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永远带着孟买特有的腥臊气,像一条冰冷黏腻的舌头,
舔舐着亚当·简森***在破旧夹克外的脖颈。他蹲踞在一处低矮、湿滑的混凝土排水管口,
污水在脚下浑浊地翻涌,带着腐烂垃圾和人类排泄物的恶臭气味扑面而来,几乎要凝成实质。
远处,贫民窟层层叠叠、摇摇欲坠的棚屋轮廓,
在铅灰色的雨幕和城市迷离的霓虹反光中扭曲变形,
如同一个巨大、肮脏、正痛苦痉挛的有机体。亚当的呼吸平稳得近乎不存在,
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敲打着胸腔的骨头。雨水顺着他剃得极短、布满新旧疤痕的头皮往下淌,
滑过额角那道深长扭曲、几乎劈开眉骨的旧疤,汇入眼窝,带来细微的刺痛。他眯起眼,
锐利的目光穿透雨帘和污浊的空气,死死锁住前方五十米外,另一条更宽阔的排污渠入口。
几个模糊的人影在那里晃动,动作鬼祟,不时警惕地扫视四周。他们穿着肮脏的工装,
但动作间却透着一种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训练有素的紧绷。其中一个矮壮的男人,
正将一个裹在破麻袋里、不断微弱扭动的小小身体,
粗暴地塞进渠壁上一个被铁锈覆盖的暗门。孩子压抑的呜咽被雨声和污水流动的哗啦声吞没,
微弱得如同蚊蚋。亚当的指关节在冰冷的金属管壁上压得发白。又是孩子。
这条肮脏的水道深处,不知吞噬了多少无声无息的幼小生命。一股冰冷的、纯粹的杀意,
比雨水更刺骨,沿着他的脊椎缓慢爬升。他像一道贴着管道内壁滑行的阴影,
无声无息地靠近。淤泥在脚下发出轻微却令人心悸的吮吸声,
每一次抬脚都带起一小股污浊的泥浆。距离目标还有十米。五米。矮壮男人似乎察觉了什么,
猛地回头,手闪电般探向腰间。但他的动作在亚当眼中被无限拉长、分解。
亚当的爆发毫无预兆,身体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骤然释放,从粘稠的污泥中拔地而起,
带起一片浑浊的水花。他的拳头裹挟着撕裂空气的低啸,精准地砸在男人喉结下方。
“咔嚓”一声脆响,在哗哗的雨声和污水流动声中异常清晰。
男人凸出的眼球瞬间被血丝充满,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漏气般的声音,整个人向后软倒,
砸进污浊的水里,溅起大片肮脏的水花。另外两人惊觉,反应极快。
一人反手从后腰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廓尔喀弯刀,刀刃划破湿重的空气,
带着呜咽的风声斜劈向亚当的脖颈。另一人则掏出一把黑沉沉的自动手枪,
动作快得只留下一片残影,枪口瞬间抬起。
亚当的身体在逼仄的空间里展现出非人的柔韧与速度。他顺着弯刀劈来的方向拧腰、矮身,
刀锋几乎是擦着他汗湿的、沾满泥污的头发掠过,狠狠砍在混凝土渠壁上,迸出几点火星。
在矮身的同时,他沾满污泥的军靴已如毒蛇般弹出,靴尖狠狠踹在持枪者的手腕上。“砰!
