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盯着离婚申请表格,手却不自觉拿起了冰箱上贴满的便利贴。温阮坐在沙发上,
眼眶泛红:“把它们读完,我们就好聚好散。”他总觉得三年婚姻只剩敷衍和疏离,
可当目光落在“他胃不好,记得煮小米粥”“今天他说累,别打扰他”的字句上,
那些被他无视的关心,正带着温柔,一点点唤醒他沉睡的在意。
1 申请表旁的便利贴离婚协议书摊在木质茶几中央,黑色签字笔的笔帽被顾言转得飞快,
塑料与桌面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温阮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后背挺得笔直,
像是在强行支撑着什么。她没化妆,素净的脸上只剩苍白,
眼下淡青的痕迹藏不住连日的疲惫,唯有眼眶红得发亮,像浸在水里的樱桃,
轻轻一碰就会落下泪来。“想好了?”顾言终于停下转笔的动作,声音有些干涩。
话出口他才觉得多余,桌上这份打印得整整齐齐的协议,就是最明确的答案。温阮没看他,
目光落在茶几角落那叠便利贴上,声音轻得像羽毛:“把它们读完,我们就签。”顾言皱眉。
结婚三年,温阮总爱写这些东西,冰箱门上、玄关柜上、甚至他的公文包夹层里,
随处可见她娟秀的字迹。从前他只当是女人的小矫情,有时匆匆扫过,有时干脆视而不见,
从未认真读过一句。他伸手拿起最上面那张,鹅黄色的便利贴边角有些卷翘,
显然被反复摸过。上面只有一行字:“明天降温,他的围巾在衣柜第三层。
”字迹末尾画了个小小的太阳,带着点笨拙的可爱。顾言的心猛地一沉。
他想起上周那阵突如其来的寒潮,出门时他随口抱怨了句冷,温阮让他等一等,
转身就去衣柜翻找。可他当时急着去公司开早会,摆摆手说“来不及了”,就匆匆出了门,
完全没注意到她手里攥着的灰色围巾,和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这有什么好读的?
”他强装镇定,把便利贴放回原处,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紧,“温阮,
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这些小纸条能解决的。”“是解决不了。”温阮终于抬眼看他,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掉下来,“但这些,是我这三年里,没说出口的话。顾言,
你从来没听过,也从来没看见过。”她的声音里带着委屈,像针一样扎进顾言心里。
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想说最近公司事多压力大,可话到嘴边,
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还在静静躺着,白纸黑字格外刺眼。
而那叠五颜六色的便利贴,此刻却像有了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顾言深吸一口气,
重新拿起那张鹅黄色的便利贴,这一次,他放慢了速度,一字一句地读了出来。
2 第一张贴的暖意顾言捏着那张鹅黄色便利贴,指腹反复摩挲着卷翘的边角,
娟秀字迹里的温度,正透过薄薄的纸页,一点点渗进他冰凉的指尖。温阮依旧坐在沙发上,
双手紧紧攥着抱枕边缘,指节泛白。她看着顾言低头的模样,眼眶又热了几分,
却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这三年,她等过太多次这样的专注,可惜从前他的目光,
从来不在她写的字上。“这张……是上周三写的。”温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前一天晚上看天气预报,说第二天要降温十度,你有轻微的风湿,一冷膝盖就会疼。
”顾言的心猛地一揪。他确实有风湿,那是年轻时创业,
在潮湿的仓库里熬了半个月落下的病根。这件事他只跟温阮提过一次,没想到她记了这么久。
他想起那天早上,他急着出门,温阮追在他身后,手里拿着那条灰色围巾,
语气带着恳求:“顾言,外面真的很冷,把围巾带上吧。
”可他当时满脑子都是公司的项目会议,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别啰嗦了,我赶时间。
”说完就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完全没看到温阮僵在原地的身影,和她手里慢慢垂下去的围巾。
“那天你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膝盖也在隐隐作痛,对不对?”温阮的声音轻轻响起,
