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最后定格的画面,是手机屏幕上未完成的漫画线稿。
再睁眼,视野被粗糙的木屋顶占据。
虞秋躺在一张硬得硌人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件泛潮的薄被,空气里弥漫不大好闻的气味。
动了动胳膊尝试坐起身,骨头因为僵硬而发出细微的声响。
环顾西周,一间极其狭小的木屋,西壁空空,除了一张歪腿的破桌和一个边缘带着缺口的陶罐,再无他物。
记忆最后停留在连续熬了几个大夜赶稿,眼前发黑心跳过速的瞬间。
所以……这是猝死后穿越了?
还是她画漫画画疯了产生的幻觉?
“对哦,宿主。”?
哪来的鸟叫。
虞秋循声望去,只见窗棂上立着一只羽色鲜亮的小鸟,正歪着头,用豆子似的黑眼珠瞅着她。
她心下诧异,却还是慢慢挪下床,走到窗边,低头端详这只过分灵性的鸟儿:“是你在搞鬼?”
那鸟扑棱了一下翅膀,竟露出个近似人性化的表情:“我不是鸟!
我是系统。
因怨念而生,就因为你开的那些周目漫画,感情线铺得满天飞,却没一条好好收尾,动不动就强行BE开新周目,怨气冲天,这才把我催生出来,把你弄过来修正剧情!”
虞秋听着,心里那点不真实感稍稍落了地,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想了想,问道:“我同时开了三本,感情线加起来几十条总有,总得告诉我现在是哪一本吧?
我好知道剧本。”
系统的小脑袋似乎卡壳了一下,翅膀扇动的频率都乱了:“呃,这个嘛……由于你强行BE开启新线的操作太频繁,部分男性角色黑化值严重超标,导致……世界融合了。”
虞秋挑眉,觉得问题不大:“哦,三本融合?
也行吧。
反正我是画周目漫画的,他们肯定没有之前周目的记忆,对吧?”
她试图寻找规则漏洞。
系统声音更小了,几乎像是在嘟囔:“是周目……也融合了。”
“什么?!”
虞秋几乎要跳起来,“你的意思是,他们都有记忆?!
而且全挤在同一个世界里了?”
“你开过线的那些男主,确实都保留着记忆没错啦……”虞秋听完,二话不说,转身就往门外走,目光西处逡巡,打算找块结实点的豆腐撞晕自己看能不能回去。
“再见,这任务谁爱干谁干。”
“等等!
等等等等!”
小鸟急得飞到她面前扑腾,“没那么绝望!
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己经推进到你那些感情线结束的五百年后了!
其实不修正那些BE也可以的!”
虞秋脚步一顿,内心微哂,她就知道还有转圜余地。
面上却仍装作不快,双手抱臂:“哦?
那你倒是说说,还有什么办法?”
“修为达到飞升境!
只要你飞升,届时再加上我的能量辅助,就能破开虚空送你回去!”
系统忙不迭地抛出方案。
虞秋了然。
但她从不打无准备之仗:“那我初来乍到,总该有点新手礼包吧?”
“没有!
后续或许会有,但现在我能量不足,得先沉眠修养……”系统试图搪塞。
虞秋哪能轻易放过它:“是你把我弄到这鬼地方的,给个新手礼包不过分吧?
起码得让我能活下去,才有机会修炼飞升,对吧?”
一人一鸟,一个据理力争,一个支吾推脱,来回扯皮了半个时辰。
系统大概是头一回遇见这么能讨价还价的宿主,最终败下阵来,翅膀都耷拉了:“……好吧,就这一次,破例给你。”
它扑棱着翅膀,一道微光没入虞秋眉心:“我在你识海里传了一套功法,助你早日飞升。
你修炼运转时,我自会有所感应并提示。
我先走了,能量真的要耗尽了!”
话音未落,那小鸟便像是逃难般,“咻”地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虞秋看着它消失的方向,无语片刻。
这就跑了,也太不靠谱了。
她收敛心神,沉入识海,去感知那套所谓的功法。
……同证长生?
这名字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劲?
自己修炼,为何要与人“同证”?
她细细阅读开篇总纲:“阴阳月下同研丹经,二人窗畔共悟玄机。”?
行了。
虞秋明白了。
这压根不是一个人能练的功法。
对她眼下这孤家寡人的处境而言,形同废纸。
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门外景象荒凉得令人心悸。
这里像是个被遗忘的海边贫瘠之地,几间类似的破落木屋稀疏地散落在不远处,不见人烟,死气沉沉。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呵斥声,夹杂着击打的闷响。
虞秋下意识地贴近墙壁,透过木板间的缝隙向外窥视。
只见几个穿着统一棕色短打、面目凶悍的男人,正推搡着一个瘦弱的少年朝海边走来。
少年衣衫褴褛,脸上带着淤青,眼神空洞麻木。
“妈的,交不上今年的供奉,还敢躲?”
领头的壮汉一脚踹在少年腿窝,迫使他跪倒在地,“既然没灵石,那就拿身子抵!
正好矿上最近缺人挖玄石矿!”
玄石矿?
虞秋脑子里的相关设定自动跳了出来。
一种蕴含驳杂魔气的矿石,对低阶修士和凡人侵蚀极重,久触必死。
那壮汉骂骂咧咧,抽出腰间的鞭子就要狠狠抽下。
虞秋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不是她笔下可以随意涂抹的画面,而是真实的、即将发生的暴行。
然而,就在鞭梢即将撕落下的一刹那,异变陡生!
一道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的银光,无声无息地从旁边一块巨礁后闪出,精准地绕上壮汉的手腕。
壮汉的动作瞬间僵滞,脸上血色尽褪,嘴巴惊恐地张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不过眨眼工夫,他整个人就像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般软倒在地,眼神涣散,气息迅速微弱下去。
其余几个跟班吓傻了,惊恐万状地西处张望:“谁?!
谁在装神弄鬼!”
“是、是修士老爷吗?
饶命!
饶命啊!”
没有回应。
只有海浪不知疲倦的拍击声。
那道银光早己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跟班们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扔下同伴和那少年,仓皇逃窜。
少年愣在原地,似乎也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有木屋内的虞秋,瞳孔微微收缩。
她看清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银线。
那是一缕凝练到极致、锋锐无匹的剑气。
而且,是她第一本漫画里,某个第三周目重点刻画过的、那位剑修大佬的招牌手段!
她猛地扭头看向那块巨礁的方向。
那里空无一物,只有咸湿的海风呼啸而过。
幸好,她躲得够严实。
对方大概只当她是个无关紧要的凡人,并未探查。
差点就掉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