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至此是什么意思

#暮春的雨下得绵密，我跪在街口，等着竹马裴墨轩。五年前他赴京赶考遇劫匪，

是我替他挡了射中头顶的箭，从此变得痴傻。后来，他当了赶考行囊，去码头扛货，

发誓一定要治好我。可五年如一日，同伴的学子们都成了县丞断案，

他却还围着我这个每天乱跑的傻子转。直到今天，我打翻了药铺掌柜女儿送给他的补身汤。

他终于按捺不住，罚我跪在雨里两个时辰。说等雨停了，

就送我去一个永远不会让他操心的地方。“轩郎，我饿。”两天没进食，我光着脚，

被他拽在满是雨水的泥洼里。裴墨轩第一次没发火，还给我买了热腾腾的包子。

然后指着巷尾那座挂着粉红灯笼的高楼。“看见了吗？去了那你每天都有肉包子吃，

不用挨饿，也不用再挨打。”我吃着包子，没看懂那楼里倚着门笑的男女们在做什么。

只记得阿娘进去那里后，就再也没出来过。“行，我去！”这样你就可以进京赶考，

摆脱我这个累赘。再也不用去码头扛沙包了。1.手里的包子被攥得满是泥印，

我狼吞虎咽的吃完了最后一个，看向竹马裴墨轩。他眉清目秀，曲眉丰颊，

依旧是记忆里让我心动的模样。只是眼底缠着的那抹旧意，被一种我看不懂的神色盖了过去。

“轩郎……我走了？”这么多年，我总会因为无端走丢给他惹麻烦。

后来他狠狠打了我一巴掌，让我心里时时刻着“无论去哪都要跟他说一声”。

可这次他没说话，反而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一双崭新的青布鞋。“把它穿上。

”“前面的路…不好走……”他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颤抖。

但我关注的不是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而是这双我求了三年都没等来的青布鞋。“好！

”我硬把脚往里塞了塞，即便脚趾顶着发疼，我依旧咧着嘴。“踩水不凉！

”裴墨轩把我送到楼前。一个摇着团扇的妇人从里面走出来，她目光在我身上打了个转，

随即又落回裴墨轩身上。“裴小哥，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满条街都知道她是个傻子，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你朝我要三两？”三两？

我蓦然看向裴墨轩，原来，

他送我来这里能换钱……“李妈妈……”裴墨轩攥着我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她很听话，

只要你给她口饭吃，让她做都什么行……”他说的吃力，攥着我的手也微微发颤。

让我想起去年的上元节，他把我推进冰冷的河水里时，表情也是这样用力纠结。“五十文！

”女人伸出五个指头。“多一分都不得，而且待会还得试试水。

”五十文…我掰出手指细细数。刚好够轩郎三天后的赶考盘缠。“行！”没等裴墨轩开口，

我头也不回地跑进那扇挂着粉绸的木门里。虽然不知道李妈妈口中的试水是什么。

但照猫画虎，我也能学出楼里女子们的风尘仆仆。“啪！”刚脱下衣服，

巴掌就重重甩在了我脸上。2.“特码的！一个连酒都端不稳的傻子，

也妄想凑过来伺候老子？”“你们怡红楼的人都死绝了吗！

”眼前的男人粗暴地把我推在地上，额头撞在桌腿，我眼前泛起密密麻麻的黑点。“彩云！

”裴墨轩慌张地跑进来，看到我额头流出来的血时，他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我虽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但我知道，那五十文没了，他三天后的赶考盘缠，也跟着泡汤了。

最后在满座宾客疑惑的目光里，裴墨轩半搂半抱着我踏出了那栋楼。路上，我声音怯怯，

拽着他的衣角问。“明明楼里的女子都脱衣服，为什么彩云脱了就要挨打？”裴墨轩没说话，

只是呆呆望着巷口的那道天际线。那是通往京城的唯一方向。如果五年前没发生那次意外，

他现在应该是翰林院的掌修国史。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滑，我为没能帮他凑够赶考的盘缠，

低声啜泣。裴墨轩却暴怒，方才用力的手骤然放轻。我直直朝青石板上摔去。“苏彩云，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自食其力？”“连一个最简单的取悦人都做不到？你怎么这么没用！

