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朱漆雕花楼里住着全宗门最俊俏的男修,听说连端茶的小厮都生得肤白如雪。
她搓了搓冻红的手,看那些穿金丝绣裙的师姐们挑帘子进去,不多时便传出琴声笑语。
“合欢诀需得两心相印才能精进。”
前日膳堂里,几个杂役婆子嚼舌头的话又浮上心头。
林傲雪攥紧抹布,指甲缝里渗进青苔汁。
在这女子为尊的九霄大陆,男子若想修行,要么像鸾凤阁里那些美人般依附强者,要么就学些符箓丹药的护道之术。
她低头瞥见水中倒影——粗布麻衣的杂役弟子,连给鸾凤阁扫院子都不配。
石阶尽头忽然传来环佩叮当,林傲雪慌忙埋头。
三四个红衣女弟子拥着位蓝衫公子走过,那人腰间的玉箫磕在石栏上,溅落几点星芒。
她盯着滚到脚边的碎玉渣,听见头顶嗤笑:“看什么看?这可是沈师兄亲手雕的定情信物。”
林傲雪被罚去洗寒月潭的那天,正赶上璇玑宗十年一次的"点妆礼"。
她蹲在寒潭边的青石板上,听着远处飘来的丝竹声,把铁刷子狠狠捅进结了冰碴的潭水里。
赵师姐特意"关照"过,要她把潭底三丈深的青鳞石都刮干净,这摆明了是要人命——谁让她前天撞见赵师姐和鸾凤阁的男修在柴房热火朝天呢?冰水浸透粗麻裤腿时,林傲雪突然摸到块凸起的硬物。
铁刷子刮开层层青苔,月光忽然像被什么吸住似的聚成光柱,潭底竟浮起块巴掌大的玉佩。
那玉白得瘆人,中间嵌着滴血似的红玉髓,在水波里泛着妖异的光。
"别碰!"这声呵斥响起时,林傲雪的指尖已经沾上玉佩。
红玉髓突然活过来似的往她皮肉里钻,疼得她一头栽进潭水。
漆黑的水草疯狂扭动,赤金锁链从潭底裂缝中哗啦啦窜出,锁链尽头拴着的男人破水而出,墨色发丝如瀑般在水中散开。
那男人苍白如雪的肌肤在幽蓝水光中泛着冷玉般的光泽,挂着几缕残破的玄色衣料,衣料被水浸湿,男人腰腹间的春色更是若隐若现。
他腕上赤金镣铐嵌着骨钉,每动一下就有血珠顺着锁链滴落,可那张脸却美得惊心动魄——眉眼如墨,眼尾缀着颗朱砂痣,薄唇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最要命的是他锁骨下方蜿蜒的火焰纹,随着呼吸在破碎的衣襟间若隐若现。
"三百年了..."男人开口时嗓音沙哑却异常勾人,像浸了蜜的刀刃刮过耳膜。
他轻轻甩开黏在脸上的湿发,这个动作让锁骨上的红纹漾起水光,"小丫头,你放我出来,本座便教你如何活过今夜。
"林傲雪忘了挣扎,潭水倒灌进口鼻都没察觉。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鸾凤阁那些涂脂抹粉的公子哥和他比起来,简直像泥捏的偶人。
男人突然凑近她耳畔,破损的衣襟滑落肩头,露出大片雪色胸膛:"看够了就张嘴。
"没等回神,枚金鳞已割开她舌尖。
剧痛中四肢百骸像被岩浆灌入,林傲雪恍惚看见男人腕间锁链寸寸崩裂。
他苍白的手指抚过她眉心,残留的血迹在额间绽成红梅:"记着,本座叫燕九霄。