”枪响了,子弹却打偏,钻入渠顶的混凝土,发出一声闷响,碎石簌簌落下。手枪脱手飞出,
掉进浑浊的污水里。持刀者一击落空,凶性更炽,手腕一翻,弯刀改劈为撩,
自下而上狠辣地挑向亚当的小腹。亚当不退反进,左手如铁钳般闪电般扣住对方持刀的手腕,
巨大的力量瞬间爆发,骨头在挤压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同时,他右肘借着前冲的势头,
如同一柄沉重的攻城锤,狠狠撞向对方毫无防护的太阳穴。“噗!”沉闷的撞击声。
持刀者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软面条般瘫倒下去,半张脸浸在污水中,
只有血丝混着雨水从口鼻中缓缓溢出。最后剩下的持枪者刚从手腕剧痛中缓过神,
正要扑向掉落的武器,亚当冰冷的视线已经锁死了他。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
如同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恐惧,
只有一种近乎非人的、绝对的掌控和漠然。持枪者的动作僵住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他张着嘴,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也吐不出来。
裤裆处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水渍,与污水混在一起。亚当没有给他任何机会。一步踏前,
沾满污泥的手指如同钢钉,精准地戳在对方颈侧某个位置。持枪者眼球猛地向上一翻,
身体抽搐着软倒在地,失去了意识。战斗结束得极快,前后不过几秒。
排水渠里只剩下哗哗的雨声、水流声,以及三个躯体倒在污水中的轻微扑腾声。亚当喘息着,
胸膛微微起伏。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脸颊上的泥点和溅上的温热血沫。
他走到那个被塞进暗门的破麻袋旁,蹲下身,动作罕见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柔。
他解开袋口粗糙的麻绳。一张苍白、布满泪痕和污泥的小脸露了出来。是个男孩,
大约七八岁,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一双惊恐的大眼睛在黑暗中睁得极大,
如同受惊的小鹿。他冻得瑟瑟发抖,牙齿咯咯作响,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
却因为极度的恐惧,连放声大哭都做不到。男孩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破旧的背心,
***的手臂和腿上布满了青紫的淤痕。亚当脱下自己那件同样湿透、沾满泥污的旧夹克,
裹在男孩冰冷颤抖的身上。夹克很大,几乎把男孩整个包了起来。
他伸出沾满污泥和血污的手,动作有些僵硬地,轻轻擦去男孩脸上混着泪水的污泥。
“别出声。”亚当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过粗糙的岩石表面,
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跟着光。”他从工装裤一个不起眼的侧袋里,
掏出一个只有指节大小的金属圆筒,用力一拧。圆筒的一端立刻散发出柔和而稳定的冷白光,
像一颗小小的星辰,在这肮脏污秽的下水道里显得格外突兀和纯净。
他将这个微型光源塞进男孩冰冷的小手里。男孩下意识地紧紧攥住那点微光,
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抬起泪眼朦胧的脸,
看着亚当那张在微弱光线下显得更加狰狞可怖、布满疤痕的脸,巨大的恐惧依旧盘踞在眼底,
但奇异地,那光芒似乎给了他一点点支撑下去的力量,抽泣声小了下去,
只剩下身体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亚当站起身,不再看男孩。
他走到那个最先被他扭断喉咙的矮壮男人尸体旁,蹲下来,开始仔细地搜索。
动作冷静、高效,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寻常的物件。翻过尸体,
手指探入对方湿透、沾满污泥的上衣内袋。触感冰冷坚硬。
他扯出一个密封在防水袋里的东西。是一个金属铭牌,边缘被打磨得很光滑。
借着男孩手中那点微弱的冷光,
亚当看清了铭牌上的蚀刻:一个抽象化的火焰托举着某种扭曲双螺旋的徽记,
S INDUSTRIES. Seraphim Project. Batch-7”。
普罗米修斯工业。炽天使计划。第七批次。亚当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冰冷的徽记,
指腹下传来细微的凹凸感。普罗米修斯…这个军火巨头的名字如同毒蛇的信子,
在他脑海中嘶嘶作响。炽天使?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名字!他们竟然把魔爪伸到了这里,
像收割庄稼一样收割着贫民窟里无人问津的孩子。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怒火,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在他胸腔深处点燃、翻腾,几乎要烧穿那层常年包裹着心脏的冰壳。
