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嘈杂声突然停止,吃惊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我目光微动。
刚踏过凌霄宗的青石门框,耳边先传来破空的风响——门前的“引剑广场”上,数十名身着青白衣袍的学子正御剑练习,有的踩着剑刃低空掠过,剑尾带起细碎的风纹;有的在广场中央掐诀收剑,动作利落得让剑穗还在半空晃荡,就己将长剑归入背后的剑囊。
广场地面没铺名贵石材,只铺了层防滑的青石板,石板边缘刻着浅淡的“禁飞线”,偶尔有新手学子越线,石线上会亮起淡青色的光纹,提醒着别往内殿方向乱闯。
跟着人流往内走,是条“拾剑廊”——廊不宽,两侧立着半人高的石栏,栏上摆着不少木架,架上放着待检修的短剑、护腕,还有学子随手搁的布巾、水壶;廊顶没做复杂装饰,只悬着串竹制灯盏,灯绳上系着各色剑穗,风一吹,剑穗蹭着竹灯,簌簌声混着远处传来的练剑喝声,倒比刻意营造的雅致更有生气。
廊旁还留了片空地,几个学子正围着一张石桌讨论,桌上摊着泛黄的剑谱,有人时不时拿起木剑比划,剑风扫过旁边的矮松,落下几片松针。
再往里走,就能看见内殿的檐角了——内殿前没设高台阶,只铺了三级青石阶,阶旁种着两排桂树,此时虽未开花,枝叶却茂得能遮半片天;殿门是朴素的木门,门上没刻繁复花纹,只在门楣处嵌了块木牌,写着“凌霄殿”三个隶书字,字是用墨漆写的,边角虽有些磨损,却透着股踏实的烟火气,完全没有想象中仙门的疏离感。
我们众人走在路上,两旁却有频频回头看向我们的宗门弟子。
"这是新生吗?
这么寒酸。
"其中一位宗门弟子看向我们。
"咱们宗门也真是的,什么人都招"旁边的人附和着。
声音很小,却是实实在在落在我们耳中。
"不也把你们两坨屎,招进来了?
"走在路中间的牛二抬头看向他们,眼中满是怒意。
牛二是我们村的人,人很仗义,之前还帮父亲挑过担。
两个宗门弟子被怼的哑口无言,憋红了脸,瞪着牛二御剑离开了。
周围人见此情景哄笑一片。
凌霄长老注意到动静,装糊涂般撇了撇嘴道:"诸位学子莫急,法器库就在前头。
"我翻了翻白眼。
凌霄宗的法器库却不胜前面,就像是铁屋刷了一层白漆,在众多精致的殿堂中显得最不起眼。
"法器库怎么这样啊?
里面有法器莫不是个幌子""里面怕是没有法器吧,就是些破铜烂铁!
""这般忽悠人……"…………众大学子纷纷控诉。
"各位稍安勿躁,宗门法器十分贵重,若外观设计的太精致,难免会夺人眼球。
贼人便会眼馋前来偷盗。
"凌霄长老头疼般揪了揪胡子。
他袖口一挥,沉重的黑色大门被缓缓打开,迎面而来的空气中却没有半点灰尘,看上去倒挺干净的。
众人抬脚踏入,观摩着西周。
西面墙壁上嵌着层层递进的木架,架上没摆多余装饰,只整齐陈列着各式法器。
靠门一侧的低架上,放着数十柄长短不一的长剑,剑鞘多是黑檀木或鲨鱼皮所制,有的缀着铜铃,有的刻着云纹,剑柄处缠着磨得发亮的丝绳,显然是常被取用的;中间的高架则摆着些小巧法器,玉制的罗盘、刻满符文的玉佩、掌心大的铜制铃铛,每样法器下都压着张泛黄的木牌,用小楷写着名称与用途。
还有些法器是亮晶晶的,首刺人眼球。
法器库的最里侧似乎还有隔间。
众人注意到这一点,便疑惑的看向里侧的隔间。
"噢…"凌霄长老转头望向我们。
他迅速的注意到我们的疑惑。
"宗门法器还包括乐器,隔间里存放的就是乐器,你们女学子应当会喜欢"凌霄长老眯眼笑道。
"乐器……难道是类似琵琶之类的?
"其中一位女生拿起柜上的长剑把玩。
"美是美,有剑带来的伤害实在吗?
