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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青霜剑,旧时痕

发表时间: 2025-10-16
溪边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烛泪全身肌肉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剑尖微抬,锁定了对岸那个沉默的斗笠客。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舞雪散发的寒意前所未有的浓烈,像一道无形的冰墙护在他身前,既是保护,也是极度危险的示警。

夜风再次拂过,这次稍稍掀起了更多的黑纱。

月光下,隐约可见对方线条冷硬的下颌,以及……似乎并非带有杀意的姿态。

良久,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竟隔着溪流传来。

那斗笠客终于动了。

他并未拔剑,而是缓缓抬起右手,做了一个奇特的手势——拇指内扣,西指并拢如刀,在胸前轻轻一划。

烛泪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手势……他认得!

这是“影守”一脉相认兼示警的暗号,是极其古老的规矩,鲜有人知。

而“影守”,曾是附庸于他们烛家最隐秘、也最忠诚的一支力量,早在当年那场祸事中,理应……全军覆没了才对。

怎么会……就在烛泪心神震动的刹那,那斗笠客身形一晃,竟如青烟般向后飘去,似要融入密林。

“站住!”

烛泪低喝一声,几乎不假思索便要提气追去。

无论对方是友是敌,这突兀的出现和暗示,都必须弄个明白!

可他脚步刚动,一股极强的眩晕感猛地袭来,左臂伤口处传来一阵诡异的麻痹感,瞬间蔓延至半身。

“哥!”

舞雪焦急的声音在他脑中尖鸣,“别动!

箭上有毒!”

烛泪闷哼一声,用剑拄地才勉强稳住身形,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这才看清,左臂伤口的血色隐隐发暗。

那三个弩手,果然不是易与之辈,最后一击竟藏着如此阴毒的后手。

就这么一耽搁,对岸那斗笠客的身影己几乎完全消失在黑暗的林木之中。

唯有他离去前,屈指一弹。

一道微弱的破空声袭来,目标却并非烛泪,而是他身前的溪水。

“噗”的一声轻响,一件小东西落入浅浅的溪流中,在月光下折射出一点微光。

烛泪强忍着眩晕和麻痹,警惕地注视着对岸,确认再无动静后,才将目光投向溪中。

那是一枚不过指甲盖大小的令牌,半浸在水中,通体玄黑,上面似乎刻着某种飞禽的图案,样式古朴,绝非寻常之物。

“雪儿,能感觉到吗?”

烛泪在心中急问,目光依旧紧锁西周。

“……走了。”

舞雪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周围的寒意也稍稍减退,“附近没有别人了。

哥,你的毒……”烛泪稍稍松了口气,但心头的疑云更重。

那人究竟是谁?

示警?

指引?

还是另有所图?

他为何会隐守的暗号?

又为何留下这枚令牌?

他咬咬牙,涉入冰凉的溪水,捡起了那枚令牌。

入手冰冷刺骨,绝非普通金属。

令牌上的飞禽刻痕深入,似乎是一种失传的文字或徽记,他一时无法辨认。

令牌边缘,还刻着一个细小的数字——“柒”。

这更像是一个信物,或者……一个编号。

他将令牌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触感似乎稍稍缓解了手臂毒素带来的灼热感。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烛泪沉声道。

之前的战斗动静和血腥味,很可能还会引来其他麻烦。

他现在的状态,不宜再战。

他匆忙用溪水冲洗并包扎了伤口,又迅速搜了那三名弩手的身,除了一些常规的银钱和淬毒弩箭外,一无所获。

这些人干净得过分,显然是专业的死士。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人的手腕内侧——那里,有一个模糊的、仿佛被刻意烫伤过的旧痕,形状古怪,像是一团扭曲的火焰,又像是一只闭合的眼睛。

这个标记,他从未见过。

烛泪将令牌和这个发现深深记在心里。

他熄灭了篝火的余烬,抹去大部分痕迹,拖着中毒后有些虚浮的身体,迅速消失在另一个方向的密林中。

舞雪的灵体始终紧贴在他身侧,那彻骨的寒意仿佛成了他此刻对抗毒素和保持清醒的唯一慰藉。

她沉默着,但烛泪能感觉到她全神贯注地为他警戒着西周,那份专注,让他心中酸涩更甚。

奔出数里,寻到一处隐蔽的山壁裂隙,烛泪才勉强支撑不住,靠坐了下来,喘息粗重。

“哥……你怎么样?”

舞雪的声音充满了无助和恐慌。

她能驱散活人,能感知杀气,却对己然侵入哥哥体内的毒素无能为力。

这种眼睁睁看着至亲痛苦却无法施救的折磨,远比魂飞魄散更让她痛苦。

烛泪没有回答,他借着从裂隙透入的微弱月光,再次摊开了手掌,凝视着那枚玄黑令牌。

数字“柒”。

还有那个扭曲的火焰之眼。

以及,那个会隐守暗号的神秘斗笠客。

这一切,像一张逐渐张开的大网,似乎都隐隐指向三年前那场吞噬了一切的大火。

他以为自己是孤身一人在黑暗中的复仇之鬼,如今看来,这潭水,远比他想象的更深,更浑浊。

“雪儿,”他忽然开口,声音因虚弱和毒素而沙哑,“你还记得……家里‘影守’之中,可有一个排行第七的人?”

舞雪的灵体似乎波动了一下,仿佛在努力翻搅那些或许也己残缺不全的记忆碎片。

“……‘影守’皆以数字代称,隐于暗处,除了爹爹,无人知晓他们全部人的真容和排行。”

她迟疑地回答道,“哥,你怀疑刚才那人……”烛泪闭上眼,疲惫地仰头靠在冰冷的石壁上。

“我不知道。”

他喃喃道,“但我感觉,我们或许……并非全然独行。”

只是,这悄然出现的“同行者”,是希望,还是另一个更深陷阱的开始?

他手中的令牌,冰冷如冥界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