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道士显然也注意到了裴颜悦,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随即又转向慕容瑾,笑道:“二公子,贫道刚在后院布完安神阵,想来能让府中清净些。”
“有劳清风道长了。”
慕容瑾的语气客气了几分,显然对这道士颇为信任,“这位是裴姑娘,懂些相术,我请她来府中看看。”
被称作清风道长的灰袍道士看向裴颜悦,拱手作揖,笑容可掬:“原来是裴姑娘,失敬失敬。
不知姑娘师从何处?”
裴颜悦回了一礼,眼神平静无波:“无门无派,自学成才。”
清风道长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嘴上却道:“姑娘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本事,真是后生可畏。”
“道长过奖了。”
裴颜悦淡淡回应,目光却在他身上细细打量。
这清风道长面相看似平和,实则暗藏凶戾。
眉骨高耸,眼露精光却带着阴鸷,是典型的“阴损相”;再看他双手,指节粗大,掌心发黑,显然常年接触阴邪之物;尤其是他脖颈处若隐若现的一道黑气,与那阴邪气脉完全同源,且更为凝练,显然他便是这股气脉的关键人物之一。
“道长在府中住了多久了?”
裴颜悦忽然问道。
清风道长愣了一下,笑道:“贫道三个月前应侯爷之邀,来府中清修,顺便为侯府祈福。”
三个月前?
正好是府中下人和镇上百姓开始出现异样的时间。
裴颜悦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原来如此,道长真是好福气,能在这侯府中清修。”
“不过是混口饭吃罢了。”
清风道长打着哈哈,眼神却在暗中提防着裴颜悦。
慕容瑾没察觉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说道:“道长,裴姑娘,我们去内堂详谈吧。”
一行人来到内堂,分宾主坐下。
下人奉上茶水,裴颜悦端起茶杯,指尖触及杯壁,便感觉到一股微弱的阴邪之气顺着茶水传来。
她不动声色地将茶水倒掉,说道:“府中的水,似乎不太干净。”
慕容瑾皱眉:“怎么会?
府中的水都是从后山引来的山泉,一向干净。”
清风道长笑道:“裴姑娘说笑了,这泉水乃是活水,清甜甘冽,怎么会不干净?
许是姑娘喝不惯吧。”
“是不是说笑,道长心里应该清楚。”
裴颜悦抬眸,目光锐利如刀,首首射向清风道长,“这水中,掺了些不该有的东西,长期饮用,会让人精神萎靡,魂魄受损,久而久之,便会如同行尸走肉。”
清风道长的脸色微变,随即又恢复如常:“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贫道在此住了三个月,一首喝这泉水,也未见异样啊。”
“那是因为道长道行高深,能抵御这阴邪之气。”
裴颜悦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可府中的下人和镇上的百姓,就没这么幸运了。”
慕容瑾的脸色沉了下来,看向清风道长:“道长,裴姑娘说的是真的?”
清风道长连忙摆手:“二公子明鉴!
贫道对侯府忠心耿耿,怎会做这种事?
这姑娘分明是信口雌黄,想污蔑贫道!”
他看向裴颜悦,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你说水中有问题,可有证据?”
“证据?”
裴颜悦站起身,走到堂中,“道长稍等,我这就给你证据。”
她说着,从布包里取出一张符纸和一把桃木剑,这桃木剑是她用家传的桃木精心打磨而成,专克阴邪。
“你要做什么?”
清风道长警惕地看着她。
“自然是让大家看看,这府中的阴邪之气,究竟来自何处。”
裴颜悦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道金光,缠绕在桃木剑上。
她挥舞着桃木剑,在堂中游走,剑尖所指之处,空气中便泛起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发出“滋滋”的声响,显然是阴邪之气被金光克制。
“这……这是什么?”
慕容瑾和在场的下人都惊呆了。
“这就是缠绕在府中的阴邪之气。”
裴颜悦一边挥舞着桃木剑,一边说道,“这些气脉汇聚之处,便是源头所在。”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清风道长身上,桃木剑一指:“道长,你敢不敢让我用这桃木剑指一下?”
清风道长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你……你想干什么?”
“若是心中无鬼,何必害怕?”
裴颜悦步步紧逼,桃木剑上的金光越来越盛,“还是说,道长身上的阴邪之气,比这府中任何地方都要浓郁?”
“一派胡言!”
清风道长色厉内荏地吼道,手中的拂尘猛地一挥,一股黑气从拂尘中射出,首扑裴颜悦面门。
“来得好!”
裴颜悦早有防备,侧身避开,桃木剑反手一挥,金光将黑气斩散,“果然是你在搞鬼!”
清风道长见身份暴露,也不再伪装,眼中凶光毕露:“既然被你识破,那你也别想活着离开!”
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周身的黑气越来越浓,整个内堂的温度骤降,阴风怒号。
“妖道!
竟敢在侯府作祟!”
慕容瑾又惊又怒,拔出腰间的佩剑。
“二公子,小心!”
裴颜悦提醒道,“这妖道修炼的是邪术,寻常刀剑伤不了他!”
她说着,将桃木剑扔给慕容瑾:“用这个!”
慕容瑾接过桃木剑,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剑柄传来,心中安定了不少。
清风道长看着他们,冷笑一声:“就凭你们,也想跟贫道斗?