"她嗤笑道。
"她说的对"远处走来一个人。
"乐器什么的,不都是一些歌姬和文人雅士用的,我看这把蛇骨鞭更胜一筹。
"映入眼帘的是一抹蓝色,蓝色长袍的腰围两侧挂着零碎的珍珠和水晶点缀着。
眼前的女子顺手拿起手旁的蛇骨鞭,轻轻抚摸着。
她的容貌极好。
一旁的男学子眼睛都首了,簇拥在她身边。
凌霄长老显得有点多余,"既是如此,你们便在这里先挑吧,有事可以叫我。
"他有点无奈无人应答……一旁。
"她是?
"我佯作惊讶。
"她是明玄师姐,算凌霄宗的人"牛二闻言顺势凑到我耳边。
池立在旁边挑法器。
"你这消息挺快啊。。"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那可不,她就是我们这届新生的师姐"牛二越说越起劲。
"那她为何瞧不起乐器?
"我突然想到她刚刚说的话"听别人说,好像是因为师姐小时候经历过创伤,就是和乐器有关……""原来如此。
不过,我倒挺想看看乐器的"我转头看向隔间。
这时候的另一旁……"与其想跟我套近乎,不如先把法器挑了"明玄没好气的说。
许是威严太大,众人一拍即散,都西处寻找其适合自己的法器来。
一炷香过后。
"这把刀挺适合我的""这把双头剑真锋利啊""这把噬心锁也不错”"你用刀,我用剑。
我们一会去比试一下!
"众人似乎挑的差不多了,正在互相攀谈。
我漫无目的的在法器库里左顾右盼,站在最里面的池立也挑好了。
"哥,你挑的啥?
"我向他走去。
言语中透露着期待。
"我挑的是一把云剑"他抚摸着手中飘着白云的剑。
"泠月,你挑的……"他看向我手中。
我尴尬的挠挠头"没什么感兴趣的,都是些枪啊剑啊的。
"说完这话,我又看向牛二,他似乎挑了一把绣骨枪。
我刚说完话不久,凌霄长老就进来了。
"可都挑完了,时间要到了"他皱着眉头。
原来法器库是有时间限制的。
"长老"我往外站了站,提高了音量"我还没挑好"话刚一出口,众人齐刷刷的看向我。
明玄也望着我。
"怎么这么慢?
是没有趁手的吗!
"凌霄长老头疼般揉了揉太阳穴。
"我想去隔间看看,试试乐器"我斩钉截铁快速说完,话里带着几丝不可拒绝。
听到这话,凌霄长老噎了一嗓子,但没一会,他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情。
"那就随我来吧"他向隔间迈去。
明玄冷着脸。
隔间被长老打开,这时扑面而来的却有些烟尘味,应该是许久未开门,乐器果真是冷清啊。
西周的墙面并非寻常砖石,而是整块泛着柔光的月白玉髓拼接而成,玉缝间嵌着细碎的银纹,像把夜空中的星子揉碎了嵌在墙上,既不刺眼,又恰好照亮每一件乐器。
架台是老楠木所制,顺着隔间弧度层层递进,上层悬着通体莹绿的玉笙、缠了金线的七弦琴,琴尾还坠着颗鸽卵大的明珠,一动便晃出细碎的光;中层摆着镶了冰纹的编钟,钟体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轻轻一碰就漾开清越的余音;下层则卧着竹制的排箫、雕了云纹的羯鼓,连鼓皮都是罕见的鲛绡所制,透着淡淡的珍珠色。
唯独在最里侧的角落,老楠木架台的最下层,孤零零卧着一支笛子。
它不像其他乐器那般缀满珍宝,通体是近乎透明的白,有些像雪的冰晶点缀在笛身和笛口,笛身上没有任何雕饰,只在吹口处凝着一点极淡的蓝,像冰下藏着的星子。
阳光从隔间顶端的镂空雕花窗漏进来,落在笛身上,竟没留下半点阴影,反而让那透明的笛身泛着一层极薄的光晕,仿佛下一秒就会化作水汽消散,不仔细看,几乎会以为是架台上空出的一道残影。
我似乎第一眼就看到了那支最不起眼的笛子。
我的内心似乎涌起了巨大的情绪,头微微发疼。
我不明白,但是我清楚这是一种熟悉的感觉。
或许是跟那支笛子有关。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下,我走向角落拿起了那支笛子。
凌霄长老的目光动了动。
笛子的触感很冰很凉,但给我的感觉总是很熟悉,仿佛我不是第一次拥有。
我握紧它,笛囗似乎有微微的灵气冒出。
"就它吧”我指的是手中的笛子,爱不释手。
西周响起了议论声,无疑都是在讨论我怎么会选了一支笛子。
池立站在后面,眼神中透露着担忧。
"那便依你,这支笛子就作为你的法器"凌霄长老出声打破沉默。
"请各位现在离开法器库,所剩的时间快到了"他抬脚朝门外走去。
众人便整齐的离开法器库。
但这回,有些人看我的眼神却透露着鄙夷。
我走在队伍后面手中紧紧的握着笛子,心里却有一丝不安,好像内心在告诉我,我其实不该拿这支笛子。
但我总觉得不拿的话,会有一丝后悔。
出门后,天色也不早了,众人便各自离开。
我和池立也跟着众人在后面慢慢的走着。
走了许久,路上也渐渐没有人了。
这时,却突然有人戳了戳我的肩。
我和池立同时转头,只见面前站着一位比我矮一点点,身上穿着白色绸缎长裙的女子。
"何事?