"当林傲雪浑身湿透地爬上岸时,掌心赫然印着簇跳动的金焰。
她慌乱扯开衣领,那枚吸了她血的玉佩正死死贴在心口,原本嵌红玉髓的地方变成了团燃烧的火苗。
更可怕的是随手一撑,岸边百年老柳竟被震得落叶纷飞——这分明是筑基期才有的灵力。
潭水此刻平静得像块墨玉,唯有半截断裂的赤金锁链挂在老树杈上,链子还沾着星点黑血。
林傲雪哆嗦着拢紧衣襟,没发现远处山崖有道身影正死死盯着她。
那人雪色长发被山风撩起,指尖捏着的符纸燃起幽蓝火焰,映得眸中冰霜更重三分。
林傲雪攥着新领的弟子服往藏书阁跑时,满脑子都是昨夜潭边震碎的老柳树。
晨雾里七层木塔像柄青玉剑插在山腰,她刚要踏进门槛,就被道雪色身影晃花了眼。
那人正在梯子上整理古籍,月白广袖滑落至肘间,露出的手腕竟比羊脂玉还光洁。
林傲雪从没见过这样的男子,连指尖都像是冰雪雕的,翻动书页时连半个茧子都寻不见。
最奇的是他雪色长发垂到脚踝,发梢却泛着淡青,像是把月光浸在春水里染过。
"杂役弟子不得入内。
"声音冷得像冰珠子砸在青砖上。
林傲雪这才发现他赤着脚,脚踝处淡青血管在薄皮下若隐若现,连踝骨都像是精心打磨过的玉石。
她慌忙举起令牌:"沈...沈执事?我是来送除尘符的。
"沈清砚从木梯飘然而下,是的,飘——他雪色衣摆下竟未着亵裤,修长双腿在晨光中白得晃眼。
林傲雪死死盯着地面,却发现这人连脚背都光滑如缎,半点汗毛也无。
直到冰凉的手指挑起她下巴,她才看清那张让鸾凤阁众芳失色的脸。
眉如远山含黛,偏生睫羽是霜雪色,垂眸时在眼下投出淡青阴影。
最要命的是那薄唇,说是淡樱色都嫌浓了,倒像初春将绽未绽的玉兰骨朵。
林傲雪突然明白为何传言说沈师兄沐浴都用晨露——这般冰肌玉骨,怕是凡尘水汽都会污了他。
"除尘符?"沈清砚突然轻笑,呼出的白气凝成冰晶落在她鼻尖。
他指尖夹着林傲雪带来的黄符轻轻一抖,符纸竟化作冰蝶四散纷飞,"用火鼠毛制的笔,也配叫符箓?"林傲雪涨红了脸要去捡碎片,却被股寒气逼退。
沈清砚广袖拂过满地冰渣,那些碎屑突然聚成只巴掌大的雪貂,亲昵地蹭他脚踝。
她这才注意到他腰间悬着支冰棱状的笔,笔尖还凝着霜花。
"伸手。
"冰笔划过掌心时,林傲雪险些叫出声。
那笔尖明明是寒的,留下的金纹却烫得钻心。
沈清砚垂落的发丝扫过她手腕,凉丝丝痒到她心底:"今夜子时再来,若还能画出这道符..."话音未落,阁外突然传来环佩声。
沈清砚神色骤冷,广袖卷起阵风雪将林傲雪推出门外。
她踉跄着跌进灌木丛,抬头正看见三个红衣女弟子嬉笑着进门,领头的举着支红梅要往沈清砚发间插。
"沈师兄这头发,染上花色才好看呢。
"沈清砚退后两步,后背抵上书架。
林傲雪眼睁睁看着那人雪色长发被扯住,发丝扫过女弟子腕间金镯时,竟将金器冻出裂痕。
他突然抬眼望向窗外,琉璃似的眼珠映出林傲雪呆愣的脸,嘴角勾起极淡的弧度。
当晚林傲雪摊开掌心练习画符时,发现那道金纹竟在皮下流动。
她蘸着茶水在桌上描摹,最后一笔落下时,整张木桌突然覆上薄霜,惊得窗外的夜枭扑棱棱飞走了。