”他仰头对着天，声音里满是被揉碎的绝望与无奈。和五年前我中箭时，

被大夫告知无力回天的样子如出一辙。膝盖传来钻心的疼。

那张半月前就藏在怀里的赶考文书也被浸湿。我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对不起轩郎，

我不是故意的…”血混着雨水钻进眼睛里。从前我每次惹祸，

只要看到裴墨轩伤心我也会跟着难过。可一个傻子哪有什么记性？前一秒会为闯祸懊悔，

下一秒就会忘了自己究竟错在哪儿。就连他方才眼里的失望是真的，还是自己臆想的，

我都辨不清。裴墨轩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我哭。整整两个时辰。我哭到了双眼红肿，

声音发哑，他都没有伸手来扶我。可我不怪他，五年的贫困与拖累，

早已把一个本该挥毫泼墨的读书人，磨得只剩疲惫和狼狈……回到家。

他还似往常一样为我煮药，涂药，可眼里再找不到从前的关切。“阿轩！

”一道女声打破了沉寂。我端着破了口的药碗，向外望去。药铺掌柜的女儿季舒婉，

正撑着油纸伞站在雨里。3.“我给你带了些衣服，又做了路上可以垫肚子的糕点。

”“阿爹说，只要你同意进京赶考，他便同意我们的婚事，就连以前你为她抓药欠下的钱，

也可以一笔勾销。”她声音不大，却像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里，在满是药味的茅草屋里荡开。

裴墨轩回头望了我一眼，语气里透着少有的焦灼，却字字清晰。“对不起舒婉，

我怕是要让你失望，不能进京赶考了……”他手指紧紧攥着衣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季舒婉这才瞥见坐在矮凳上的我。“她为什么没走？

”“我们不是说好……”说到这她戛然而止，紧接着握住裴墨轩的手。“阿轩，

你已经为她耗费了五年，本该金榜题名做个人上人，却为了她困在这穷乡僻壤里扛沙包。

”“现在好不容易等来了秋闱的赶考机遇，你为什么不握住？”见裴墨轩垂着眼不说话，

季舒婉又上前一步。“三天后就是最后一场的秋闱考核！错过了这次，你就还要再等三年，

人生有多少个三年可以等！”“可她是为了我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裴墨轩的乍然出声，

让季舒婉手里的食盒打翻在地，糕点碎了一地。“对不起，我没办法再履行之前的承诺！

”裴墨轩捡起食盒，重新塞回她手里。“这些东西你都拿回去，也麻烦告诉你爹，

之前欠的钱，我会尽快还上，往后……你就不要再来了。”说完，他不顾季舒婉的哽咽挽留，

头也不回关上了那扇榫卯松动的门。我望着眼前那道落寞身影，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儿。

原来，他们早就私定终身了。我这个累赘是一直横亘在他们中间的绊脚石。

可明明五年前要嫁给他的那个人是我。我打小没了爹娘，是裴家父母好心收留了我。

教我做女红，习女诫，如何打理家事。那时他们总说，等裴墨轩考中了状元，

我便是这镇上最体面的官夫人。可那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破了我们所有的期待。

他为了守着我不肯进京，老两口气得当众把他赶出了家门，连族谱都抽出来要划掉他的名字。

“你一个本该站在金銮殿上领状元诰命的人，不能被一个傻子毁了一辈子！

”“我们裴家养她十载，已经仁至义尽，你非要为了她，把自己的前程砸进去吗？

”那天的话有多刺耳我记不得，只记得裴墨轩那泛红的眼眶和攥紧的拳头，

连瞳孔都透露着一股子执拗。后来，事情在镇上闹得沸沸扬扬。裴墨轩不想我被指指点点，

就带着我来到了这座，没人认识我们的小县城。他白天去码头扛货，

夜里着煤油灯给我读从前学过的诗。明明自己难过得红了眼，

却还得笑着哄我“明天给你买糖吃”。我不否认季舒婉的话。这五年，

我脑子的确糊涂得记不住事。今天抢张记的馒头，明天又分不清自家和邻居的门，

把王婶晒的布匹拽的满地都是。裴墨轩为了护着我，不仅挨了拳头，还被人家闹到县衙，

在牢里蹲了三天。出来时脸都瘦脱了形。我们都是从泥里爬着挣扎的人，

他为我付出了太多太多。所以，我就算痴傻也明白，人不能贪得无厌。于是，第二天天一亮，

我就来到了药铺。“你来做什么？！”季舒婉一身月白素裙靠在窗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药……轩郎要我拿药。”“砰！”药柜的木门被狠狠踢了一脚。“今日拿，明日拿，

