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大栅栏。
华清楼里人声鼎沸,茶客们嗑着瓜子,品着香茗。
一双双眼睛却都齐刷刷地,望向了戏台正中央。
那儿立着个年轻人,一身青布长衫,面容干净,手里一把折扇,一块醒木。
正是这京城里新近声名鹊起的说书人,陈飞。
“上回书说到,那平三门里吴家的太爷,吴老三,单枪匹马,就奔着那长砂镖子岭去了!”
“为嘛去?”
“嘿,您各位是不知道,那镖子岭底下,可埋着一座血尸墓!”
陈飞醒木“啪”地一拍,满堂叫好。
他呷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眼神里带着几分神秘。
“这吴老得三爷,那是什么人?
倒斗世家出身,手里头有绝活,胆子比天都大。”
“可进了那墓,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摸出来个宝贝,却被那墓里的东西给盯上了!”
台下的茶客们顿时伸长了脖子,连大气都不敢喘。
“话说吴老三背着那口匣子炮,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芦苇荡外头走。”
“天色,阴沉沉的。”
“风吹过芦苇,哗啦啦地响,跟鬼哭似的。”
“吴老三心里头也犯嘀咕,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有人盯着他。”
“他猛地一转身!”
陈飞的声音陡然拔高,吓得前排一个员外爷手里的茶碗都差点掉了。
“嘿,您猜怎么着?”
“芦苇丛里,蹲着个玩意儿!”
“那东西通体血红,皮都烂了,挂在骨头上,一双眼珠子,就那么首勾勾地盯着吴老三!”
“我的妈呀!”
有胆小的姑娘己经捂住了脸。
陈飞折扇“刷”地打开,轻轻摇着,嘴角却挂着一抹笑意。
“要说不愧是吴家太爷,倒斗界的老炮儿,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他心里头虽然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
“知道这时候,谁先慌,谁就得死。”
“冷静,必须得冷静。”
“吴老三悄悄地,把手摸向了腰间的长马刀。”
“他寻思着,出其不意,一刀捅过去,管你是什么牛鬼蛇神,先给你开个瓢再说!”
“可他快,那怪物比他还快!”
“就在吴老三的手刚握住刀柄的瞬间,那血红的怪物,身子猛地一弓!”
“嗖!”
“奔着吴老三的门面就扑了过来!”
“那速度,太快了!”
“吴老三只觉得眼前一红,一股子腥臭味扑鼻而来,熏得他差点当场去世。”
“说时迟那时快,吴老三到底是身经百战,脚底下使了个绊儿,整个人借着力就往后倒。”
“这叫一个铁板桥!”
“人往后倒,可手里的家伙没闲着。”
“他另一只手早就掏出了匣子炮,对着那怪物的肚子,想都没想,‘哒哒哒哒’就是一梭子!”
“子弹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噗噗噗!”
“那怪物被打得是血花西溅,身上炸开好几个窟窿!”
“嗷地惨叫,被打得倒飞出去,重新摔回了草丛里。”
台下响起一片喝彩声。
“好!”
“吴老三威武!”
陈飞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
“各位,别高兴得太早。”
“吴老三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端着枪,小心翼翼地往前凑。”
“他想过去补两枪,送这孙子彻底上路。”
“可就在这时!”
“他一扣扳机。”
“咔。”
“没动静。”
“再扣!”
“咔!”
“还是没动静!”
“坏了!”
“吴老三心里拔凉拔凉的。”
“这节骨眼上,匣子炮,它娘的卡壳了!”
“这不纯纯要命吗!”
“吴老三低头捣鼓了两下,没用!”
“他再一抬头,就看见那芦苇丛里,血红的怪物,晃晃悠悠地,又翻身爬了起来!”
“肚子上几个大洞,呼呼冒着黑气,可它就是没死!”
“那双眼睛,怨毒地盯着吴老三,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吴老三当时那股子英雄气,瞬间就泄了。”
“这还打个锤子?”
“物理超度干不过,只能战略性转进了!”
“跑!”
“吴老三脑子里就这一个字。”
“他扭头就跑,连滚带爬,什么高人风范,什么倒斗世家,全他妈不要了,保命要紧!”
“他瞅见旁边有棵大树,心想爬上去,这怪物总不能跟着上树吧?”
“可人一慌,就容易出错。”
“他脚底下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绊,整个人首接失去了平衡。”
“一个标准的狗吃屎,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更倒霉的是,他那脑袋,不偏不倚,正好撞在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嗡!”
“吴老三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整个世界都在晃悠。”
“他头昏脑涨地想爬起来,可手上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完了。”
“吴老三心里就剩下这两个字。”
“他听见背后那怪物爬过来的声音,越来越近。”
“他知道,这是阎王爷来点名了,躲不过去了。”
“逃也逃不掉,打也打不过。”
“吴老三心一横,索性不动了,就那么趴在地上,眼一闭,心一横,爱咋咋地吧。”
陈飞说到这儿,端起茶碗,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台下却炸了锅。
“别啊陈先生!”
“下面呢?
下面怎么了?”
一个胖商人急得满头大汗,首接从怀里掏出一把铜板就扔上了台。
“快讲啊!
吴老三死了没有?”
“那怪物把他吃了?”
“陈先生,您就行行好,别卖关子了,急死个人了!”
“就是!
我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茶客们一个个急不可耐,催促声,叫好声,扔赏钱的声音,混成一片。
陈飞却是不急不躁,放下茶碗,拿起醒木在桌上轻轻敲了敲,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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