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春天！

我暗恋许随十二年。看着他为乔安疯为乔安狂。直到我被人拖进巷子，怀上了施暴者的孩子。

许随说他很爱我，会照我的儿子。我在病房外听见他嗤笑：“娶她？她也配。

”“程序那种孽种，也配叫我爸爸？”我抱着孩子转身就走。后来他跪在暴雨里，

一遍遍敲我的门。“程寄北，你开门——”我隔着门板轻声问：“许总，你配吗？

”我喜欢许随，喜欢了整整十二年。从懵懵懂懂的十三岁，到绝望无助的二十五岁。

这十二年，我看着他对乔安笑，为乔安打架，和乔安在舞会灯光下接吻。甚至，

隔着一扇并不隔音的门，听过他和乔安在房间里的声音。乔安是他心尖上的月亮。我呢？

我只是住在隔壁，一个甩不掉的影子。十九岁那年夏天，大学放假，

我拖着行李箱从车站往家走。为了早点回去或许，只是为了早点可能看到他一眼。

我抄了近路，穿过那条没有路灯的长巷。然后，我的人生就碎了。

被一只粗糙的手拖进更深的黑暗里，后脑重重磕在冰冷的砖墙上，眼前一片昏黑。

嘴被死死捂着，叫不出声。只有疼，撕心裂肺的疼，还有男人粗重的喘息喷在脖颈上，

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酒气。我在那片无尽的黑暗里沉浮，像一块破布，被撕扯，被穿透。

最后失去意识前，我只记得，压在我身上的男人，腰侧有一颗痣。我醒来是在医院。

妈妈哭晕在爸爸怀里。警察来了又走，问不出什么。那条巷子，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者。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那个男人的脸，不记得具体的过程，只记得那颗痣，

和漫无边际的恐惧。还有，身体里悄然孕育的那个孽种。医生说我体质特殊，流产风险极高，

可能再也当不了母亲。多可笑。我被迫怀上了施暴者的孩子，却还要被迫生下他。

爸妈一夜白头，看着我，欲言又止。我知道，他们想让我留下这个孩子，

为了那点渺茫的做母亲的希望，又恨不能亲手掐死这个让我痛苦的根源。许随来看过我一次。

带着乔安。乔安打扮得光鲜亮丽，站在病房门口，皱着眉，不太情愿进来。

许随把果篮放在床头，他的眼神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怜悯，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弃。

“寄北，好好休息。”他声音冷淡，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乔安挽住他的胳膊，

娇声说：“随哥，我们快走吧，这里的消毒水味道难闻死了。”许随“嗯”了一声，

任由她拉着转身。自始至终，他没问过一句“怎么回事”。我在他眼里，

大概只是一个麻烦的，不怎么熟悉的邻居。一个……不干净了的邻居。我生下了那个孩子。

是个男孩。我给他取名，程序。冰冷的，没有感情的两个字。

像是在讽刺我被人编写好的人生。养程序的日子，很难。我没有奶水，程序饿得直哭，

整夜整夜地哭。我抱着他，坐在出租屋的床上，眼神空洞。奶粉钱，尿布钱，房租，

压得我喘不过气。爸妈帮衬着，但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我休了学，打着零工。

在餐馆端盘子，手被热水烫出燎泡；在超市收银，

被无理取闹的客人指着鼻子骂；深夜里踩着高跟鞋去夜场推销啤酒，被醉醺醺的男人摸大腿，

灌酒，吐到昏天暗地。程序发烧那次，我抱着他跑去医院，身上所有的钱加起来，

不够挂号费。我跪在急诊室门口，一遍遍磕头，求他们先救我的孩子。

额头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咚咚作响。周围是麻木的，或好奇的目光。没有人扶我。

最后是一个好心的护士垫了钱。程序烧退了，小脸惨白地睡在我怀里。我看着他心里没有爱，

只有无尽的恨，和一丝连我自己都唾弃的，身为母亲的责任。他是我所有痛苦的根源，

可他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程序三岁时，我重新捡起学业，拼了命地读书，打工，养活他，

养活自己。我把自己活成了一台机器，麻木，冰冷。毕业后，我挤破了头，进了许随的公司。

盛远集团。他已经是高高在上的许总。而我，是运营部一个新来的，不起眼的小助理。

我没想靠近他。我只想有一份稳定的收入，让程序过得好一点。但命运像是故意捉弄我。

集团年会，我被部门推上去表演一个蹩脚的节目。下台时，高跟鞋崴了脚，

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一只有力的手臂扶住了我。抬头，是许随。他看着我，

眼神里有一丝探究，一丝陌生。“没事吧？”他问。声音低沉，带着久居上位的疏离。

我猛地抽回手，像是被烫到。“没事，谢谢许总。”我低着头，匆匆逃离。后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被调到了总裁办，成了他的助理之一。离他最近，也最危险的位置。

在他身边工作，如履薄冰。他挑剔，严苛，吹毛求疵。一份文件能打回来重做十几次。

一杯咖啡，温度差一度，他都能尝出来，然后面无表情地让你换掉。我拼尽全力，做到最好。

不敢出错，不能出错。程序要上幼儿园了，需要钱。我妈打电话来，说爸爸高血压住院了，

需要钱。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许随似乎很满意我的沉默和高效。他开始带我出席各种场合，