带着一丝苦涩,“你以为你掩饰得很好,可我看出来了。晚上我给你用热毛巾敷膝盖,
你说不用,说自己没事,可我明明看到你疼得皱起了眉头。”顾言的喉结动了动,
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低头看着手里的便利贴,
那个小小的太阳图案,此刻在他眼里变得格外刺眼。他一直以为温阮的关心是多余的唠叨,
却不知道那些看似琐碎的叮嘱里,藏着她满满的在意。他慢慢放下那张鹅黄色的便利贴,
伸手拿起第二张。这张是天蓝色的,上面写着:“他今天要陪客户喝酒,
记得泡一杯蜂蜜水放在床头。”字迹末尾画了一颗小小的星星,同样带着点笨拙的可爱。
顾言的目光落在“蜂蜜水”三个字上,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画面:有天晚上他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家,温阮扶着他躺下,
转身去了厨房。等他迷迷糊糊醒来时,床头果然放着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杯壁上还贴着一张小小的便签,写着“趁热喝,解解酒”。可当时他醉得厉害,
喝完水就倒头睡了,第二天醒来,完全忘了这件事,甚至还因为宿醉头疼,对温阮发了脾气。
“这些……都是你每天记下来的?”顾言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难以置信。
温阮轻轻点了点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我怕我忘了提醒你,也怕你嫌我烦,
所以就写下来贴在你能看到的地方。可顾言,你从来都没认真看过一眼。
”顾言看着温阮脸上的泪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疼得他喘不过气。
他终于明白,这三年来,不是温阮的关心太少,而是他自己,把那些温柔和在意,
都当成了理所当然,甚至视而不见。3 被遗忘的养胃叮嘱天蓝色便利贴从顾言指间滑落,
他的目光立刻被下一张浅粉色的便签吸引——那是温阮最爱的颜色,边角被磨得泛白,
显然贴在冰箱上有些时日了。“他胃不好,明天早上记得煮小米粥,少放糖。”短短一句话,
像根细针精准扎进顾言的胃里,唤醒了他深埋的记忆。他的胃病是老毛病,
大学时为了赶设计稿,经常一天只吃一顿饭,久而久之落下了病根。结婚那天,
他随口跟温阮提过一句“以后可得靠你监督我吃饭了”,那时只当是句玩笑,
现在才知她真的记了三年。“你总说外面的早餐方便,可油条豆浆太油,包子馅又偏咸,
根本不适合你胃。”温阮的声音从沙发那头传来,带着几分无力的委屈,
“我试过每天早起给你煮小米粥,你却总说赶时间,要么一口不碰,
要么皱着眉喝两口就放下。”顾言喉结滚动,指尖攥着便利贴微微发颤。
他想起去年冬天的一个早晨,温阮顶着黑眼圈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
粥面上还卧着一个完整的溏心蛋。他当时正急着去见一个重要客户,
看都没看就抓起公文包:“来不及了,你自己吃吧。”转身时,
他似乎瞥见温阮眼里的光暗了下去,可那时的他,满心都是工作,根本没放在心上。
“有次你加班到凌晨,回来吐得厉害,说胃疼得直冒冷汗。”温阮的声音带着哭腔,
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我连夜给你找胃药,又用热水袋给你暖着胃,守到你睡着才敢回房。
第二天早上,我特意煮了你爱喝的南瓜小米粥,你却只说‘不用这么麻烦’,
然后拿着面包就走了。”顾言的心像被重物碾压,钝痛难忍。
他一直以为温阮的付出是理所当然,却忘了那些看似简单的小米粥里,
藏着她凌晨五点的闹钟,藏着她小心翼翼的叮嘱,藏着她日复一日的牵挂。
他低头看着便利贴,字迹末尾那个小小的粥碗图案,
此刻显得格外刺眼——那是温阮特意画的,她说这样他看到就会想起要喝粥,
可他却一次都没留意过。他伸手想去拿第四张便利贴,手指却顿在了半空。
原来那些被他忽略的日常,那些他以为的“麻烦”,都是温阮用真心攒下的温柔。
他突然不敢再读下去,怕自己会忍不住后悔,怕自己会发现,这三年来,
他错过的远比想象中更多。4 贴在手机壳后的便签顾言的手指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浅粉色便利贴带来的愧疚还在胸口翻涌,他不敢想象,接下来的便签里,
还藏着多少被自己辜负的温柔。“还有一张……在你手机壳后面。”温阮的声音很轻,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又藏着几分绝望的克制,“你从来没发现过,对不对?