林傲雪蜷在藏书阁后的山坳里咳出血沫时,才惊觉那夜寒潭重塑的经脉像烧红的铁链在体内翻搅。
月光照得她掌心金焰印记忽明忽暗,忽然想起沈清砚说"若还能画出这道符"时的神情——那人霜雪似的睫毛垂下时,竟与潭底锁链缠身的燕九霄有三分相似。
药峰飘来的苦香引着她往西走,穿过三重禁制才望见掩在紫藤后的青瓦房。
林傲雪贴着墙根挪步,忽听得屋内水声淅沥,窗纸上映着个晃动的剪影。
那人正在舀水,抬起的手臂线条如鹤颈般优雅,垂落的发梢滴着水珠,在月光里碎成银星。
"谁?"林傲雪慌忙蹲下,后脑勺撞上竹篓。
几十个药瓶骨碌碌滚出来,最要命的是个描金瓷罐直冲门帘飞去。
她扑过去拦的瞬间,帘子被夜风掀起半角。
氤氲水汽里浮着截白玉似的脊背,湿发蜿蜒至腰窝,束发的银铃正卡在凹陷处。
那人回眸时,翡翠色的瞳孔漾着水光,脖颈处曼陀罗纹红得滴血。
林傲雪突然想起坊间传闻,药峰藏着个啖人血肉的妖医,最爱在月圆夜取少女心头血炼丹。
"倒是省了我去找。
"谢云疏掬起捧药汤浇在肩头,水珠滑过锁骨时,那曼陀罗纹竟像活过来似的舒展花瓣。
他脚踝银铃无风自动,叮当声催得林傲雪太阳穴突突直跳,"小贼,你惊了我三更天的药浴,打算怎么赔?"林傲雪转身要逃,却被藤蔓缠住脚踝倒吊起来。
血涌向头顶时,她看见谢云疏披着松垮垮的月白中衣走来,衣襟大敞着露出心口朱砂痣,腰间银链缠着三圈才堪堪束住过分纤细的腰肢。
最骇人的是他右腿系着的银铃,每走一步就震出青色蛊虫虚影。
"咦?"冰凉的手指突然贴上她颈脉,谢云疏歪头时,发间滑落的药草擦过她鼻尖,"你这血的味道...倒是比那些药人香甜百倍。
"林傲雪感觉腕间刺痛,藤蔓竟生出尖刺扎进血管。
谢云疏俯身嗅她伤口时,束发的银铃垂落胸口,铃舌扫过她下巴激起战栗。
那曼陀罗纹突然暴涨,他闷哼着按住心口踉跄后退,翡翠瞳泛起血色:"你...你究竟..."缠绕的藤蔓突然松脱,林傲雪摔进药圃压碎大片曼陀罗。
谢云疏蜷在满地残花间发抖,银铃震得近乎癫狂。
她刚要跑,忽见那人指尖钻出青黑蛊虫,正顺着血迹朝她爬来。
"别动!"谢云疏突然嘶吼,脖颈青筋暴起。
他扯断银链掷向蛊虫,自己却呕出口黑血,"你的血...能镇我的情蛊反噬..."林傲雪僵在原地,看着这个方才还妖异如鬼魅的男人,此刻脆弱得像是琉璃盏里将熄的烛火。
他破碎的中衣下露出大片苍白肌肤,心口朱砂痣被黑气缠绕,曼陀罗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每月初七子时,取你三滴血。
"谢云疏摸索着抓过药杵支撑身体,银铃在染血的脚踝上幽幽发亮,"作为交换,我教你炼制止痛丹——你经脉里的火毒,撑不过三个满月。
"林傲雪握紧袖中突然发热的寒月玉佩,那簇金焰正顺着血脉游向指尖。
她看着谢云疏递来的青玉瓶,瓶身上还沾着他腕间渗出的血珠,忽然听见药峰深处传来凄厉鸦啼。
等回到杂役院已是四更天,林傲雪摊开掌心,发现被藤蔓刺破的伤口竟开出朵曼陀罗形状的金纹。