饭局，酒会。替我挡酒，在我被客户刁难时，不动声色地替我解围。深夜加班，

他会让司机先送我回家，说“女孩子一个人不安全”。他记得我生理期，

会默不作声地把空调温度调高。他甚至……记得我喜欢吃城南那家甜品店的芒果蛋糕，

会在某个加班的深夜，变魔术一样递给我一盒。我的心，在那一点点不经意的“好”里，

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沦陷。明知道是饮鸩止渴。明知道他是高高在上的许随，是乔安的许随。

可暗恋了十二年的人，他稍微给一点温暖，就足以让我飞蛾扑火。乔安回来了。

从国外镀金回来，依旧是那个明媚张扬的乔大小姐。她经常来公司找许随，宣示主权。

看到我，她会挑眉，语气带着轻慢：“哟，程助理还在呢？真是勤勉。”许随不说话，

默认着她的挑衅。我心里那点可笑的幻想，被她一次次踩碎。直到那天，

许随让我送文件去他公寓。外面下着瓢泼大雨。我到他家门口，门虚掩着。

里面传来乔安带着哭腔的质问：“许随！你跟我说清楚！你和那个程寄北到底怎么回事？

公司里都在传你对她不一样！”我站在门口，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滴，浑身冰冷。然后，

我听到了许随的声音，带着不耐烦：“玩玩而已，你也当真？”“她那种女人，

带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也配我许随动真心？”“我对她好，不过是看她可怜，用着顺手。

”玩玩而已。来路不明的野种。原来，我那些自以为是的特殊，那些深夜里的悸动，

在他眼里，不过是可怜和顺手。我扶着墙壁，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悄无声息地离开，

像一条丧家之犬。我递交了辞职信。许随把我叫进办公室。“为什么辞职？

”他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目光锐利。“个人原因。”我垂着眼。“是因为乔安？”他起身，

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我跟她没什么。”“许总，这与我无关。”他猛地捏住我的下巴，

强迫我抬起头看他。“程寄北，你看着我。”我看着他，看着这张我爱了十二年的脸，

心里一片死寂。“程寄北，”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留在我身边。

”“许总，请放手。”“我不放！”他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程寄北，我告诉你，

我不准你走！”他俯身，想要吻我。我侧头躲开。他的吻落在我的脸颊上，冰凉。“许随，

”我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别让我恨你。”他僵住。我用力推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没走成。程序病了。急性肾衰竭。医生说，需要换肾。巨额的手术费，还有合适的肾源，

像两座大山，压在我身上。我借遍了所有能借的钱，杯水车薪。我甚至想过，

再去那个夜场卖酒，或者，找个更来钱的地方，把自己卖了。就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

医院通知我，找到了匹配的肾源。而且，有人匿名支付了所有手术费用。程序的手术很成功。

我守在他病床前，看着他苍白的小脸，觉得一切都值得。直到护士无意中说漏嘴。“程小姐，

您真幸运，许先生找的肾源和您儿子的配型居然成功了……”许先生？许随？我如遭雷击。

冲进医生办公室，得到了确定的答案。捐肾给程序的，是许随找的。支付所有费用的，

也是许随。我去找他。在他空旷的别墅里。他穿着家居服，脸色有些苍白，靠在沙发上，

似乎很疲惫。“为什么？”我问他，声音颤抖。他抬眼看我，眼神复杂。“什么为什么？

”“肾。钱。为什么？”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笑：“程序需要，不是吗？

”“他不需要你的可怜！”我失控地喊道。“不是可怜。”他站起身，一步步走近我，

“程寄北，你看不出来吗？”他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很大。“我他妈喜欢你！我爱你！

从你进公司，不，可能更早，我就……”他的话被我的动作打断。我抬手，

狠狠给了他一巴掌。“许随，你的爱，真让人恶心。”他愣住了，摸了摸自己的脸，

眼神瞬间阴沉下来。“我恶心？”他冷笑，“程寄北，要是没有我，程序早就死了！

”“那我宁愿他死！”我红着眼睛吼回去，“他猛地把我按在冰冷的墙壁上，呼吸粗重。

“程寄北，你再说一遍？”“我宁愿他死！”他盯着我，眼睛里像是烧着两团火，

又像是藏着万年不化的冰。然后，他毫无预兆地吻了下来。不是吻，是啃咬，是掠夺，

带着惩罚的意味。血腥味在我们唇齿间蔓延开。我挣扎，推他，踢他，毫无作用。

衣服被撕裂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格外刺耳。“许随！你混蛋！放开我！”他充耳不闻，