他猛地攥紧了那块金属铭牌,坚硬的边缘深深硌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
这痛感反而让他更加清醒。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狭窄、肮脏的排水渠里投下浓重的阴影,
几乎要吞噬掉男孩手中那点微弱的光。他走到暗门旁。那扇门被伪装成渠壁的一部分,
布满铁锈,边缘沾着厚厚的污泥和不明污垢。亚当伸出布满老茧和疤痕的大手,
抵在冰冷的金属门板上,肌肉瞬间绷紧、贲张,如同钢铁绞索般爆发出沛然巨力。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门锁和铰链在他非人的力量下彻底崩坏、变形。
哐当一声巨响,沉重的暗门被硬生生从门框上扯脱下来,像一块巨大的废铁皮,
被他随手扔进污浊的水流中。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更加幽深黑暗的金属通道。
冰冷、干燥、带着浓重消毒水气味的风扑面而来,与外面污浊腥臭的空气形成鲜明对比。
通道内壁是光滑的合金,散发着冷冰冰的金属光泽,顶部嵌着发出惨白光芒的长条灯管,
光线冰冷刺眼,一直延伸向未知的深处。通道两侧,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监控探头的红色光点,如同窥伺的眼睛,
在冰冷的灯光下无声地闪烁着。亚当在入口处停顿了一瞬。他侧过头,
目光投向那个蜷缩在巨大夹克里、只露出一双惊恐大眼睛的男孩。
男孩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小小的光源,微弱的光芒映亮了他苍白的小脸。“一直跑。
”亚当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碎石,“别回头。见到人,
就喊。”男孩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大眼睛里充满了无助和茫然。亚当不再看他,
高大的身影没有丝毫犹豫,一步就踏入了那条冰冷、充满不祥气息的金属通道。
沉重的脚步落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清晰而孤寂的回响,在空旷的通道里层层荡开,
迅速被前方深邃的黑暗所吞噬。男孩看着那个如同山峦般沉入黑暗的背影,
巨大的恐惧终于压垮了他。他发出一声尖锐的、带着破音的哭喊,转身,用尽全身力气,
朝着来路那污浊但熟悉的下水道深处跌跌撞撞地跑去。手中那点微弱的冷光,
在他奔跑的身影后剧烈地摇晃着,如同风暴中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很快消失在曲折的下水道拐角。亚当的脚步声在冰冷的合金通道里回荡,单调、沉重,
如同敲击着一口巨大的金属棺材。惨白的灯光从头顶无情地泼洒下来,
将他孤绝的身影拉得又长又扭曲,投射在光滑冰冷的墙壁上。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刺鼻,
几乎盖过了他身上沾染的污泥和血腥气,
却掩盖不住那股更深层的、金属和能量核心运转时散发出的微弱臭氧味。
这里干净得令人窒息,与外面孟买贫民窟的混乱污浊判若两个世界,
却散发着一种更加不祥的气息。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合金气密门,
上面同样蚀刻着普罗米修斯的火焰螺旋徽记。门旁的控制面板亮着幽幽的蓝光。
亚当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扫过面板上复杂的按钮和扫描口。他没有尝试任何解锁程序,
只是抬起手,五指张开,覆盖在面板中央一块不起眼的亚克力盖板上。掌心下方,
皮肤下的微电路悄然激活。一股微弱但精密的生物电脉冲从他掌心释放,
无声地侵入控制面板的底层线路。几秒钟后,面板上的蓝光骤然熄灭,随即又疯狂闪烁起来,
发出急促尖锐的蜂鸣警报!刺耳的“嘀嘀”声瞬间撕裂了通道里的死寂。“警告!
未授权访问!警告!检测到高威胁生物信号!执行清除协议!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从通道顶部的扩音器里响起,在狭小的空间里反复撞击,
震得人耳膜发麻。头顶的惨白灯光骤然切换成刺目的血红,疯狂闪烁,
将整个通道染成一片令人心悸的猩红地狱。同时,
通道两侧光滑的合金墙壁发出沉闷的机括转动声,几个隐蔽的武器口迅速滑开,
黑洞洞的枪管从中探出,闪烁着锁定目标的红点。亚当面无表情。在枪口探出的瞬间,
他动了。身体如同鬼魅般向侧面滑步,速度快得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第一波子弹如同金属风暴般倾泻而出,密集地打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
在坚硬的合金地板上凿出一片刺目的火花和凹坑,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他没有后退,
反而迎着弹幕冲去。在第二波子弹即将锁定他的前一刻,他猛地蹬地,身体凌空跃起,
在空中不可思议地扭转,避开两道交叉扫射的火线,同时右腿如同钢鞭般狠狠甩出,
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地踢在一个刚刚探出的武器基座上。“哐——咔嚓!