她不知道,此刻药庐顶层的琉璃瓦上,燕九霄正把玩着半截银链冷笑:"谢老鬼,抢食抢到本座头上了?"林傲雪跪在药庐正殿的青玉砖上时,才发觉后颈被藤蔓勒出的伤口已经结出金纹。
殿内沉水香熏得人昏沉,她数着砖缝里爬过的第七只药蚁,终于听见珠帘碰撞的脆响。
"抬起头来。
"这声音像浸过雪水的琴弦,震得林傲雪耳膜发颤。
她仰头看见玄色裙裾扫过眼前金砖,暗绣的百草纹随着步伐明明灭灭。
药峰长老苏挽月执起她手腕,鎏金护甲划过那道曼陀罗金纹:"谢云疏倒是舍得下本钱,连本命蛊都敢种。
"林傲雪盯着对方腰间悬着的翡翠药杵,突然想起十年前初入宗门的光景。
那年她跪在山门外求收留,正是这位苏长老掀开车帘说了句"眼仁太亮,留着罢"。
此刻那双曾让她彻夜描摹的丹凤眼近在咫尺,眼角细纹里凝着琥珀色的眼膏,随着审视的目光流转生辉。
"经脉灼伤,气海紊乱。
"苏挽月突然并指戳向她脐下三寸,林傲雪疼得蜷成虾米,却被股柔力托着后腰摆正姿势,"寒月潭的水毒混着妖修的本命鳞,能活到现在算你命硬。
"殿角铜鹤香炉突然吐出青烟,凝成张软榻将林傲雪卷了上去。
苏挽月解开她衣带时,腕间十二对翡翠镯叮咚作响:"忍着。
"话音未落,三枚金针已扎进心口。
剧痛中林傲雪恍惚看见苏长老褪去外袍,露出臂膀上盘踞的青龙刺青。
那青龙眼珠竟是活物般转动,龙须顺着金针游进她经脉。
当龙首咬住心口金焰印记时,她听见苏挽月低笑:"燕九霄这老妖怪,倒是会挑宿主。
""您...您认识潭底那人?""何止认识。
"苏挽月突然俯身,发间金步摇垂落的东珠擦过林傲雪鼻尖,"三百年前我亲手封他进寒月潭时,你祖爷爷还在闺阁绣嫁衣呢。
"林傲雪怔怔望着近在咫尺的容颜,苏长老眼尾细纹里藏着星点金粉,眨眼时像落了满眸星河。
她忽然发觉这位传闻中活了两百岁的药仙,颈间肌肤竟比鸾凤阁少年还要光洁。
"看够了就记着。
"苏挽月弹指震响青龙尾,林傲雪浑身经脉顿时如沐春风,"每月初七去后山摘七两带露的醉仙草,捣碎了敷在涌泉穴——谢云疏那小子若再发疯,你就说我要取他心尖血入药。
"殿外忽然传来弟子的惊呼,苏挽月广袖一挥,林傲雪已被清风送至药峰山门。
她怀里多了个绣金线的乾坤袋,里头装着三瓶冰肌玉露丸,还有张字迹凌厉的笺子:"戌时三刻来取醉仙草,逾时不候。
"暮色中林傲雪攥紧乾坤袋,望着药庐飞檐上盘踞的青龙石雕。
那龙睛突然转向她眨了眨,惊得她倒退两步,却听见风中传来苏挽月的轻笑:"小雀儿翅膀硬了,就敢惦记着攀青云梯?"回到杂役院时,同屋的翠蓉正举着铜镜抹口脂。
见林傲雪抱着乾坤袋发呆,酸溜溜地嗤笑:"苏长老的青云梯可不好攀,去年丹霞峰首徒在她殿前跪了三天三夜,连片衣角都没摸着。
"宗门大比当日,演武场上十八面凤纹旗猎猎作响。
林傲雪缩在杂役弟子堆里,看高台上十二位长老皆是气势威严的年长女修,端坐金丝楠木椅,苏挽月把玩翡翠药杵的姿势都透着睥睨众生的傲气。
忽然有股寒气从后颈漫上来——沈清砚正在十丈外的符阵台调墨,雪色长发用冰蚕丝带束着,在阳光下泛着碎银似的光。
"今年魁首能进鸾凤阁挑人!"前排女弟子们兴奋地交头接耳。
