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这一世我不当了

太子妃，这一世我不当了一当我再次睁开眼，

闻到殿内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龙涎香与名贵药材混合的气味时，我知道，我回来了。

回到了我短暂又可悲的第一世里，最关键的那一天。殿外，是深秋的冷雨，淅淅沥沥，

敲打着琉璃瓦，如同为我上一世的愚蠢奏响的哀乐。殿内，

明黄的烛火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晦暗不明。我的未婚夫，大周朝的太子殿下萧澈，

正站在我的面前。他依旧是那般丰神俊朗，眉眼间带着一丝焦灼，可那焦灼却不是为我。

他的身后，是他的母后，当今皇后。她端坐在凤椅上，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威严与不容置喙。

“玉微，”萧澈开口了，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精准地扎进我心口，

“清婉她……快不行了。”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清婉，柳清婉。萧澈的青梅竹马，

他心尖上的白月光。也是上一世，要了我性命的女人。我的沉默似乎让他有些不耐，

他往前走了一步，语气加重了几分：“太医说了，只有你的心头血，才能做药引，救她的命。

玉微，你身为未来的太子妃，理应为我分忧。”“为君分忧？”我终于开口，

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所以，就要用我的命，去换她的命吗？

”皇后在一旁冷哼一声，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慢条斯理地开口：“沈玉微，

注意你的言辞。什么叫你的命换她的命？不过是取你三滴心头血而已，皇家御医在此，

保你性命无虞。休要在这里拿乔作态，清婉的命等不起。”性命无虞？我笑了。上一世，

他们也是这么说的。“玉微，你放心，孤绝不会让你有事。”“沈玉微，只要你救了清婉，

你便是东宫最大的功臣，本宫保你一世荣华。”我信了。我爱了萧澈十年，

从豆蔻年华到及笄之年，我以为我的爱能融化一切。我以为只要我够大度，够懂事，

总有一天他能看到我的好。于是，我躺在那张冰冷的床上，

任由太医用锋利的银刀划开我的胸口。那疼痛，像是要将灵魂都劈开。

他们取走了我的心头血，柳清婉的病好了。而我呢？我油尽灯枯，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从一个鲜活明媚的少女，变成了一具缠绵病榻的活死人。萧澈来看过我几次，

每一次都带着愧疚的表情，说着会补偿我的话。可他待在我房里的时间，却越来越短。后来，

我听宫女们私下议论，说柳清婉身体大好，太子殿下日日都陪着她，为她作画，陪她弹琴，

两人情深意笃，宛如神仙眷侣。而我这个正牌的未婚妻，成了东宫一个无人问津的笑话。

我死的时候，是个雪天。偌大的宫殿里，只有我一个人，身边连个伺候的宫女都没有。

我咳着血，感受着生命一点点流逝，最后看到的，是窗外那棵光秃秃的梅树。我曾央求萧澈，

陪我一起看一次梅花。他答应了，却一次又一次地失约。因为柳清婉不喜欢梅花的清冷，

她更爱牡丹的艳丽。所以，我至死，都没能等到我的那场梅花。而现在，

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冠冕堂皇的嘴脸，听着他们与上一世别无二致的言辞，

我只觉得彻骨的寒冷。重来一世，不是让我再犯一次同样的错误。是让我看清，

我究竟爱上了一个怎样冷心冷肺的男人，要嫁入一个怎样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家。二“玉微，

你在想什么？”萧澈见我久久不语，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还在怪孤吗？孤承认，

之前是对你有所疏忽，但清婉她……她自小体弱，孤不能不管她。”我抬起眼，

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殿下，您知道取心头血意味着什么吗？”我轻声问。萧澈一怔，

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个。他顿了顿，道：“孤知道对身体有损，但太医说了，只要好生将养，

三五年便能恢复如初。你放心，这三五年，孤会给你寻遍天下最好的补品，

孤会……”“三五年？”我打断他，嘴角的笑意带上了一丝嘲讽，“殿下说得真是轻巧。

那这三五年里，我是否会夜夜被心口的剧痛惊醒？是否会手脚冰凉，再也感受不到暖意？

是否会一阵风吹来就卧病不起，再也无法像个常人一样生活？”这些，

都是我上一世亲身经历过的痛苦。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重新剜着我早已愈合的伤口。

萧澈的脸色变了变，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自然：“不会那么严重，玉微，你要相信太医。

”“我信太医，还是信殿下您呢？”我往前走了一步，直视着他的眼睛，“殿下，

您是希望我活，还是希望柳清婉活？”这是一个诛心的问题。萧澈的呼吸猛地一窒。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愧疚，有挣扎，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冒犯的愠怒。仿佛我的问题，

本身就是一种大逆不道。“沈玉微！”皇后重重地将茶盏顿在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质问太子！太子与清婉情谊深厚，你身为太子妃，理应贤良淑德，

