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霓虹在积水里扭曲成血丝状,映得街面如同炼狱裂口。
秦宇死死攥着电动车把手,头盔上的摄像头剧烈晃动,语音提示在耳畔急促响起:“订单超时倒计时:08:57。”
他咬牙低头,雨帘劈在脸上生疼。
这单去程堵了二十分钟,返程又撞上暴雨,再晚三分钟客户就要差评。
差评扣五十,今晚白跑。
十二米。
老人佝偻的身影突然从绿化带里冲出,浑浊的眼睛盯着对面药店,脚步踉跄闯入主车道。
秦宇瞳孔骤缩,肌肉记忆般蹬地拧车。
电动车侧滑,撞向护栏,整个人腾空翻起。
千钧一发,他用后背狠狠撞开老人。
疾驰的货车轰然碾来。
安全帽碎裂,颅骨震荡中,母亲的声音浮现在耳边:“别总接夜单,命要紧。”
黑暗吞噬了一切。
——再睁眼,是修罗场。
寒风卷着焦臭与血腥灌入鼻腔,耳鸣未散,战鼓声、嘶吼声、金属刮擦声混作一团,像钝刀割着神经。
秦宇趴在地上,视野模糊扫过西周——铁甲骑兵踏着尸堆冲锋,长矛捅穿步卒胸膛,挑起如串肉签;一名汉军士卒被钉在折断的旗杆上,肠子垂落,随风摆荡如绞索。
三支流矢钉入他身旁冻土,箭尾嗡鸣。
二十步外,一队突厥骑兵正调转方向,铁蹄踏碎残雪,朝他所在推进。
这不是梦。
他颤抖着摸向脸——皮肤粗糙皲裂,手掌布满老茧,指甲缝嵌着黑泥。
这不是他的身体!
那个送外卖的秦宇,二十岁出头,瘦但不糙,手上最多是握车把磨出的茧。
而现在这具躯壳,像在冰火里熬过十年。
他伏地不动,借两具叠压的尸体遮挡视线,心脏狂跳几乎破膛。
现代人的理智在崩塌边缘。
战场是绞肉机,没人会救他,没人会管他。
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他咬牙,借雪坑匍匐前移,五丈距离爬了近半炷香时间。
指尖冻僵,膝盖在碎骨上磨出血痕。
终于躲进半塌的土墙后,短暂喘息。
墙外,战马嘶鸣,刀剑交击声不绝。
远处突厥将领挥刀怒吼,声音如狼嚎,百人队列阵推进,铁甲在雪光下泛着冷芒。
秦宇蜷缩在墙角,浑身发抖。
他不是兵,不是将,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他只是个连差评都怕的外卖员。
可现在,差评能杀人。
——脚步声。
三步外,雪地传来轻踏。
秦宇猛地抬头。
一名突厥斥候猫腰靠近,皮甲裹身,弯刀出鞘半寸,眼神如鹰隼扫视残垣。
他停在土墙缺口,鼻孔翕张,似在嗅生死气息。
秦宇屏住呼吸,指甲抠进冻土。
斥候狞笑,一脚踢开挡路的尸体,弯刀缓缓抬起,刀尖指向墙后阴影。
杀意如冰锥刺来。
秦宇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却己弹起——他扑了上去!
双手死死扣住对方肩甲,肌肉炸开,青筋暴起如钢筋拧绞。
“给我——撕!”
声音沙哑如野兽咆哮。
锁子甲在掌中发出刺耳***,像纸片般被硬生生撕裂。
布帛混着皮肉翻卷,肩胛骨碎裂声清晰可闻。
血雾喷了他满脸。
斥候瞳孔骤缩,惨叫未出,秦宇己抽刀反手横斩。
刀锋切入颈侧动脉,卡在颈椎。
他咬牙旋腕,硬生生拧断头颅。
尸体抽搐倒地,脖颈喷出的血在雪地上烫出一个个小坑。
秦宇跪地喘息,双臂颤抖,指尖发麻。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十指染血,青筋如蛇游走皮下。
这不是人该有的力气。
可敌兵的尸体就在眼前,铁甲撕裂,头颅歪折。
他活下来了。
靠的不是运气,是这具身体里藏着的……非人之力。
寒风卷着断旗呼啸而过,战场仍在沸腾。
远处突厥骑兵仍在推进,汉军阵线节节后退,尸堆如山。
秦宇靠在土墙边,缓缓抹去脸上血污。
雨水混着血水从眉骨滑落,滴进嘴角,腥咸如铁。
他不是秦宇了。
或者说,他还是秦宇,但己不在那个送外卖的世界。
这里没有差评,没有超时罚款,只有刀,只有血,只有活与死。
他缓缓握紧弯刀,指节发白。
第一滴血己落下。
修罗道的门,轰然洞开。
风雪中,他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像一头刚苏醒的凶兽。
远处战鼓再起,大地震颤。
他闭眼,又睁。
眼神己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