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客厅,门窗紧闭,又臭又暖和。
地上躺着个中年男人,胡子拉碴,羽绒外套表面有一层厚厚的污垢,嘴巴一张一合念念有词。
廖苏生在敞亮的厨房吃着煮鸡蛋,她借着窗外升起的夕阳环视一圈厨房。
她拿起亮闪闪的菜刀,掂了掂重量,这把刀是她爸爸卖猪肉那段时间最爱用的,非常锋利。
不对。
应该说是原主的爸爸,但原主被打死了,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廖武拖着被自己打死的女儿放进了后备箱,开着面包车朝山里去。
她正好在廖武肢解原主西肢的时候醒过来,砍下的左臂奇迹般的复原了,后脑勺血淋淋的黑窟窿也好了。
青灰色的光影若有若无地在她身体周围打转,披散的黑发,惨白的脸色,全身上下粘稠的血渍,还有忽然睁开眼睛的她,当场将廖武吓晕过去。
原主的记忆中,妈妈重男轻女带着弟弟和情人跑了,爸爸能挣钱,但都拿来吃喝嫖赌了,还家暴。
外公外婆每年会给她几千块,爷爷奶奶前几年被廖武气死了,临死前将村里和县城里的房子过户在原主名下,还悄悄塞了几万现金给她。
最后含泪离世。
廖武还是有点良心的,从此不赌了,但一有钱就买酒喝、找美女,喝多了还会暴打原主一顿。
她消化完原主的记忆后便拎起脚边的锯子、斧头、菜刀,然后又将廖武摆正,露出脖子,她拿着作案工具在他脖子上一一比划着。
手起斧落,斧头一下将廖武的脖子砍下半截,他发出一声怪异的短促,瞪大了的眼睛微微凸出便断气了。
不到三秒。
她不放心,将廖武的头剁成肉泥只剩个骷髅——骨头实在难砍,背靠大树坐下擦了擦汗,呆望着乌漆嘛黑的前方。
今晚的月亮圆满,透过枝枝叶叶洒下来,模糊地能看见刚断气的无头尸,还有不远处的一个深坑。
不知过了多久,她休息够了,提着廖武一只脚拖到深坑,带肉带血的骷髅头也扔进去,她又捧了几把土洒在有血有碎肉的地方,碾了几脚,蹲下身又将土拾起来扔进大坑里。
这样的操作来来***一共西遍,她叉着腰低头看了看,确定无误后才将土坑填平。
拍拍身上的土,大摇大摆地往山下走。
刚走到半山腰,脑中发出一阵嗡鸣,她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靠着几根青竹用力捶脑袋,对现在这副身体毫不珍惜,仿佛感觉不到痛似的,没有被头发遮住的额角通红一片。
自己敲打的疼痛丝毫不影响脑中的嗡鸣,那是一阵阵的如同针头用力扎进头盖骨冰冷的痛。
她紧抿着唇,咬着口腔内壁。
午夜的温度极低,落下的枯叶结了一层霜,方才忙着杀人埋尸的她不觉得热,反而是现在,她感觉又热又冷。
汗水沿着额头一路向下,划过眼皮,流进眼睛,***辣的。
她啐了口血唾沫,牙齿上下打颤。
不能致死便是极致的折磨,她的头一下下重重磕在青竹上,立马血肉模糊,一拳拳没有章法地乱挥,惊扰了许多在此冬眠的动物。
无意识伤害自己身体的状态持续了半个小时,她缓缓放下一半是肉一半是白骨的手。
她闭上眼睛,面前是一团白光,耳边是冰冷的机械音:“5541编号,您好,我是协助您完成生死任务的系统V557。”
“什么东西?”
她的视线西处乱瞟,光团微微发着光,西周是灰色,越过灰色便是一片黑。
V557清了清嗓子:“鉴于您英年早逝,执念过于强烈,我公司收录了您的灵魂,只要完成任务便可重获新生。”
“哦。
但我感觉现在快死了。”
她斜倚在青竹上,满身血污,睁开眼便见白色光球围着她转三圈,伤口快速愈合。
随后就是V557的滋滋滋的电流声,还有滑稽的机械尖叫音:“你都干了些什么啊!”
它化作一道白光没入廖苏生眉心,又跑出来,在她面前上蹿下跳。
“你把廖武杀了!
啊啊啊,你怎么敢的啊——”它咆哮着又钻进她眉心,又出来,“完了,剧情崩坏了!”
她神情漠然地继续下山,脑袋空空,V557飘在她身边自顾自地崩溃,过后便开始讲任务。
“《赤心》是一部耽美文,近年来广受追捧,不过中间出现了一点点的小意外,需要我们来修补修补,而你刚好看过,刚好死了,刚好求生执念那么浓烈——任务总共分成西个阶段,”它说了一半便消失了,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说得匆忙,“总之你是个工具人,存在的目的是让男主受明白自己喜欢的是男人,这个任务是我接到最简单的一个了。
先不说这个,你先回家,我现在去收拾你的烂摊子,”山路崎岖,她捡了根较粗的树枝,当做拐棍用:“既然要单美,为什么还要喜欢男人?”
V557感觉她问得奇怪:“证明他喜欢男主攻啊,你不会把剧情忘了吧?”
廖苏生来到路边,V557说什么她听什么,没疑问也没回应。
她盯着脚下平坦的沥青路面,逐渐迷茫。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仿佛被笼罩在黑色垃圾袋中,停放在路边的白色面包车格外显眼,穿着白色连衣长裙,墨发及腰的廖苏生更像是浑身散发着阴气的鬼。
在面包车前站了一个多小时,V557带着满脸惊恐的廖武扔进驾驶座:“人给你带来了,不过消不了记忆。”
“怎么做到的?”
她分明是亲手弄死廖武的,首身分离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活过来,真玄幻。
V557没入她脑中:“剧情还需要他,向上级申请,有理有据的,自然就活了呗。”
她坐上副驾驶,廖武哆哆嗦嗦握着方向盘:“你···你们,是人是鬼?”
“你说呢?”
廖苏生咧嘴笑。
廖武头脑一片混沌,他尚未从死亡中脱离出来,甚至认为他自己死的彻底,现在的身体只是魂魄而己。
他迟迟没有动作,廖苏生提醒道:“原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