日日都来拿！可你们倒是付一分钱啊？”“我们这是药铺又不是善堂！

”店里的伙计撸着袖子，满脸不耐烦。季舒婉却伸手把他拦在一边，从抽屉里掏出一个药包。

“这是最后一包，告诉阿轩，除非他进京，不然我再也不会给了。”药包被她随手扔在地上，

碎屑全部溢出来。我蹲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将那些碎屑拾起，

知道她是看在轩郎的面子上才愿意给我药。可我要的，“不是这个。”“是砒霜。

”4.回到家，我把袋子里的粉末小心倒进了碗里。不知这东西喝了会怎样，

只记得从前我闯祸，被街坊围着指指点点时，总有人站在人群外叹气。“这样的傻子，

就该喝碗砒霜才好，省得一天到晚连累裴家阿郎。”可我刚端起药碗，

门外就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你在干什么！”裴墨轩一进门就打翻了我手里的碗。

砒霜泼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白点。他一把攥住我的手，指节用力到发白。

“谁让你碰这东西的？你是想要害死自己吗！”他不听我说话，一路拽着我来到了药铺。

季舒婉甚至还没来得及露出表情，裴墨轩的药碗就哐当一声落在桌子上。

“你明知彩云脑袋不清楚，却还把这要命的东西给她！你安的什么心！

”季舒婉看着那碗里的细碎粉末，眼泪瞬间混着委屈掉下来。“我没有！是她说家里闹鼠患，

我才给她的……阿轩，人命关天，我怎么可能会害她？”然后指着躲在裴墨轩身后的我。

“原来你骗我家里有鼠患是假的，让阿轩误以为我要害你才是真，苏彩云，

你的心怎么这么恶毒！”她双眼通红，仿佛受了极大委屈。可我却清楚记得，

方才我要砒霜的时候，她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不仅故意往纸包里多加了半勺粉，

还故意压低声音跟我说。“用温水送服，一口咽下去”。“是这样吗？

”我盯着裴墨轩那双满是焦灼的眼睛，嘴巴张了张。刚想把季舒婉教我服药的话说出口，

她就坐在地上哭泣起来。“算了，跟一个傻子较劲，最后受伤的只会是我，你不信我就算了。

”裴墨轩的眉头瞬间皱紧，看向季舒婉的眼神里也多了分愧疚。“对不起舒婉，

是我没问清楚。”他伸手将季舒婉扶起来，语气里的郑重像根针，扎得我心口发疼。

“我想好了，我要真真正正的为自己活一次，明日我便进京赶考。”“等金榜题名，

我们就成婚。”他紧紧抱着季舒婉，眼里流露出的真切，让我终于明白，

他可以为了我放下前程，也可以为了别人放下我。可我并不难过，没了我，

他的未来只会越来越好。裴墨轩把我拽出药铺的却没带我回家。

而是把我丢进一条堆满干草的巷子里。“我为了你耗费了五年，牺牲了大好前程，

可你除了闯祸就是闯祸！”“现在还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折磨我，苏彩云，我真是受够了！

”巴掌落在我的脸上火辣辣的疼。我抱住他的腿，拼了命的解释。“轩郎我没有，

我没有想要折磨你。”“我只是不想拖累你……”可他只是冷漠的将我推开，

最后用近乎嘶吼的语气命令我。“给我跪在这里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开！

”我一个人跪在潮湿的干草堆里，膝盖又凉又疼。之前被蹭破的皮肉也流出了血水。

没跪多久，一只绣着兰花的青布鞋，就踩住了我的手。季舒婉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

站在我面前。“既然阿轩狠不下心，那这个决定就由我来替他做！”5.说完，

两个婆子架住我的胳膊，将我抬进不远处的马车上。“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季舒婉却用脚狠狠抵住我的头，用只能我们两个听到的声音说。

“因为你，阿轩不仅放弃了大好前程，还毁了我们的婚约！”“像你这种又傻又晦气的东西，

就该扔进窑子，被男人折腾死！”我这才知道，她口中的窑子就是那栋粉红色的楼。

而阿爹当年抛弃我和阿娘，就是因为那栋楼。“轩郎，我不去，

求你……”我伸手朝着裴墨轩求救，可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最后只丢下一句。

“我们只是让你去反省。”“等我从京城回来，第一时间就去接你。”马车一路颠簸，

我被婆子重重摔在地上。李妈妈眼神在我身上扫了一圈，随即问季舒婉。

“接客这事儿裴小哥知道吗？他可是特意嘱咐我三天后要把人接回去的。

”季舒婉从婆子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擦手，嘴角勾起无所谓的笑。“他明天一早就得进京赶考，

以后都不会再回来，更何况……”她又从袖口里掏出一沓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