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皇城的灯火在冬日的寒风中摇曳,宫墙高耸,掩映着无数未能言说的故事。
东宫太子的寝殿内,却是一片静谧,仿佛与外界的喧嚣隔绝开来。
萧晟煜端坐在案前,手中的奏折却己许久未翻动。
他的目光落在一盏未熄的青铜灯上,灯芯燃着微弱的光,像是宫墙深处唯一的暖阳,却无法驱散心头的阴霾。
窗外传来宫人低声交谈的声音,断断续续,像风中残叶。
萧晟煜闭上眼,耳畔却回荡着父皇今日在朝堂上的冷言冷语。
“太子,近来处事太过谨慎,莫非心中有鬼?”
父皇的声音低沉而锋利,宛如一把藏在笑容中的刀。
他向来恪守本分,行事小心,唯恐引起父皇的不满。
可是,越是谨慎,父皇越是疑心,仿佛他每一个动作都别有用心。
萧晟煜不知从何时起,父子之间的距离愈发遥远,甚至连一句温和的话语都变得奢侈。
他低头凝视着手中的奏折,指尖微微用力,纸端卷起。
他曾是皇宫里最受宠爱的孩子,可如今,只剩下无尽的猜忌和孤独。
萧晟煜轻轻叹息,心头像压着一块沉重的石。
门外忽有轻盈的步声响起,伴着一阵淡淡的梅花香。
萧晟煜抬起头,见沈芷澜正端着药盏,步履轻巧地走进寝殿。
她一身淡青色襦裙,衣角缀着细细的银纹,眉眼温婉,仿佛冬日里的一缕暖阳。
“太子殿下,天寒,您昨夜未休,奴婢为您熬了安神汤。”
沈芷澜将药盏轻轻放在案上,声音柔和,不带一丝宫廷惯有的拘谨。
萧晟煜看了她一眼,眼中浮现出一丝疲惫,却还是勉强一笑:“你怎知我昨夜未眠?”
沈芷澜低头而笑,声音清柔:“您每逢心事重重,便喜欢独自坐到更漏三巡。
奴婢在东宫伺候多年,也算是知些您的习惯。”
萧晟煜听着她的话,心头微微一动。
他习惯了宫里人的冷漠与算计,沈芷澜的温柔,像是深宫里难得的温情。
他端起药盏,轻抿一口,苦涩在舌尖蔓延开来,却莫名感到一丝温暖。
“太子殿下,昨儿宫里传来消息,说圣上要亲自审查东宫的账目,您可要多加小心。”
沈芷澜轻声提醒,眼神里有一丝担忧。
萧晟煜将药盏放下,叹道:“父皇总是这样,似乎无论我做什么,都不足以取信于他。”
沈芷澜轻轻替他理了理衣袖,低声道:“您是太子,将来要肩负社稷,圣上自然要多加考验。
只是,殿下也要保重自己,莫要将心事都埋在心底。”
萧晟煜望着沈芷澜,忽然觉得心头的孤独似乎被缓缓拨开一角。
他记得沈芷澜初入东宫时,性子沉静,不似其他宫女那般谄媚。
她总是细心体察他的情绪,安静地守在他的身侧,不多言语,却总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送来一盏药茶,一句温柔的劝慰。
萧晟煜轻声问道:“芷澜,你可曾觉得,这宫墙深处,连呼吸都让人窒息?”
沈芷澜微微一怔,随即轻声应道:“宫墙虽高,却困不住人的心。
殿下心有暖阳,终能照亮这深宫幽处。”
萧晟煜望着她,心头的苦涩不知为何渐渐融化。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父皇会牵着他的手,在御花园里漫步,讲述天下山河,仿佛一切美好触手可及。
可如今,权谋与猜忌成了他与父皇之间的鸿沟。
“我曾以为,只要我努力,父皇终会信任我。
可现在,却越来越觉得无力。”
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落寞。
沈芷澜静静听着,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陪伴。
她明白,太子的孤独不是言语能够化解的。
她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守在他身旁,让他知道,在这深宫里,还有一人愿意与他分担孤单。
夜色更深,殿内的灯火依然明亮。
萧晟煜终于放下手中的奏折,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沈芷澜替他轻轻披上一件羊毛披风,动作细致而温柔。
“殿下若觉得疲累,可稍事歇息。
奴婢在外候着,有事随时唤我。”
萧晟煜睁开眼,看着沈芷澜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殿门外。
他忽然觉得,这宫墙虽深,心底却有了一处柔软的角落。
沈芷澜,或许就是那束暖阳,让他的孤独不至于成为永夜。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半扇窗。
冷风袭来,梅香西溢。
萧晟煜望着远处的宫墙,心头渐渐平静下来。
一切都还未结束。
他还可以努力,他还有信任可以争取,还有人可以依靠。
也许,这深宫之中,真正的温暖并不在权势与宠爱之间,而是在相互守望与陪伴里。
夜色如墨,风声渐紧。
萧晟煜重新拾起案上的奏折,提笔批阅。
沈芷澜在外静静守候,殿内的灯火未熄。
纵然宫墙高筑,他心底的暖阳,渐渐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