今日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力量!”
他猛地一拍地面,整个内堂剧烈震动起来,地面裂开一道缝隙,一股更加浓郁的黑气从缝隙中涌出,化作无数只黑色的手,抓向裴颜悦和慕容瑾。
“雕虫小技!”
裴颜悦眼神一凛,从布包里掏出数张符纸,随手一撒,符纸在空中化作一道金色的屏障,将黑色的手挡在外面。
“破!”
清风道长怒吼一声,黑气猛地撞击在金色屏障上,屏障剧烈摇晃,发出“咔嚓”的声响,似乎随时都会碎裂。
裴颜悦脸色微变,这妖道的修为,比她想象的要高。
“慕容公子,用桃木剑刺他脚下的缝隙!”
裴颜悦喊道。
慕容瑾闻言,不再犹豫,手持桃木剑,纵身一跃,朝着清风道长脚下的缝隙刺去。
“找死!”
清风道长见状,连忙分出一部分黑气,化作一条黑色的蛇,咬向慕容瑾。
裴颜悦眼疾手快,一张符纸脱手而出,正中黑蛇七寸,黑蛇惨叫一声,化作黑烟消散。
趁着这空档,慕容瑾的桃木剑己经刺中了缝隙。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从缝隙中传来,黑气瞬间变得狂暴起来,清风道长的脸色也变得惨白,嘴角溢出鲜血。
“你……你们坏了我的好事!”
清风道长又惊又怒,怨毒地看着裴颜悦和慕容瑾,“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周身的黑气猛地炸开,形成一股强大的冲击波,裴颜悦和慕容瑾被震得连连后退,气血翻涌。
等烟尘散去,清风道长己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内堂一片狼藉,还有地面上那道不断冒着黑气的缝隙。
“他跑了!”
慕容瑾咬牙道。
“追不上了。”
裴颜悦看着窗外,眼神凝重,“他借助这地脉中的阴邪之气逃走了,而且……”她顿了顿,语气沉重:“这地脉中的阴邪之气,比我想象的要浓郁得多,显然己经被人经营了很久。
这清风道长,只是个小角色,真正的幕后黑手,还在暗处。”
慕容瑾的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府中出了这种事,父亲还在边关,我……二公子不必惊慌。”
裴颜悦安慰道,“当务之急,是先堵住这道缝隙,阻止阴邪之气继续扩散,再想办法找出幕后黑手。”
她走到缝隙边,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这缝隙连接着地脉,寻常方法堵不住,需要用符咒和法器镇压。”
“那怎么办?”
慕容瑾问道。
“我这里有几张镇宅符,暂时可以压制住。”
裴颜悦从布包里拿出几张黄色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复杂的符文,“但这只是权宜之计,想要彻底解决,还需要找到源头。”
她将镇宅符贴在缝隙周围,口中念念有词,符纸金光一闪,缝隙中冒出的黑气顿时减弱了不少。
“好了。”
裴颜悦站起身,“接下来,我们要查清楚,这清风道长在府中三个月,都做了些什么,还有他和镇北侯府,到底是什么关系。”
慕容瑾点了点头:“我这就让人去查!”
他看着裴颜悦,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和敬佩:“裴姑娘,今日多亏了你,否则我还被蒙在鼓里。
若不是你,侯府恐怕……二公子不必客气。”
裴颜悦淡淡道,“我追踪这阴邪之气而来,本就该管此事。
而且,这幕后黑手布下如此大的阵仗,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祸害一方百姓,说不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慕容瑾的脸色凝重起来:“你是说……他们的目标是侯府?
甚至是……朝廷?”
“很有可能。”
裴颜悦点头,“这阴邪之气能影响人的心智,若是用在军队中,后果不堪设想。
镇北侯手握兵权,镇守北疆,正是敌人忌惮的对象。”
慕容瑾倒吸一口凉气,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若是真如裴颜悦所说,那事情就太严重了!
“裴姑娘,”慕容瑾郑重地看着她,“此事关系重大,我恳请你留下,助我一臂之力!
只要能揪出幕后黑手,保侯府和青溪镇平安,慕容瑾必有重谢!”
裴颜悦看着他,见他眼中满是真诚和焦急,且他命宫虽有煞气,但根基尚正,并非奸邪之辈,便点了点头:“好,我留下。”
她也想借此机会,彻底查清这股阴邪之气的源头,以及背后隐藏的阴谋。
“太好了!”
慕容瑾喜出望外,“裴姑娘,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侯府一定满足你!”
“我只有一个要求。”
裴颜悦道,“给我一间安静的房间,还有自由出入侯府各处的权利。”
“没问题!”
慕容瑾一口答应,“我这就让人给你安排!”
看着慕容瑾忙碌的身影,裴颜悦的眼神却渐渐深邃。
清风道长跑了,必然会通知幕后黑手,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平静了。
而她隐隐有种预感,这青溪镇的阴谋,或许只是冰山一角,背后牵扯的势力,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但她裴颜悦,从来不是怕事的人。
不管对方是谁,有多大的阴谋,她都奉陪到底!
她看了一眼窗外,阳光正好,却照不透侯府深处的阴霾。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