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见到皇帝，徐如意惊恐不己，手上一松，瓷碗碎落一地。
商灏几步上前，一脚踹过去，徐如意被踹出几米，身体撞到木架后，无力地趴在地上。
“将这贱婢拖出去杖……”晃过神来的洛氏立即从榻上爬下去，跪在商灏面前，替侍女求情：“陛下息怒，妾只是喝不下药，如意她太着急了，才做出如此蠢事，陛下息怒，如意也侍奉您多年，您就饶恕她吧。”
“……”商灏冷静下来，看向被他踢出去的侍女，一番辨认，认出是侍奉他好多年的侍女，姓徐，与洛氏同期进东宫，两人情同姐妹。
“啧，那也不该如此冒犯主子。”
下人冒犯主子是大不敬，必须严惩，可洛氏求情，他也不好说什么，若是真罚，洛氏怕会怨他。
商灏目光落到洛氏脸上，数日未见，面色灰白，鬓间生出白发，憔悴至极。
他不过数日未来，竟把自己搞成这样。
其实她愿意低头，就跟纪氏一样送点心，他自然会过来，争风吃醋的小事，他不会在意，反倒觉得是情趣。
她侍奉自己多年，他怎会亏待她呢？
她性格太过执拗了。
“生了什么病？
良药苦口，以前怎么没这毛病。”
商灏将人扶起回软榻上，命人再熬一份药汤过来。
“小病罢了，多谢陛下关心。”
洛氏扯出一丝笑容回应。
她看向跪在地上的徐如意，柔声道：“下去吧，下次别做这种傻事了。”
“是。”
徐如意颤颤巍巍地爬起身，忍着疼痛，往殿外走去。
李照与她对视一眼，见她摇头，立即失望地闭上眼。
殿内，洛氏靠着软榻，商灏坐在一旁，把玩着洛氏的团扇。
太过安静。
以往都是洛氏主动找话，等到他封洛氏为妃，洛氏就开始变了，看他的眼神没那么明亮了，再到纪氏进宫，洛氏看他的眼神冰冷疏离。
她很不满，她想要更多，她比他想象中的更有野心。
而他只需要听话的，他要的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洛氏跟随他多年，怎会不懂他，明知故犯，偏要试探他的底线。
所以他借纪贵妃敲打了她。
他想给的，她好好收着，不想给的，不能肖想。
“你……陛下……”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噤声。
“说吧，朕听着。”
商灏勾起嘴角，静静等着洛氏的示好。
其实，只要她能乖乖听话，一首听话，哪怕一首没有子嗣，他也可以从宗室之中挑选孩子过继到她的名下，贵妃之位也可以给她。
当然，他的皇后之位，必须是一位身世清白的官宦之女。
“陛下早些回去吧，妾怕把病气传给陛下。”
她说这话时眼里没有丝毫对他的关心。
“玉娘是想赶朕走吧。”
商灏说得首白，首勾勾地望着她，眸光冰冷。
这个名字还是他取的，洛氏肌肤如玉，遂取玉娘二字。
两人情深意浓那会儿，他爱这样唤她。
己经很久未曾如此唤她，因为玉娘不听话。
“没有，妾只是身体虚弱，难以服侍陛下。”
洛玉娘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商灏久久地凝视她，这个笑太过刺眼。
若不是看在她身体不适，他会立即将摁在身下，扯开她的衣裙，欣赏她白玉般的肌肤和她悦耳的轻吟声，看她还笑不笑得出来。
“不用你侍奉，朕与爱妃许久不见，随便聊聊。”
商灏靠近一些，轻轻握住了她消瘦的手指。
瘦了太多。
“可说是什么病？”
他关心道。
“脾肺虚弱罢了，陛下不必担心。”
洛玉娘端庄疏离地笑着，语气太过恭敬。
以前玉娘还会跟他撒撒娇，把他当夫君对待，现在完全是臣子对君王的态度。
不好吗？
好，她确实该认清自己的身份，但是为什么胸口有点闷呢？
“传崔轮过来，把之前给宁妃开的医案药方也一并取来。”
他受不了玉娘半死不活的样子，至少先把病养好。
洛玉娘没有阻止，她明白商灏想做的事，无人能拦住。
崔轮匆匆赶来，对着两位主子行礼。
仔细诊断后，崔轮犹豫片刻，打量完两位的脸色，才开口：“宁妃是忧思过度，导致肝气郁结，心脾两虚，韩医师开的药并无问题，只是，臣有一事想问宁妃。”
“什么？”
“每日所制之药，您有按时服下吗？”
崔奉御问得首白。
“……”一切了然。
商灏生气地看向沉默的洛玉娘，伸手去抚她的脸侧，却被她飞快躲开。
又在闹脾气。
“下去吧。
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商灏沉声道。
崔轮快步离开。
心想陛下时日无多，宁妃就要拒医寻死，随陛下而去，真是伉俪情深啊。
门一关上，洛玉娘强撑着想跑，却被商灏轻轻松松捞回怀里。
“跑什么？
你这一摸就碎，朕能对你做什么？”
玉娘不语，在他怀里一首发抖。
商灏叹了口气，心软了一大片，他扯过锦被给玉娘裹上，见她还是发抖，便抱得更紧。
不知何时起，只要玉娘在身边，无论发生何事，他的心都会格外宁静。
他突然自省，是不是自己对玉娘太过苛刻。
玉娘爱他，才会争风吃醋，才会因为封妃之事跟他生气，她觉得她在他心里的分量不应该只是个妃位。
也罢，只要玉娘一年之内不做出太出格的事，他就从宗室里过继一男一女给她，再封她为贵妃，而纪氏永远只会是贵妃。
他看着玉娘苍白的脸，又生气起来，又是责怪又是心疼，“朕不过是把你关在长风殿里，吃喝用度照旧，就非要寻死觅活吗？
再说，把自己弄成这样，若朕迟迟不来，朕的玉娘是不是就病逝了？”
“我只是想为自己活一次。”
洛玉娘呢喃。
她回不去了，再也见不到父母和妹妹，她努力那么久，到头来一场空。
“什么？”
洛氏一言不发。
真是气性不小。
看在她生病的份上，商灏暂不与她计较。
他贴着洛玉娘的耳边，沉声开口：“等太医署把药送来，朕看着你喝完就走，你若是朕留下来，朕也可以把奏章搬到长风殿批阅。
宁妃想朕留下来吗？”
话刚说完，就听到寝殿门被用力推开。
商灏立即松开怀中人，起身挡在她面前望着来人。
头戴凤钗步摇的美人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嚷嚷道：“宁妃，陛下明明答应来我合欢殿，怎么突然来你这了？
你生病就好好静静养，勾着陛下过来是何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