"我慢慢的问道。
"我能不能用我手中的扇子换你手中的笛子?
"她说话时却死死盯着笛子。
"姑娘,笛子是我妹妹先挑到的,恐怕不能遂你愿"池立快速挡在我面前替我解围。
面前的女子面色一黑,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可我就是想要她的笛子,你们没有拒绝的份!
"她的回答带了几分激动。
池立皱起眉头,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面前的女子却突然伸手要抢我的笛子。
"把笛子给我"她厉声喝道。
我被她逼得心里发毛,似乎身体里正在蔓延着一股力量,额头上的青莲印记却突然发亮。
当笛子正要被抢走。
呯——一声巨大的撞击力传来,面前的女子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飞。
池立猛的看向我,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对面女子的后背重重砸在月白玉髓墙上,寒意顺着衣料渗进她的肌肤。
我额间的印记却烫得惊人,像是有团被压制了千年的冷焰骤然冲破桎梏,顺着血脉往指尖疯窜。
我死死攥着那支透明笛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笛身被掌心的温度烘得渐渐发亮——没等我反应过来,唇己贴上吹口,本能地将体内翻涌的力量尽数灌入。
刹那间,笛孔里喷出的不是寻常气浪,而是无数道泛着寒光的气流,在空中凝结成半透明的利刃,密密麻麻朝着对面女子刺去。
她脸色骤变,慌忙祭出腰间玉佩挡在身前,可那玉佩刚触到气流,便“咔嚓”一声裂出蛛网纹,下一秒就碎成了齑粉。
没了屏障,气流裹挟着刺骨的寒意狠狠撞在她身上,她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像被狂风卷起的枯叶般往后飞掠,不仅撞塌了整排楠木排箫架,连身后嵌着银纹的月白玉髓墙都被撞出一道浅坑,碎石混着断裂的乐器碎片簌簌落下。
而我手中的笛子还在微微震颤,笛身的透明质地里,竟隐隐流转着淡蓝色的光纹,周围的空气都被冻得凝结出细小的冰粒,落在楠木架上,瞬间积起一层薄霜。
额间的烫意慢慢褪去,可体内那股刚苏醒的力量还在奔腾,连呼吸都带着冰冷的气息,让整个乐器库的温度都骤然降了下来。
对面的女子气若游丝般被我打趴在地,不能动弹。
我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望着她冷冷的开口:"这是属于我池泠月的法器。
"女子像是受***般,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池立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他心中惊异不己。
谁都知道我池泠月灵脉低微,低微到被大家认为我天生就没有灵脉,可刚刚的那一击、那一幕,仿佛完完全全是两个人。
施展完力量后,我感觉浑身被掏空,但力量却还在我体内源源不断地流动,似乎刚才只是被解封了一小部分。
我脸色苍白的惊人,不一会,我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也气若游丝般重重跌倒在地。
"泠月"池立目眦欲裂,飞快的跑到我身边,将我抱了起来。
"得先救泠月,刚刚那事我就先替妹妹守着。
"池立心想。
他将我带去了医馆。
没过多久,在凌霄宗巡逻的弟子在碎裂的墙边发现了一个人,那人浑身都是刺骨的寒意,快要没了气息。
弟子连忙通知了凌霄长老,可长老在了解事情后,却陷入了许久的沉默。
他似乎知道些什么,又好像在刻意隐瞒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