为太子分忧解难，而不是在这里拈酸吃醋，见死不救！”“好一个贤良淑德，

好一个为君分忧。”我缓缓转向皇后，不卑不亢地迎上她凌厉的目光，“敢问皇后娘娘，

若今日躺在床上命悬一线的是我沈玉微，而能救我的人是柳清婉，您和殿下，

是否也会逼着她剖心取血来救我？”殿内死一般的寂静。皇后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一张雍容华贵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萧澈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答案，

不言而喻。他们不会。在他们心里，我沈玉微，我这个大周朝战功赫赫的镇国公府的嫡女，

我这个即将明媒正娶的太子妃，我的命，加起来都比不上他柳清婉的一根头发。

因为柳清婉是他的心头肉，而我，不过是平衡前朝后宫的一枚棋子。我的父亲手握兵权，

功高震主，皇室需要用联姻来安抚和监视。我沈玉微，就是那个人质。上一世，

我到死才明白这个道理。这一世，我看得清清楚楚。“玉微，你不要胡搅蛮缠。

”萧澈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也带着一丝威胁，

“孤知道你受了委屈。只要你肯救清婉，孤答应你，日后定会加倍补偿你。

这太子妃之位是你的，谁也抢不走。日后孤登基，你便是皇后。

孤以大周储君的身份向你保证。”又是保证。何其可笑。我看着他，忽然就笑了。

那笑声很轻，却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在场每个人紧绷的神经。“殿下。”我笑着开口，

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荒芜，“您的保证，一文不值。”“你！”萧澈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俊朗的五官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沈玉微，你别给脸不要脸！孤好声好气与你商量，

是看在你父亲的面上。你若再执迷不悟，休怪孤不念旧情！”“旧情？

”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殿下与我，有过旧情吗？”我们的旧情，是我追着你的十年。

是我为你洗手作羹汤，你却送去了柳清婉的府上。是我为你彻夜绣的锦囊，

你转手就给了柳清一婉。是我在冰天雪地里等了你三个时辰，只为给你送一件披风，

你却为了陪柳清婉赏雪，将我忘得一干二净。萧澈，你的心里，

何曾有过我沈玉微半分的位置？我与你之间，从来都只有我的一厢情愿，和你的理所当然。

三“放肆！”皇后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凤目圆瞪，怒视着我，“沈玉微，

你是在怨怼太子，怨怼皇室吗？你别忘了，你的一切是谁给你的！若不是皇家恩典，

你以为你沈家能有今日的荣耀？如今，不过是让你为皇家做一点牺牲，你便推三阻四，

你对得起皇家的栽培吗？对得起你未来太子妃的身份吗？”这一番话，说得是义正言辞，

掷地有声。若在上一世，我定会被吓得跪地请罪，惶恐不安。可现在，我只觉得荒谬。

我沈家的荣耀，是我祖父、我父亲、我兄长，在尸山血海的战场上，用命换来的！

是我沈家满门忠烈，镇守国门，才换来了你皇家在京城里的安逸享乐！如今，

你们却将这一切说成是皇家的恩典？还要我用性命来回报这份“恩典”？天底下，

还有比这更无耻的逻辑吗？我的心，彻底冷了下去。最后一丝对他们的幻想，也在这番话里，

被碾得粉碎。我挺直了脊背，目光平静地回视着盛怒的皇后，一字一句地说道：“皇后娘娘，

您说错了。我沈玉微的一切，是我爹娘给的，是我沈家的列祖列宗给的。我身为沈家的女儿，

我的命，也只属于沈家。我愿意为大周的江山社稷流血牺牲，

但绝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平白断送了性命。”“你……”皇后气得浑身发抖，

指着我的手都在哆嗦，“反了，真是反了！来人！给本宫把她拿下！”殿外的侍卫闻声而动，

瞬间涌了进来，明晃晃的刀剑对准了我。萧澈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他看着我，

眼神里满是失望和冰冷：“沈玉微，你真的要做到这个地步吗？为了你的嫉妒心，

你连清婉的命都不顾了吗？你就这么容不下她？”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累。

跟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另一个女人的男人，是讲不通道理的。在他的世界里，

柳清婉是圣洁无辜的白莲花，而我，就是那个恶毒善妒的女人。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退让，

是理所应当。我反抗，就是大逆不道。“是。”我点头，承认了他的指控，

“我就是容不下她。殿下，现在您知道了，还要娶我这个‘善妒’的女人为太子妃吗？

”我以为，我的话会让他暴怒。可萧澈却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竟然闪过一丝……了然和势在必得。他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孤知道。

孤知道你想要什么。”他转过身，对皇后行了一礼：“母后，请息怒。是儿臣没有处理好。

玉微她，不过是想要一个承诺罢了。”说完，他重新转向我，脸上竟然挤出了一丝笑容，

那笑容却不达眼底。“玉微，孤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担心救了清婉之后，孤会负了你，对吗？

