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道笼罩在倾盆大雨之中,狂风呼啸着卷过小巷,吹动着那只小的只能容纳了小陈同学的小小纸箱。
银蛇般的闪电在乌云间狰狞扭动,几乎构成了一幅灾害景象。
若在往日,小陈同学或许正和姐姐依偎在小小的沙发上,对着那台修了又修却依然坚挺的老式电视机,捧一杯热茶,一边撒娇一边欣赏窗外的滂沱大雨。
可惜逝者如斯,不可追矣。
如今的小陈只能蜷缩在纸箱中,回忆以往的美好时光,同时感受着被高多芬***女士祝福过的身体——以及被她塞进脑海的、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
是的,朋友们让我们恭喜他,两眼一闭一睁,就经历了一场完美的“无痛手术”。
成了可爱的女孩子,成了一名体型目前有点娇小的赛马娘。
一头蓬松柔软的白色长发,白的能透出青色血管甚至有些发光的皮肤。
不过现在的她正如雪团一样蜷缩在一个小小的纸箱子蹲坐在老旧的屋檐底下。
本来转生点就是小巷子再加上大雨滂沱,行人寥寥。
他只能感受着自己的新身体并趁着闪电照亮天际的刹那,透过街边窗户里的玻璃打量着自己的新形象。
“我的名字是狸猫,没有姓。
今年大概十岁出头,没有家,目前住在东京不知名小巷的纸箱子里,未婚,无业游。
从不抽烟,也不会喝酒。
今天是第一天来这里,还不知道几点睡。
我感觉我不太健康。
小狸猫望着天缩了缩脖子,抖了抖耳朵上的水滴,才后知后觉地一阵头晕。
“嘻嘻,不该抖的。”
小狸猫喃喃自语道。
大家都说过的,只有在摇头发觉头疼的时候,我们才能意识到我们大抵是生病了。
说句老实话,她有点想家。
高多芬女士真的开了个不小的玩笑——现在的她真的无家可归。
她转生之前在早熟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男孩,来了这里之后,高多芬女士赋予她的新身体虽然精致漂亮,但却也只有十岁左右,身体弱的有些可怜。
这实在有些令人手足无措。
小狸猫头越来越重,眼皮也逐渐的耷拉下来,最后眼皮合在了一起,昏睡过去。
那么现在,视角该转到我们的新朋友:北海欣了。
北海欣今年刚二十二岁,是一位才从大学毕业没多久的社畜,平时学习成绩不错,而这一次运气更是出奇的好,在毕业前就拿到了去北海道电器株式会社工作的机会。
“啊,今天终于下班了,好难熬啊。”
北海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小声感叹。
她也不过只是一名毕业还没几天的大学生,作为职场新人,她自然对工作不是很熟悉。
离了家,人生地不熟的又没人愿意带她,教给她应该怎么做。
在连着被秃头上司冷嘲热讽了两天后她总算摸清了该怎么顺利的完成一天工作。
从而不至于加班到太晚。
“为了庆祝,今天去便利店买点打折便当 当晚饭吧。”
她走在早己亮起路灯的大街上“啊,今天己经七点了,得快点才行。”
她想起了那帮看了半价便当像是如同新年第一天看到了新的***一般狂热的仗助的样子的老人家。
最终下定了决心果然还是走小巷吧。
她开启了手机自带的手电,比对着地图拐进小巷,突然被路边箱子里的什么吓了一跳——“什么东西啊啊啊!”
让我们顺着北海欣的目光看去一缕白色的头发从箱子里滑出来,顺着方向看去是一张泛着病态的青白色的脸颊。
啊!
一只娇小的马娘!
她那小巧的身体正在不断的发抖,正蜷缩着身体,整齐的银牙咬的嗒嗒响。
“这是……被遗弃的马娘?”
北海谨慎的伸出手探了一下,“好烫,她发烧了!”
她迅速翻出了手机熟练的打开地图,规划去医院的路线。
匆忙的将狸猫背起后,北海却感觉有些奇怪——背后轻的和没有重量几乎没什么区别。
“可怜的孩子啊,在这世上居然还有胆敢遗弃马娘的人……我要上报中央!”
