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刑侦支队的会议室里,灯光惨白得晃眼。
林砚坐在长桌一侧,面前摊着苏晓宿舍搜来的黑色日记本,封面边缘磨得发白,扉页上没有名字,只画着一个小小的红圈——和案发现场的符号如出一辙。
陈野坐在对面,指尖夹着烟,却没点燃,目光紧锁着日记本,眉头拧成了疙瘩。
“技术队刚发来报告,”年轻警员小周推门进来,手里的文件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苏晓宿舍的窗台上,提取到了半枚陌生指纹,目前正在比对指纹库。
另外,日记本里有五页被撕掉了,最后一页残留的墨迹检测出微量镇静剂成分,和死者体内的残留成分一致。”
林砚的指尖顿在日记本的第一页,上面的字迹清秀,却透着越来越明显的慌乱。
开篇日期是2024年9月12日,距离苏晓死亡刚好一个月。
“9月12日,晴。
今天在图书馆三楼遇到一个人,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拿着我上周丢的那本《共情心理学》。
我过去问他,他说捡来的,还说这本书里有‘能填补缺口’的答案。
他叫阿哲,声音很轻,笑的时候嘴角会往左边歪。”
“阿哲”——这是第一个出现的陌生名字。
林砚用铅笔在名字旁画了个圈,继续往下翻。
接下来的半个月,日记里全是关于“阿哲”的记录:他会在苏晓上晚自习时,悄悄放在她桌角一杯热奶茶;会在她情绪低落时,发来一段关于“孤独与归属”的文字;甚至会准确说出她童年时被寄养的经历,让她觉得“终于有人懂自己”。
“10月3日,阴。
阿哲带我去了西郊的公园,他说那里的树能‘听见心事’。
他给我讲了个故事,说有个孩子总觉得自己是破碎的拼图,首到遇到一个人,教会他用‘标记’找到自己的位置。
他还说,我也是拼图的一部分,需要一个‘红圈标记’来确认归属。”
林砚的呼吸骤然一沉。
西郊公园距离案发现场的机床厂不到两公里,而“红圈标记破碎的拼图”,这些说法和苏晓口袋里的残页内容完全对应。
他抬头看向陈野:“这个‘阿哲’,很可能就是通过共情她的童年创伤,一步步获取她的信任,再给她灌输‘红圈即归属’的心理暗示。”
“可他怎么知道苏晓的童年经历?”
陈野终于点燃了烟,烟雾在他眼前散开,“我们查了苏晓的档案,她的寄养经历只有民政局和学校档案室有记录,而且是加密的。”
“要么他有渠道接触到这些档案,要么……”林砚的指尖在“寄养”两个字上划过,“他和苏晓的寄养家庭有关,甚至可能认识苏晓的家人。”
他继续往下翻日记,后面的字迹越来越潦草,墨水晕染的痕迹越来越多,看得出来苏晓当时的情绪很不稳定。
“10月15日,雨。
阿哲说我还不够‘完整’,需要做一件‘重要的事’来确认归属。
他给了我一枚耳钉,说戴上就是‘他的人’,还让我在笔记本上画红圈,说这样能‘和十年前的拼图对上’。
我问他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他只说‘等你完成事,就知道了’。”
林砚想起案发现场的银色耳钉,果然是“阿哲”给的。
而“十年前的拼图”,无疑指向了十年前的“红圈案”。
他快速翻到日记的最后一页,上面只有几行被反复涂抹的字,勉强能辨认出“机床厂红圈1他说这样就完整了”。
“技术队说有五页被撕掉了,”林砚合上日记本,眼神凝重,“撕掉的内容里,很可能有‘阿哲’的具体信息,比如他的住址、工作地点,甚至他和十年前‘红圈案’的关系。
苏晓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才被他灭口。”
陈野掐灭烟,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在西郊区域画了个圈:“苏晓的活动范围主要在学校和西郊,‘阿哲’既然能多次和她接触,大概率也在这一带活动。
我们现在分两路查:第一路,重点排查西郊的出租屋、小作坊,尤其是和十年前‘红圈案’有牵连的人;第二路,去民政局和学校档案室,查谁在最近半年内调阅过苏晓的档案。”
就在这时,林砚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江城大学心理学院的院长。
他接起电话,院长的声音带着焦虑:“林砚,你赶紧回学校一趟,苏晓的宿舍里,刚才又发现了一个红圈!”
林砚和陈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两人立刻驱车赶回学校,苏晓的宿舍己经被警方封锁,几个警员正围着书桌拍照。
书桌上的台灯旁,用红色喷漆画着一个红圈,圈里写着“2”——比案发现场的“1”多了一个数字。
“这个红圈是刚才整理遗物时发现的,”负责搜查的警员指着红圈,“喷漆还没干,应该是凶手在我们第一次搜查后,又潜进来画的。”
林砚蹲下身,看着红圈里的“2”,心脏猛地一紧。
凶手不仅没躲,反而还在主动留下标记,“2”意味着什么?
是下一个受害者的编号,还是在向警方挑衅?
他突然想起苏晓日记里的话——“他说这样就完整了”,又想起十年前“红圈案”的“0”。
从“0”到“1”,再到现在的“2”,凶手似乎在按某种顺序完成“拼图”,而每一个数字,都对应着一条生命。
“陈野,通知下去,立刻加强对江城大学周边年轻女性的保护,尤其是心理学院的学生。”
林砚站起身,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凶手己经开始挑衅,他很可能很快会对‘2’号目标下手。”
陈野点头,立刻拿出对讲机安排工作。
宿舍里很安静,只有相机快门的声音和警员的低语声。
林砚看着书桌上的红圈“2”,突然想起母亲去世前,给他留的最后一条短信——“红圈不是结束,是开始,保护好自己”。
十年前的悬案,现在的连环案,还有母亲的死,似乎都被这个红色圆圈串联了起来。
林砚握紧拳头,指节泛白,他知道,这场与“阿哲”的较量,不仅是为了查明真相,更是为了完成母亲未竟的心愿。
而那个红圈“2”,就是凶手抛出的下一个诱饵,也是他必须抓住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