”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响起。那挺高速机枪连同基座被这狂暴的一脚直接踢得扭曲变形,
零件崩飞,瞬间哑火。亚当借力落地,动作没有丝毫迟滞,一个翻滚避开侧面射来的子弹,
同时左手如闪电般探出,五指成爪,硬生生抠进另一个武器口旁边的合金墙壁!
坚硬的合金在他非人的指力下如同橡皮泥般被撕开、变形。他低吼一声,手臂肌肉坟起,
猛地发力向外一扯!“嗤啦——!
”一大块连着线路和液压管的合金装甲板竟被他硬生生撕扯下来!
暴露出的线缆闪烁着危险的蓝白色电火花。亚当看也不看,
将那沉重的装甲板如同投掷铁饼般狠狠砸向第三个武器口。“轰!
”剧烈的撞击声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哀鸣。那个武器口被砸得深深凹陷下去,枪管歪斜,
彻底报废。警报声更加凄厉,红光疯狂闪烁。仅剩的一个武器口调整角度,
再次喷吐出致命的火舌。亚当不退反进,身体伏低,如同猎豹般高速冲刺,
子弹几乎贴着他的头皮和后背飞过。在冲到武器口正下方时,他猛地刹住脚步,
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右拳自下而上,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凝聚到极点的力量,
狠狠轰在武器基座与墙壁的连接处!“砰——!!”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
整个通道似乎都震动了一下。那处连接结构在恐怖的巨力下彻底崩碎!
沉重的自动武器连同小半块墙壁一起向内塌陷、脱落,带着一蓬断裂的电线砸落在地板上,
火花四溅,彻底没了声息。刺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只剩下线路短路的噼啪声和呛人的金属粉尘气味。闪烁的红光也消失了,
通道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应急灯惨白的光芒无力地亮着。亚当站在一片狼藉中,
脚下是扭曲的金属、断裂的线路和滚烫的弹壳。他微微喘息,口鼻喷出白汽,
***的脖颈和手臂上,汗水混着灰尘和刚才溅上的金属碎屑滑落。他甩了甩右手,
指关节处破皮见血,深可见骨,但伤口周围的肌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蠕动,
新的肉芽在翻涌的血色中快速生长、弥合。那扇厚重的气密门,在刚才剧烈的震动中,
锁扣似乎被震松了,门缝处发出轻微的漏气声。亚当走到门前,双手扣住门缝边缘,
手臂上盘虬的肌肉再次贲张,青筋暴起。他低吼一声,全身力量爆发!
“嘎吱——嘎——轰隆!”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撕裂声持续响起,
沉重的合金门板在令人牙酸的***中,
被他用纯粹的力量强行掰开了一道足以侧身通过的缝隙!门框变形,液压杆崩断,
白色的高压气体嘶嘶地喷射出来。亚当侧身,毫不犹豫地挤了进去。门后,
并非他预想中的实验室或囚牢,而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的核心空间。空间中央,
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由无数蓝色光缆连接着的圆柱形容器。容器内部,
盛满了淡蓝色的、粘稠的维生液体。而浸泡在液体中央的……亚当的呼吸骤然停止。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倒流。那是一个孩子。一个男孩。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
身体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和瘦削,肋骨在薄薄的皮肤下清晰可见。他的眼睛紧闭着,
面容竟与亚当记忆深处,那张早已模糊的童年照片,有着七八分惊人的相似!只是更加稚嫩,
更加…空洞。男孩的脖颈、手臂、脊椎上,覆盖着冰冷的银色合金部件,
细密的线路如同恶毒的藤蔓,深深嵌入他的皮肤,与血肉相连。最刺眼的是他的左臂,
从肩部以下,完全被替换成了一条泛着冷冽金属光泽的机械臂,复杂的传动结构暴露在外,
指尖锐利如刀。球形空间的内壁上,环绕着巨大的环形屏幕。此刻,
屏幕正疯狂闪烁着红色的警报信息:“入侵!入侵!核心试验区遭到破坏!