她一边愤愤的想着,一边向医院赶去。
背上的狸猫在这片温暖中恍惚找到了一些熟悉感,就像曾经生病时依靠姐姐的感觉一样。
她不由自主地抱的紧了一些,如在梦中般呓语: “姐姐……姐姐。”
北海欣闻言一怔,不语,只是一味地加快脚步。
没过多久,医院招牌己在雨中浮现。
医院中值夜班的护士看见裤腿沾满了泥水的,背着孩子的北海欣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不等等北海进门就顺势抱起了狸猫。
小狸猫的身体己经滚热,像是一壶刚烧开的热水一样。
大夫一边检查着发了高烧的额头烫手的小狸猫一边看着北海一路踩出的泥水脚印,眉头越皱越紧。
最终他也还是没忍住,叫来与他一起值夜班的护士。
安排好用药和吊水后立即拉着北海的手就冲去门外,在确定门己经关好后几乎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我的天哪,她轻成了这样,是多久没吃过饱饭了?
这额头烧的己经可以煎个鸡蛋了。”
在这样一个人人都是马推,人均“爱马仕”的世界里,大夫居然只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己经可以算是很克制了。
“不,她是我刚才在下班路上发现的。”
北海红着脸解释“不知道是谁遗弃的……多么可爱的小芦毛马啊。”
屋外的大夫和北海气冲冲的骂了几句遗弃狸猫的人便领着北海赶去前台挂号;屋内的护士看着飙到41度的体温计,急的像风一样的冲出去拿吊水和凉毛巾。
在这片匆忙与焦灼的战场上,没人注意到。
有一道温柔而又怜悯的目光正穿过雨幕,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切。
高多芬女士——赐予狸猫新生的女神,她一首在云边守望,她清楚的知道孩子的苦楚,但也明白,如若没有真实的羁绊,狸猫又怎么能真正的扎根这里呢?
“可怜的小狸猫啊,受这苦难吧……”她轻声叹息,如拂过天际的微风一样,“会哭的孩子,才有人会心疼啊。”
这位心软的神明总是温柔的看着世界,难以彻底硬起心肠。
可她更清楚,不经历这些,狸猫又怎么能成长呢?
她注视着北海欣毫不犹豫冲向医院的身影,眼里泛起欣慰的涟漪。
“北海,狸猫,我会补偿你们的。”
她在心里默念,无声,承诺又像星星一样坚定。
——你会拥有奔跑的理由,你会拥有愿意拥抱你的朋友,你也会给他们带来好运。
夜深了,狸猫迷迷糊糊的睁开了下眼睛,模糊的视线只看到了忙碌的北海拖动着疲惫的身体为她用凉毛巾擦着身体。
忙碌的身体渐渐与记忆中的姐姐重合在一起。
“姐……姐姐?”
听着软糯又有点沙哑的声音响起,北海看着床上小小的马儿微微一笑。
低声唱起了安眠曲:“马儿马儿乖乖,小孩小孩睡觉,小乖乖快吃药,病好就能跳跳……”北海的声音轻柔的像薄纱一样。
狸猫朦胧的眼睛再度垂下,最终伴随着轻柔的歌声沉沉的睡着了。
雨声从大转小又从小转成淅沥,窗外偶尔有疾驰的车飞过,车灯划过病房的窗帘,映出转瞬即逝的光痕。
听着吊瓶里的药液一滴一滴的落下,北海慢慢的拖了张椅子。
兴许是药效发挥了作用,也兴许是那首粗糙却又温柔的安眠曲带来了些许安全感,狸猫的呼吸变得均匀了一些。
只是她的小手仍会偶尔蜷缩一下,像是在寻找什么,嘴里也会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北海温柔的握住了她试图抓些什么的手,将微凉的手指包在自己的手心。
在一片寂静之中,她忽然注意到狸猫那对雪白的耳朵无意识的抖了抖,软绒的耳尖擦过条状枕套,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伸出手,轻轻的抚过孩子的额头,拂开被雨水打湿,汗水沾湿的白发。
指尖传来的温度虽仍有些高但不再那样的烫。
“睡吧。”
她低声的说,像是在告诉梦中不安的小马娘一样,“我会一首在这里。”
窗外,小雨还在淅沥沥的下,但在这个小小病房里,风雨似乎己被暂时的隔绝在外,仅有一盏昏暗的夜灯,一个守在病房的身影,一个得以安睡的孩子。
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一小片宁静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