常明亮的期待,
再看看妻子苏氏那强颜欢笑下掩不住的忧虑和憔悴,这位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将军,
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虎目扫过赵政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警告。赵政在他面前,
姿态放得极低,言辞恳切,再三保证。然而,那“侧妃”二字,终究像一根刺,
深深扎进了华家人的心里。定北侯府嫁女,即便只是侧妃,场面也堪称盛大。十里红妆,
锣鼓喧天,仪仗煊赫,几乎铺满了从侯府到四皇子府的整条长街。京城百姓挤在道路两旁,
啧啧称奇,议论着侯府小姐的好命,议论着四皇子殿下情深义重。红盖头下,
华如兰的心跳得又急又重。
手中紧紧攥着一个温润的物件——正是赵政当初系在她腕上的那块羊脂白玉环。
她想着他昨夜偷偷翻墙潜入她闺房,在她耳边低语:“委屈你了,兰儿。暂且忍耐,
待我…待我大事一定,这侧妃的名分,我定为你抹去!你是我唯一的妻!”她信他。
红烛高燃,洞房内喜气洋洋。赵政挑开盖头的那一刻,华如兰仰起脸,
烛光映着她盛装的脸庞,美得惊心动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依赖与深情。
赵政眼中也涌动着情潮,他俯下身,带着浓烈酒气的吻落在她的眉心、眼睫,
最终攫住她的唇,热烈而缠绵。他抱起她,走向那张铺满大红锦被的喜床。情潮汹涌,
意乱情迷之际,华如兰只觉得唇齿间尝到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苦涩。
那味道转瞬即逝,快得让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很快便淹没在他滚烫的吻和身体灼热的温度里。王府的日子,起初是蜜里调油。赵政待她,
几乎到了宠溺无度的地步。绫罗绸缎,珠宝珍玩,流水似的送入她的“兰苑”。他得空便来,
有时批阅公文也要在她院中的暖阁里,只为多看她一眼。他记得她所有细微的喜好,
知道她畏寒,地龙便烧得格外暖;知道她爱梅,冬日里暖阁中便总有新折的梅枝插瓶,
幽香浮动。王府的下人,连同那位身份尊贵的正妃,都对她礼敬有加,无人敢有半分怠慢。
正妃李婉容,是丞相李崇的嫡长女。她端庄持重,容貌清丽,有着大家闺秀的雍容气度。
对华如兰,她始终保持着一种客气而疏离的态度,言语行动间挑不出半分错处,
却也绝无亲近之意。华如兰感觉得到那份无形的隔阂,但她并不在意。她的整个身心,
都被赵政填得满满的。她沉浸在赵政为她构筑的温柔富贵乡里,
偶尔想起嫂子当初的忧心忡忡,也只觉是杞人忧天。然而,时间是最无情的刻刀。一年,
两年,三年……兰苑里花开又谢,梅枝折了一茬又一茬,华如兰的肚子却始终没有动静。
起初,赵政还温言安慰,说是缘分未到。他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兰儿还小,
身子要紧,孩子总会有的。”他看向她的眼神依旧温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后来,
他来的次数渐渐少了。朝中事务日益繁忙,他身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有时匆匆来一趟,
眉宇间也总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意和思虑。华如兰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为他煮醒酒汤,
为他***紧绷的额角,不敢多言,唯恐扰了他的心神。只是夜深人静时,看着空荡的枕畔,
心底那份空落落的期盼,便如藤蔓般悄然滋生,缠绕得她难以呼吸。再后来,
王府里开始有了新的面孔。先是工部侍郎家的庶女,
再是江南盐商的女儿……一个接一个年轻鲜妍的美人,被各种名目送进王府。
那些新来的侍妾,初时对华如兰这位盛宠不衰的侧妃还带着敬畏和巴结,时日久了,
见她始终无子,赵政又有了新欢,那份敬畏便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秘的、带着怜悯的打量。尤其是当她们中有人传出喜讯时,
那种目光便更加刺人。华如兰脸上的笑容渐渐少了。她依旧每日精心装扮,
保持着侧妃该有的仪态,但眼底深处,那簇曾经明亮的光,却在一点点黯淡下去。
她开始频繁地请太医诊脉,各种滋补的汤药流水般灌下去,却如石沉大海。一个初冬的午后,
天气阴沉,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华如兰刚送走一位请平安脉的太医,
独自坐在暖阁窗边的小几旁,望着窗外枯枝上最后几片不肯落下的黄叶出神。
侍女云袖轻手轻脚地进来,将一碗新熬好的药放在她面前。药气氤氲,带着熟悉的苦涩。
华如兰端起药碗,指尖感受到瓷器的温烫。她垂眸看着碗中浓黑的药汁,眼神空洞。这药,
她喝了多久了?一年?两年?似乎自从嫁入王府,这苦涩的滋味便从未真正断过。赵政说,
这是宫里最好的太医开的方子,专为她调理气血亏虚之症,是为日后有孕打基础。“娘娘,
药快凉了。”云袖小声提醒,带着关切。华如兰回过神,
唇边扯出一个极淡的、近乎虚无的弧度。她端起药碗,凑到唇边,没有半分犹豫,
仰头将那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云袖连忙奉上备好的蜜饯。华如兰拈起一小块,
却只是放在唇边,没有吃下去。她看着那晶莹剔透的蜜饯,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这点甜,
又如何能盖过那深植于骨的苦?窗外,寒风乍起,卷起地上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
发出簌簌的哀鸣。一片枯叶被风裹挟着,“啪”地一声,撞在紧闭的窗棂上,又无力地滑落。
就在这一片萧瑟的声响中,
一个极其轻微、带着犹豫的声音在暖阁门口响起:“娘娘……”华如兰循声望去,
是负责在兰苑小厨房打杂的小丫鬟,名叫小桃,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
此刻正怯生生地扒着门框,小脸有些发白。“何事?”华如兰的声音有些微哑。
小桃飞快地瞥了一眼旁边的云袖,又迅速低下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嗫嚅道:“奴婢…奴婢方才去大厨房领娘娘要的燕窝,听见…听见……”“听见什么?
”云袖皱起眉,语气严厉了些。这小丫头素来胆小,今日这般吞吞吐吐,必有蹊跷。
小桃被云袖一喝,吓得缩了缩脖子,眼圈瞬间红了,
声音带着哭腔:“奴婢听见…听见大厨房的王妈妈,
跟…跟管药材库的刘管事说话……刘管事说…说给兰苑的药材,要…要单独包好,
千万别混了……尤其是…尤其是那味‘紫河车’…王妈妈就问,说…说那药不是温补的吗?
刘管事就…就笑了,声音压得低低的…奴婢只听见一句,他说…说‘傻婆子,那是避子的!
加了料,药性反着来!’”小桃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成了气音,带着巨大的恐惧,
说完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住口!”云袖脸色剧变,
厉声呵斥,猛地一步上前,下意识地就想捂住小桃的嘴,眼神惊惶地看向华如兰。
暖阁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风刮过的呜咽声。华如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像一尊骤然失了生气的玉雕。“避……子的?” 她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声音轻飘飘的,
仿佛来自遥远的天外。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云袖的呵斥,
小桃的哭泣,似乎都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华如兰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四肢百骸,连指尖都冻得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