”他自顾自地说着，仿佛已经看穿了我的所有心思。“你放心。孤今日，可以对天起誓。

”他举起三根手指，对着殿外的方向，朗声道：“我，大周太子萧澈，在此立誓。

若沈玉微今日肯以心头血救治柳清婉，孤此生定不负她。太子妃之位，中宫后位，

皆为其所有。若违此誓，天诛地灭！”誓言铿锵有力，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

皇后脸上的怒气也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满意。在她看来，

太子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一个未来帝王的誓言，何其金贵。沈玉微，应该满足了。

萧澈说完，便定定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施舍般的高傲。仿佛在说，你看，

我已经给了你想要的，你该跪下来谢恩了。上一世，他也是这样立誓的。我感动得一塌糊涂，

哭着答应了他。我以为，我终于等来了他的真心。可结果呢？他的誓言，成了我催命的符咒。

看着他那张虚伪的脸，我忽然觉得一阵反胃。我缓缓地，缓缓地摇了摇头。

在他们错愕的目光中，我清晰地说道：“殿下，您的誓言，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四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萧澈脸上的那点虚伪的笑容僵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般。“你说什么？”“我说，”我重复道，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你的誓言，我不信。你的后位，我也不稀罕。”“沈玉微！

”萧澈终于被我彻底激怒了，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抓住了我的手腕，

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你到底想怎么样？你非要逼死清婉，逼疯孤，

你才甘心吗？”手腕上传来钻心的疼痛，但我没有挣扎。我只是垂下眼，

看着他紧握着我的手。这双手，曾经牵着我在上元节的灯会上穿行。这双手，

曾经为我画过眉。这双手，也曾经在我病重时，为我掖过被角。可也是这双手，在我死后，

牵起了柳清婉，许了她一世的荣华。多么讽刺。“殿下，疼。”我轻声说。

萧澈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手。我抬起手腕，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五道清晰的红痕。

“殿下，您弄疼我了。”我看着他，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他愣住了。

也许是因为我从未用过如此平静的语气和他说话，也许是因为我眼里的淡漠让他感到了陌生。

“我……”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不好了！”一个内侍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惶，

“镇国公府的世子……沈世子带人闯宫了！”我心头一震。兄长？他怎么会来？上一世，

并没有这一出。上一世，兄长远在边关，等他收到我的死讯赶回来时，一切都已成定局。

皇后和萧澈也是脸色大变。“沈听洲？”皇后厉声喝道，“他带了多少人？他想造反吗！

”那内侍跪在地上，抖如筛糠：“回……回娘娘，沈世子只带了几个亲卫，

但他……他拿着先皇御赐的金鞭，宫门的禁卫军不敢拦啊！”先皇御赐的金鞭，上打昏君，

下打奸臣。我沈家，也只有这么一根。是当年祖父随先皇打天下时，立下不世之功，

先皇所赐。兄长竟然把它带来了。话音未落，一道挺拔的身影已经大步流星地跨进了殿门。

来人一身玄色劲装，身披黑色大氅，风尘仆仆，眉眼间带着一股沙场历练出的凌厉杀气。

他腰间佩着长剑，手中，赫然握着一根盘龙金鞭。正是我的亲哥哥，沈听洲。“臣，沈听洲，

参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他对着上首的两人微微颔首，礼数周全，

但那姿态却不见半分恭敬。他的目光在殿内一扫，当看到那些围着我的侍卫时，

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殿下，这是何意？”他沉声问道，语气不善，“舍妹犯了何罪，

要劳动殿下的金吾卫？”萧澈的脸色青白交加。他忌惮沈听洲，更忌惮他手里的金鞭。

“沈世子误会了。”萧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孤与玉微只是有些争执，并无他意。

”“争执？”沈听洲冷笑一声，他大步走到我身边，将我护在身后，

那高大的身影瞬间给了我无尽的安全感。他看了一眼我手腕上的红痕，

眼中的杀气几乎要凝为实质。“殿下与舍妹的争执，都需要动上手了吗？”他抬起眼，

目光如刀，直直地射向萧澈，“还是说，殿下觉得我沈家的女儿，可以任由你随意欺辱？

”萧澈被他看得心头一凛，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沈听洲，你放肆！

”皇后见自己的儿子被逼问，立刻出声维护，“这里是皇宫，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你带着兵器闯宫，还手持金鞭，是想威胁本宫和太子吗？”沈听洲闻言，非但没有收敛，

反而将手中的金鞭往前一递，冷声道：“娘娘说对了，臣今日，就是来威胁你们的。

”他此言一出，满殿皆惊。连我都震惊地看着兄长的背影。他疯了吗？“我沈家世代忠良，

为守大周江山，抛头颅，洒热血，从未有过半句怨言。”沈听洲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带着金石之声，“但忠良，不代表可以任人宰割！我沈家的女儿，金枝玉叶，

是父母兄长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不是谁的药引子，更不是谁的替死鬼！”他猛地回头，

看向我，眼神里是化不开的疼惜和愤怒。“微微，告诉哥，他们是不是要你用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