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趴在窗沿，皱眉看天。
他没带伞——早上出门时太阳亮得晃眼，他还嫌老妈塞伞唠叨。
此刻雨幕连成灰帘，风把操场旗子吹得猎猎作响。
手机震动，老妈微信：加班，雨太大，自己打车。
林羡叹了口气，打车软件排队 87 人，预估 40 分钟。
“一起？”
周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低而稳。
他站在课桌旁，左手拎一把黑色长柄伞，伞尖坠着未落的雨珠。
林羡回头，撞进那双深黑的眼——像把整个夜空都折叠进去。
“你家和我家一个方向。”
周叙补一句，语气淡得像陈述天气。
林羡咧嘴一笑，虎牙闪亮：“那我就不客气啦！”
他习惯性去拍周叙肩膀，手掌落下时才想起对方肩膀怕痒，又讪讪收回，改去抢伞，“我来撑！”
周叙把伞递给他，指尖在木质手柄上停了一秒：“伞大，别抢。”
两人并肩踏进雨幕。
林羡高举伞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伞面，像给他配了鼓点。
他嘴碎地哼着歌，左脚踩进水洼，溅起的水花首奔周叙裤脚。
“抱歉抱歉！”
林羡慌忙去擦，却被周叙握住手腕：“别动，路滑。”
男生的掌心干燥温热，像一块突兀的炭火。
林羡愣了半秒，耳尖悄悄红透，嘴却没停：“哥，你这手温可取暖，冬天借我捂捂呗。”
周叙轻笑一声，没答，只把伞往他那边再倾三寸，自己左肩瞬间湿透。
到校门口，积水己没脚踝。
路灯倒映在水洼里，像碎成片的月亮。
林羡鞋带散了，漂浮在水面。
他刚要弯腰，周叙己先一步蹲下，指尖勾起鞋带，飞快打结。
雨水顺着周叙发梢滴落，落在林羡手背，凉得惊人。
林羡喉咙发紧，想说谢谢，却听周叙先开口：“下次再忘带伞，就罚你跑操场十圈。”
“十圈就十圈，”林羡咧嘴，“有人陪跑就行。”
周叙抬眼，雨水在他睫毛上碎成星：“我陪。”
打车软件无情取消订单。
周叙拦下一辆出租，报出自家地址：“先去我家烘干衣服，雨小再回。”
林羡刚想客气，周叙己按住他头顶塞进车里：“别闹，听话。”
司机师傅热情招呼：“小同学别害羞，男朋友接你回家呢！”
林羡一口口水呛住，咳得耳尖通红。
周叙礼貌微笑，替他拍背：“慢点。”
掌心一下一下，像安抚炸毛的大金毛。
周叙家在老城区六楼，没电梯。
楼梯间昏暗，感应灯一层层亮起。
林羡一路蹦跶，哼着跑调的《晴天》，周叙走在他身后，影子叠着他的影子。
门打开，客厅整洁得近乎清冷，茶几上一盆薄荷叶片还沾水珠。
周叙递给他灰色拖鞋：“新的。”
林羡踢掉湿鞋，脚指头在毛绒地毯上跳舞：“你家地板比我脸干净！”
周叙把校服丢进洗衣机，回头冲他抬下巴：“浴室热水开了，去冲。”
林羡抱着T恤短裤钻进浴室，热水冲走雨水，却冲不走心跳。
衣服带着薄荷香，像把周叙的气息披在身上。
出来时，周叙正蹲在茶几旁，把红糖姜茶倒进马克杯。
林羡用毛巾乱揉头发，一***坐地毯上：“叙哥，你咋连姜茶都备着？”
“猜你今天会淋雨。”
周叙把杯子推到他面前，“喝完。”
姜茶辛辣，却暖得恰到好处。
林羡捧着杯，忽然想起什么，坏笑：“你对谁都这么贴心？”
周叙擦头发的手一顿，抬眼：“只有你。”
三个字，像雨滴砸在玻璃，清脆，无法撤回。
雨到凌晨才停。
林羡蜷在沙发里困得眼皮打架，却仍强撑。
周叙把烘干好的校服递给他：“我送你。”
“别折腾，”林羡摆手，“我打车。”
“路滑。”
周叙己拿起钥匙，语气温柔却不容拒绝。
下楼时，月亮从云层后探出头，银辉铺满湿漉漉的地面。
林羡一脚踩进水洼，溅起碎银似的水花。
他忽然想起什么，侧头：“叙哥，伞柄上那‘Z’刻的是你？”
周叙脚步未停，声音散在夜风里：“是‘Z’，也是‘X’。”
林羡愣住，水花溅湿裤脚也浑然不觉。
小区门口，出租车打着双闪。
周叙替他拉开车门，手挡车顶。
林羡坐进去，车窗缓缓升起，他忽然俯身，隔着玻璃说了句什么。
林羡没听清，只看见他嘴唇开合的弧度，像是“晚安”，又像是“明天见”。
车驶离的瞬间，林羡摸到自己左肩——那里，被雨水洇湿的地方，仍残留一点薄荷的温度。
他低头把脸埋进宽大的T恤领口，小声嘀咕：“明天见，周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