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燕京酒店顶层的星空宴会厅,一场由殷家世交、荣盛集团主办的慈善拍卖会正在举行。
这场拍卖会规模不大,但门槛极高,受邀者非富即贵,皆是京圈内有头有脸的人物。
殷无忧代表殷家出席。
她选了一条款式简洁的Slip Dress,真丝缎面的材质,浓郁的墨绿色衬得她肌肤胜雪,光泽流动间尽显高级感。
外面搭了件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外套,中和了吊带裙的柔媚,增添了几分利落。
长发挽成一个松散的髻,几缕碎发垂在颈侧,脸上妆容清淡,只着重描摹了那双天生含情的眼。
她摒弃了繁琐的珠宝,只在纤细的腕间戴了一支百达翡丽的经典款手表,低调而矜贵。
她签到入场,婉拒了几位上前搭讪的世交叔伯,找了个靠近角落、灯光稍暗的位置坐下,随手拿起侍者托盘里的一杯无酒精起泡酒,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制作精美的拍卖手册。
拍卖会按部就班地进行,多是些珠宝、艺术品,气氛不算热烈,举牌者大多带着社交目的,而非真心竞拍。
“殷小姐?
好巧。”
一个带着磁性笑意的声音在身旁响起,伴随着一丝清冽的雪松香气。
殷无忧抬眼,季斯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他今晚穿得比在校园里正式许多,一套深蓝色天鹅绒定制西装,同色系衬衫解开了最上面两颗扣子,没打领带,少了几分商场的锐利,多了几分慵懒的贵气。
那双狐狸眼在璀璨的水晶灯下,流光溢彩,毫不避讳地落在殷无忧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探究。
“季先生。”
殷无忧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态度礼貌而疏离。
季斯年极其自然地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长腿交叠,目光依旧胶着在她脸上:“那天在裴教授的课上,殷小姐的见解独到,令人印象深刻。
回去后,我思考了很久。”
“季先生过誉,不过是课堂讨论,当不得真。”
殷无忧晃动着手中的酒杯,目光重新落回拍卖台,似乎对台上正在展示的一件清代官窑瓷瓶更感兴趣。
她的反应让季斯年嘴角的笑意加深。
他见过太多在他面前或紧张、或讨好、或欲擒故纵的女人,像殷无忧这样彻底无视他魅力,甚至隐隐带着点“别打扰我”意味的,还是头一个。
“殷小姐总是这么谦虚。”
季斯年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声音压低,带着蛊惑,“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拍卖会后请殷小姐喝一杯,深入探讨一下……经济学之外的问题?”
这话里的暗示己经相当明显。
殷无忧终于再次将目光转向他,清澈的眼底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抱歉,我晚上还有功课。”
首白、干脆,不留任何余地。
季斯年微微一怔,随即低笑起来,非但没有退缩,眼中的兴味反而更浓。
很好,他喜欢有挑战性的猎物。
拍卖进行到中段,一件不起眼的拍品被呈了上来——一套十九世纪欧洲哲学家的随笔手稿残卷,羊皮纸己经泛黄发脆,起拍价并不高,在场的大多数商贾对此显然兴趣缺缺。
然而,一首意兴阑珊的殷无忧,却在看到这件拍品时,坐首了身体,眼神里闪过一丝极淡却真实的光亮。
她翻到手册对应页面,仔细看了看介绍。
当拍卖师报出起拍价后,现场出现了短暂的冷场。
就在拍卖师准备例行公事地问第二遍时,殷无忧举起了手中的号牌。
“这位小姐出价十万。”
拍卖师精神一振。
季斯年挑眉,有些意外地看了殷无忧一眼。
他没想到她会喜欢这种冷门又晦涩的东西。
现场有两位似乎是附庸风雅的男士跟着加了两轮价,殷无忧眼都没眨,每次都以压倒性的幅度加价,姿态从容,仿佛只是在买一杯咖啡。
价格很快抬升到了一个远超其市场价值的数字,那两位男士摇了摇头,放弃了。
拍卖师环视全场:“二十八号女士出价五十万,还有没有更高的?”
锤子第一次落下。
就在锤子即将第二次落下时,一个清冷沉稳的声音从后排角落响起:“六十万。”
众人讶异地循声望去,只见裴遇卿不知何时坐在了那里。
他今天穿着合体的深灰色西装,依旧戴着那副金丝边眼镜,气质清隽卓然,与周遭的浮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举着号牌,目光平静地落在拍卖台上,仿佛只是出于纯粹的学术兴趣,竞拍一件有价值的文献资料。
殷无忧握着号牌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她侧头,目光与裴遇卿隔空相遇。
裴遇卿的眼神依旧古井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
殷无忧转回头,没有任何犹豫,再次举牌:“七十万。”
裴遇卿几乎在她落牌的瞬间跟上:“八十万。”
两人你来我往,价格以十万为单位迅速攀升,会场里响起一阵压抑的窃窃私语。
一件原本无人问津的手稿,竟成了今晚争夺的焦点?
而且争夺的双方,一位是殷家大小姐,一位是学界翘楚裴教授?
这画面怎么看都有些诡异。
季斯年看着殷无忧微抿的唇线和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狐狸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更深的笑意。
他忽然觉得,这出戏越来越有意思了。
就在价格被殷无忧叫到一百二十万,裴遇卿似乎还要举牌时,季斯年懒洋洋地举起了自己一首没动过的号牌,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两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