威胁等级:MAX!”但更让亚当瞳孔骤缩的,是屏幕上同时弹出的另一个窗口,
里面清晰地显示着他刚刚在通道里战斗的影像,
每一个动作都被高速摄像机捕捉、慢放、分析,
:异常活跃…力量峰值突破阈值…自愈速率:超标准值347%…”“威胁评估:极端致命。
执行最终清除预案:‘子体’唤醒程序启动!”“嗡——!”悬浮容器内部,
淡蓝色的维生液突然剧烈地翻涌起来,如同沸腾。无数细密的气泡从男孩的身体各处冒出。
容器壁上亮起刺目的红光。一根根连接在他身上的光缆如同活物般自动脱落、收回。“警告!
‘凯’单元强制唤醒!指令:清除入侵原型体!”冰冷的电子音在球形空间里回荡。
容器中的男孩——凯,猛地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瞳孔是纯粹冰冷的无机质银色,如同打磨光滑的液态金属,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温度,
只有一种非人的、纯粹的、对指令的绝对服从。他的目光穿透粘稠的维生液和容器壁,
精准地、毫无偏差地锁定了站在门口、浑身浴血的亚当。那双银色的瞳孔里,
清晰地倒映出亚当此刻的模样:衣衫破碎,沾满污泥、机油和暗沉的血迹,
脸上和***的皮肤上布满新旧伤痕,指关节还在滴着血,
整个人如同一尊刚从地狱血池里爬出来的杀戮雕像。狰狞,疲惫,伤痕累累,
散发着浓烈的硝烟与血腥气息。凯的银色瞳孔在捕捉到亚当影像的瞬间,
极其短暂地收缩了一下,仿佛精密仪器接收到了意料之外的信号。
那纯粹的非人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裂隙,一丝困惑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激起了几乎看不见的涟漪。但这丝异样稍纵即逝,如同幻觉。冰冷的指令瞬间覆盖了一切。
维生液被迅速排空,容器顶盖无声滑开。赤身裸体、覆盖着金属部件、连接着管线的凯,
像一件被精心制造出来的武器,从打开的容器中缓缓坐起。他的动作有些僵硬,
如同提线木偶。那条冰冷的机械左臂抬起,活动了一下锐利的金属手指,
发出细微的“咔哒”声。他的目光,再次牢牢锁定亚当,
银色的瞳孔里只剩下程序化的、绝对的锁定和杀意。亚当站在原地,
身体如同被焊死在地板上。隔着冰冷的空气和弥漫的消毒水气味,
他与那个刚刚“诞生”的、拥有自己童年面容的“儿子”对视着。时间仿佛凝固了。
球形空间里只剩下维生液滴落的轻微声响,
以及那些巨大屏幕上不断刷新的、冰冷的红色指令文字。“指令确认:‘凯’单元,
清除目标——原型体亚当·简森。立即执行。”凯的身体动了。没有热身,没有试探。
他从打开的容器中一跃而下,动作迅捷得如同扑食的猎豹,轻盈地落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
几乎没有发出声音。那条冰冷的机械左臂五指张开,
指尖的金属利爪在应急灯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他的目标只有一个——亚当的咽喉!
亚当在凯落地的瞬间也动了。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抹致命的银光,身体重心下沉,
左臂肌肉贲起,横挡在咽喉前,硬生生格向那抓来的机械爪!“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在球形的空间里炸开,震得人耳膜生疼。巨大的力量从接触点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