林傲雪攥紧苏长老给的冰肌玉露丸,想起今晨在药峰瞧见的场景:三个男修跪着给苏挽月染指甲,其中有个蓝衫公子膝盖都渗血了,还捧着玉髓盒说"能沾仙气是奴的福分"。
突然一声巨响,东侧看台炸开黑雾。
林傲雪被气浪掀翻时,看见漫天符纸化作火雨坠落。
沈清砚的冰符阵亮起蓝光,却在触及魔气的瞬间崩裂——那些魔物竟生着女人面孔,蛇尾上还套着断裂的鸳鸯镯。
"闭眼!"雪色广袖卷住她腰身的刹那,林傲雪嗅到沈清砚衣襟里的冷梅香。
他单手结印催动本命符阵,冰棱在空中凝成八卦图,可魔气腐蚀的速度远超预料。
最骇人的是那些魔物专挑女弟子袭击,有个外门师妹已被蛇尾缠住脖颈,腕间守宫砂正渗出黑血。
"你的血..."沈清砚突然闷哼,唇角溢出的血珠凝成冰碴。
林傲雪这才发现他后背插着半截断甲,伤口流出的血竟是淡青色,"握着我的手。
"十指相扣的瞬间,林傲雪掌心的金焰印记突然暴起。
沈清砚的冰符阵染上金边,魔物触之即燃。
她感觉有股寒流顺着指尖往心口钻,抬眼却见沈清砚霜雪色的睫毛结满冰晶,连呼出的白雾都带着细碎金芒。
"放肆!"执事长老的叱喝如惊雷炸响。
林傲雪慌忙松手,却见那位以严苛著称的暮云长老正立在残阵中央。
她玄铁拐杖往地上一顿,七十二道缚仙索便捆住了满地魔物。
最令人胆寒的是她处置魔物的手段——指尖轻划便剥下整张美人皮,露出里头淌着黑水的骷髅架。
"沈清砚。
"暮云长老的拐杖挑起男子下颌,这个动作让在场男修齐齐跪伏,"三百年来头回见你动用本命符,就为救个杂役?"沈清砚雪色衣襟已染透青血,跪姿却依旧挺拔如竹:"回长老,阵眼在坤位。
""好个阵眼在坤位。
"暮云突然扯开他衣领,露出心口冰莲印记。
围观众人倒吸冷气——那分明是处子元阳未泄的守贞印,"明日去刑堂领三十寒铁鞭,璇玑宗容不得吃里扒外的狗。
"林傲雪刚要开口,忽觉掌心被塞入冰片。
沈清砚垂眸时,一缕雪发缠上她腕间金纹:"子时,藏书阁。
"他声音轻得像呵气,转身时广袖拂过她手背,那里悄然浮现道冰符咒。
当夜杂役院议论纷纷,说暮云长老当众羞辱沈清砚是杀鸡儆猴。
林傲雪摸着发烫的冰符咒,听见翠蓉在隔壁床铺嗤笑:"听说沈师兄当年拒了暮云长老的面首之位,活该受这等折辱..."话没说完,整张床突然覆上冰霜。
林傲雪看着从窗缝渗入的霜花凝成小字:"多舌者,缝唇三日。
"正是沈清砚的手笔。
她忽然想起苏长老说,这宗门里最毒的不是药人的蛊,而是女子折辱男子的千百种法子。
子时的藏书阁飘着雪,沈清砚竟换了鸾凤阁男修的红纱罩衣。
林傲雪被那截雪色腰身晃得眼疼,却见他抬手焚尽红纱,露出心口冰莲上新增的鞭痕:"今日之事,我要你记住两件——"冰笔点在她眉心,寒意直冲天灵盖。
"其一,暮云的寒铁鞭淬着合欢散,她等我求饶等了三十年。
""其二..."沈清砚突然咬破指尖,将血珠抹在她唇上,"我若要害你,那日潭边就该让镇魂灯把你烧成灰。
"林傲雪尝到血里的冰梅味,突然听见阁外传来暮云长老的冷笑。