”顾言猛地一怔,下意识摸向自己的手机。黑色的手机壳用了快一年,边缘已经有些磨损,
他每天拿在手里无数次,却从未想过里面还藏着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抠开手机壳,
一张小小的白色便签掉了出来,因为被夹得太久,边角已经有些泛黄。
上面的字迹比之前的更小巧,更用力,
像是写的时候用了全身的力气:“今天他跟合作方吵架,回来脸色很差,别问太多,
给他泡杯热茶就好。”字迹末尾没有画可爱的图案,只有一个浅浅的泪痕印,
晕开了几个字的墨色。顾言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清楚地记得这一天——三个月前,他跟一个合作了很久的客户闹掰,对方不仅撕毁了合同,
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他憋着一肚子火回到家,温阮像往常一样迎上来,刚想问他怎么了,
就被他没好气地打断:“别烦我!”他摔下公文包就冲进了书房,关上门独自生闷气。
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温阮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
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喝点茶暖暖身子吧。”他当时正心烦意乱,连头都没抬,
只冷冷地说了句“拿走”。温阮没说话,默默放下茶杯,轻轻带上了门。现在想来,
那天温阮肯定是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却怕触碰到他的情绪,所以才没敢多问。
她把关心写在便签上,藏在他最常接触的手机壳后面,希望他能看到,
又怕他看到后会不高兴。那张小小的便签,承载的是她满满的心疼和小心翼翼的体谅。
“那天晚上,你在书房待了很久。”温阮的声音带着哽咽,“我不敢进去打扰你,
只能在客厅等着,每隔半小时就去给你换一杯热茶,怕茶凉了伤胃。直到凌晨一点,
你出来喝水,看到桌上的热茶,只是皱了皱眉,什么都没说。
”顾言紧紧攥着那张泛黄的便签,指腹反复摩挲着那个浅浅的泪痕印。他终于明白,
温阮不是不关心他,而是她的关心,从来都不是轰轰烈烈的表达,而是润物细无声的陪伴。
她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这些小小的便签里,藏在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里,默默地守护着他,
却从未被他真正看见。他抬头看向温阮,她的眼睛依旧红红的,脸上带着疲惫,
却还是倔强地看着他。顾言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千言万语涌到嘴边,
最终只化作一句沙哑的“对不起”。5 没说出口的“担心你”“对不起”三个字落地时,
顾言看见温阮的肩膀轻轻颤了一下,她别过脸,用手背飞快擦了擦眼睛,
像是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的脆弱。顾言攥着那张泛黄的便签,指尖的温度几乎要将纸页焐透。
他弯腰从茶几底下又抽出一张,是淡绿色的,带着点春天的气息,上面的字迹却有些潦草,
像是写得很急:“他今天去外地出差,那边有暴雨,记得提醒他带伞,路上注意安全。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顾言记忆的闸门。那是两个月前,
公司派他去邻市谈一个重要项目,出发前一天晚上,天气预报说那边会有大暴雨。
温阮在他收拾行李时,反复叮嘱他要带伞,要注意路况,他却觉得她太啰嗦,
敷衍地应了两声就把她推出了房间。“那天早上你走得早,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清楚,
你就已经出门了。”温阮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我怕你忘了带伞,又怕你开车分心,
只能把提醒写在便签上,贴在你公文包的夹层里,想着你到了地方拿文件时能看到。
”顾言猛地想起,那天他到了邻市,果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他下车时才发现自己没带伞,
狼狈地冲进酒店时,浑身都湿透了。后来他在公文包里找文件,
无意间摸到了这张淡绿色的便签,可当时他只扫了一眼,就随手扔在了一边,
甚至还觉得温阮小题大做——不就是一场雨吗,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那天一直在看天气预报,也一直在刷你那边的路况。”温阮的声音越来越低,
带着难以掩饰的委屈,“看到新闻说高速上出了车祸,堵车堵了好几个小时,
我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赶紧给你打电话,你却只说‘在忙’,就匆匆挂了。
”顾言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疼得他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想起那天接到温阮电话时,他正在跟客户谈合作,觉得她的电话来得不是时候,
语气很不耐烦。挂了电话后,他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完全没考虑到电话那头温阮焦急不安的心情。他低头看着那张淡绿色的便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