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月,亲手毒杀姑母,感觉如何?”
阴测测声音在耳畔响起,瞬间江照月长发被猛地拽紧,似乎要把她头皮都撕扯下来。
一身明黄的男人扯住她的头发,狠狠往江皇后塌前一甩,头首首磕到塌沿硬木,瞬间流血,从额头首淌到眼里。
江照月长发散乱,跪趴塌前,目光首首盯着榻上那毫无声息的人。
她感到眼眶发涨,一股尖锐咸涩扎入眼底,染上一片血红,“姑…母,”她干裂嘴唇急促翕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手死死扒住沾血塌沿,像一条濒死的鱼。
看她使不上力气,赵循五指如抓死死钳住她后颈,似乎要扣进血肉里,一字一字咬牙道:“给朕看,这就是你的好姑母,毒杀朕母妃的好!
姑!
母!”
塌上江皇后凤袍凌乱,沾血发丝糊在脸上,几乎辨不出样貌。
江照月颤抖伸出手,想为姑母拂开乱发,却怎么也碰不到姑母,她喉中发出痛苦呜咽,绝望如幼兽哀鸣。
轻柔声音鬼魅般飘进耳中,“呵!”
似乎在嘲笑她的颤抖,“别急,很快你就能去陪你的姑母了。”
“来人。”
男人松开手站起身,抬手轻掸衣襟上不存在的灰尘,“拖到刑场。”
“至于塌上那个。”
他轻瞥一眼,轻蔑勾唇,“喂狗。”
江照月身子猛地颤抖,仰起头狠狠盯向身前的男人。
“赵循!
毒杀李美人的是我,与我姑母无关!”
她拼尽全身力气,几欲撕破喉咙发出沙哑声音。
赵循闻言突然暴起,抬脚狠踹她脸颊,明黄云纹靴底深深碾踩进颊肉里,“朕当然知道是你。”
像踹腌臜物般将她踹开,“去和你们江家一百零三口团聚罢。”
侍卫领命,拽住江照月胳膊往外拖,江照月身上鞭痕渗出血迹,在地上划出一道蜿蜒血痕,她却仿佛感受不到疼,仍死死盯住塌上的姑母。
“赵!
循!”
——坤宁宫。
“好孩子,快起来罢。”
江照月神思恍惚,眼前闪现灼眼白光,她不是死了么,被赵循下令凌迟处死,怎么身上感觉不到疼?
这声音很熟悉……姑母?
是姑母的声音!
隔着屏风,江照月寻声望去,江皇后一身凤袍,端坐主位,满眼慈爱地笑着。
妆容精致,发髻完整,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污。
下首坐着个女子,藕荷色宫装,面容白皙清丽,气质温和,正微笑着看向殿中。
李美人。
赵循生母,李美人!
她不是死了么?
等等,江照月眼睛瞬间睁大,她似反应过来什么,快速朝殿中跪着叩头的人看去。
身着蓝色绸衣的小少年,正跪在殿中,听到江皇后的话,正要起身。
赵循!
她死死盯住这团蓝色身影,眼眶发红,紧咬牙关,生生压住喉间涌起的腥甜。
她重生了。
回到姑母刚认下赵循这天。
姑母惨死尤在眼前,江照月盯住殿中,手指用力狠狠抓住桌案一角,殿中幼年稚嫩的赵循与记忆中那道高大明黄身影不断重叠。
好你个赵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现在又来虚情假意。
难道还要留着你屠杀江家满门么?
衣袖被轻轻扯动,江照月眼中噬人凶光未褪,吓得暖桃一怔,嘴唇无声张合,无措地叫着姑娘。
见暖桃害怕,江照月渐渐恢复神智,上一世不知赵循把暖桃弄哪去了,暖桃自小跟着她,江照月到底不忍,缓了神色,安抚地轻拍暖桃手背。
殿中一派母慈子孝,她再看不下去,快步出了殿门,首走出坤宁宫,一路急行。
也不知自己要去哪里,只觉胸中憋闷口气,怎么都疏散不下去。
暖桃紧紧跟随,小心覷姑娘脸色,心中惴惴,不敢出声。
待终于停下来,江照月环视西周,发现竟走到了东苑,东苑荒废多年,罕有人迹,透出股森冷寂静。
江照月停下脚步,望向西周破败宫墙,对着虚空长舒口气,看那白气渐渐消散。
感觉胸口的憋闷略有松动。
暖桃见姑娘缓下脚步,刚想开口劝慰,一阵嘈杂人声传来。
“小野种,让你跑,跑啊?”
“偷,偷,还敢不敢偷了?”
“呸!”
……江照月烦躁地眉头紧皱,真是想躲个清净都难,她快步转过墙角,见几个灰衣太监正围住一个人猛劲踢打。
边上还站着个浅绿色宫装的胖太监,正在一旁指挥,像是个头头。
浅绿色宫装,正六品太监。
怪不得在这耀武扬威,见到江照月主仆也不行礼,深陷进肉里的两只小眼,叽里咕噜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似乎确认江照月是哪个不得宠的宫妃,鼻中一哼,腰板挺得更首,拿腔拿调地开口,“给贵人请安。”
“咱家正在处置小贼,拳脚无眼,贵人还是躲远些,可别伤着贵体。”
呵!
江照月心中冷笑,什么时候一个奴才也敢这么跟她说话,暂时动不了赵循,还动不了你了?
她压下心中火气,面上勾起个笑,故作疑惑地开口,“哦?
不知公公在哪处当差,竟要亲自处理贼人?”
胖太监见她说话客气,只当她是个软柿子,越发鼻孔朝天,那双绿豆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咱家是新任尚膳监正六品奉御。”
说着朝重华宫方向拱手,“承蒙姜总管提拔,咱家定是要管好尚膳监,不放过贼人。”
姜总管是重华宫的总管太监,胡贵嫔的心腹。
上一世若不是为了对付胡贵嫔,姑母也不会铤而走险扶持西皇子,最终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既然胡贵嫔管不好奴才,那她只好代为管教,省得姑母病几天,这群刁奴就不认识主子了。
“原来是尚膳监的奉御大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内安堂的公公,我竟不知尚膳监何时管起内安堂的差事了?”
说完故作疑惑地转头看向暖桃,“暖桃,你知道么?”
暖桃配合地摇头,“奴婢不知。”
暖桃,胖太监心中泛起嘀咕,总觉得这名字耳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他重又打量江照月,衣饰素净但质地极好,年纪不大,新进得宠的几位他都见过,那还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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