沈清砚广袖卷起她藏进暗格时,她隔着缝隙看见暮云用拐杖勾起沈清砚的下巴,像打量件货物:"听说你今日护着的丫头,身上有燕九霄的味道?"暗格里,林傲雪腕间的金焰突然暴涨。
她不知道,此刻药峰顶的苏挽月正对着水镜轻笑:"好戏开场了。
"镜中映出的不仅是藏书阁,还有寒月潭底缓缓睁开的赤金竖瞳。
林傲雪握着苏挽月给的鎏金令牌踏进黑市时,数十串人皮灯笼突然齐齐转向。
燕九霄化作巴掌大的赤鳞小蛇盘在她发髻间,毒牙有意无意擦过耳垂:"往右第三间铺子,那老太婆裙底藏着你要的千年寒髓。
"戴着青铜面具的女摊主正在嗑瓜子,脚边跪着两个***在捶腿。
见林傲雪盯着琉璃柜里的寒髓,她抬脚勾起少年下巴:"小郎君,给贵客讲讲价钱。
"那少年脖颈带着刺青项圈,声线抖得不成调:"三...三枚上品灵石,或者...或者...""或者留下你身边这位公子。
"女摊主突然甩出银链缠住林傲雪手腕,"好俊的蛇妖,剥了皮能做双靴子。
"发间赤鳞骤然发烫,燕九霄现出人形时震碎了整条街的灯笼。
玄衣破碎处露出腰间暗金鳞片,他赤脚踏在银链上,黑市青砖顿时熔成岩浆:"三百年过去,现在连老鼠都敢惦记本座的皮?"人群突然裂开条道,鲛绡铺就的路面滚来颗夜明珠。
林傲雪被珠光晃得睁不开眼,只听见环佩叮当声中有人轻笑:"这位仙子,可否用东海三千明珠换您脚边这捧月光?"鲛人少主银发逶迤三丈,耳鳍缀着七彩珊瑚珠,腰下鳞片在玄铁链中泛着幽蓝。
最惑人的是他捧着的明珠里竟浮着女子虚影——那分明是求娶正君的魂契珠。
燕九霄突然掐住林傲雪后颈,在她耳边冷笑:"这小鲛崽子在跟你求爱呢。
""仙子莫怕。
"鲛人尾尖卷来朵浪花凝成的玫瑰,"奴愿自断灵尾,从此只在您院中莲池..."话音未落突然惨叫,他心口钻出只青黑蛊虫。
整条街的男修同时捂住胸口,谢云疏的银***从阁楼飘下来:"我看上的人也敢碰,小鲛人活腻了?"拍卖场霎时大乱。
林傲雪被燕九霄拽着撞进密室时,望见谢云疏倚在二楼雕花栏边,翡翠瞳映着冲天火光。
他脚踝银铃震出漫天蛊虫,却对着林傲雪比口型:"欠我一次。
"密室墙上挂着幅春宫图突然开口:"小丫头,苏挽月让你来的?"画中男子酥胸半露,指尖却捏着枚玉简。
林傲雪怀中寒月玉佩突然发烫,那玉简竟穿透画纸落入掌心,烫金封面写着《阴阳合欢诀残卷》。
"接着!"燕九霄突然甩来块冰晶,里头冻着截鲛人尾鳍,"塞进你那个乾坤袋——苏老妖婆要的寒髓在女摊主肚兜暗袋里。
"外头突然传来暮云长老的怒喝。
林傲雪贴着墙缝往外瞧,见那位铁面长老正用缚仙索捆住谢云疏,药峰青龙刺青却在半空截住锁链。
苏挽月的声音从云中传来:"暮云姐姐好大威风,连我药峰养的狗都要抢?"趁两位长老对峙,燕九霄化作黑雾卷着林傲雪遁走。
她怀中的残卷突然浮现血色批注:"双修时取男子心头血三滴",落款竟是三百年前某位女帝小字。
回到璇玑宗山门时,守夜的翠蓉正偷穿鸾凤阁男修的纱衣。
见林傲雪浑身血迹,她阴阳怪气道:"某些人攀不上苏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