像一头失控的野兽。“程寄北，你不是恨我吗？”声音沙哑，“那就恨到底吧。”疼。

比十九岁那个巷子里，更甚。这一次，是清醒地，被凌迟。我和许随的关系，变得畸形。

他强行把我留在他身边。不再是助理，而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他对我很好，

出乎意料的好。事无巨细地照顾我和程序。给程序买最好的玩具，请最好的家庭教师。

程序很喜欢他，怯生生地，又忍不住想靠近他，叫他“许叔叔”。许随会摸摸程序的头，

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和。他甚至……开始筹划婚礼。带我去看戒指，看婚纱。

我看着那些闪耀的钻石，华丽的婚纱，心里一片麻木。他抱着我，在我耳边低语：“寄北，

我们结婚，给程序一个完整的家。”完整的家？多诱人的糖果。可我尝不出甜味，

只觉得苦涩。乔安来找过我。在我接程序放学的路上。她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程寄北，

你要不要脸？抢别人男人？用个野种绑住随哥？”我捂着脸，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女人。

“乔小姐，是你的，抢不走。不是你的，留不住。”她气得又要动手。程序突然冲过来，

小小的身子挡在我面前，冲着乔安喊：“不许你欺负我妈妈！”乔安一脚踢开他：“滚开！

小野种！”程序摔在地上，手肘擦破了皮，哇哇大哭。我抱起程序，冷冷地看着乔安。

“乔安，这一巴掌，我记下了。”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麻木地过下去。直到那天。

程序突然发高烧，呕吐不止。我慌慌张张送他去医院。医生检查后，脸色凝重。

“孩子之前换过肾？”“是。”“排斥反应很严重，需要立刻住院观察。”我慌了神，

抖着手给许随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背景音很嘈杂，像是在某个会所。“什么事？

”他的声音带着不耐烦。“程序……程序他排斥反应很严重，在医院，

你能不能……”“我在谈重要合作，走不开。”他打断我，“找医生，用最好的药，

钱不是问题。”“许随，他需要你……”“程寄北，”他语气冷硬，“他是你的儿子，

不是我的。我已经给他找了一颗肾，仁至义尽。”仁至义尽。电话被挂断，忙音一声声，

敲打在我的耳膜上。程序在病房里哭，喊着“妈妈疼”。我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涌出。

程序的情况稳定下来后，我把他哄睡。已经是深夜。

我想起有一份重要的文件落在许随的别墅，明天开会要用。拖着疲惫的身体，我打车过去。

别墅灯火通明。他回来了？我输入密码，门开了。玄关处，扔着一双陌生的红色高跟鞋。

客厅里，传来男女调笑的声音。我的心猛地一沉。一步步走进去。沙发上，许随靠坐着，

领带扯松了。乔安穿着性感的吊带裙，几乎趴在他身上，手里端着一杯酒，正要喂他。

看到我，乔安夸张地叫了一声：“呀，程助理，这么晚来查岗啊？”许随抬眼看向我，

眼神迷离，带着醉意。“你怎么来了？”他语气不悦。我看着他们。“文件。

”我吐出两个字，声音干涩。“在书房，自己去拿。”他挥挥手，

像是打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转身，走向书房。手指在颤抖。拿到文件，经过客厅时，

我听到乔安娇滴滴地问：“随哥，你真要跟这种女人结婚啊？

她还带着个不知道爹是谁的小野种……”我脚步顿住。然后，我听到了许随的声音，

带着醉后的嗤笑和不屑。“结婚？说说而已，她也配？”“程序那种孽种，也配叫我爸爸？

”“不过是看她可怜，玩玩儿。等腻了，随便打发了就是。”孽种。玩玩儿。

随便打发了就是。原来，那些温柔，那些承诺，那些所谓的“家”，都是假的。

都是他许大公子，无聊时的消遣。我站在阴影里，看着沙发上那对相拥的男女。

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心死了，大概就是这样。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别墅。外面下起了大雨。

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很疼。我回到医院，程序睡得很不安稳，小眉头皱着。我轻轻抱起他。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小声问：“妈妈，许叔叔会来吗？”我亲了亲他的额头，

声音异常平静：“不会了。以后，只有妈妈和你。”“哦。”他似懂非懂，往我怀里缩了缩。

我抱着他，办理了出院手续，消失在雨夜里。我带着程序，彻底离开了这座城市。

用尽所有积蓄，在一个南方的小城开了家花店。日子清贫，但安静。程序的身体慢慢好转，

上了幼儿园，有了新的朋友。他很少再问起“许叔叔”。偶尔提起，我会告诉他：“那个人，

不配做你的叔叔。”他似懂非懂，但不再问了。时间，能抚平很多伤痕。我以为，我和许随，

这辈子不会再见了。直到那天。花店打烊前，风铃响起。我抱着刚整理好的花束回头，

看到了他。许随。站在门口，风尘仆仆。西装有些褶皱，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眼神死死地锁在我身上，像是跋涉了千山万水。程序正在角落的小桌子上画画，看到他，

手里的蜡笔掉在了地上。许随的目光扫过程序，最后落回我脸上。喉结滚动，

声音沙哑得厉害。“寄北……”我放下花束，表情平静。“先生，买花吗？

”他像是被我的冷淡刺到，往前走了几步。“寄北，跟我回去。”我笑了。“回去？

回哪里去？继续做你见不得光的情人？让程序继续做你口中的‘孽种’？

”“不是……”他眼底翻涌着痛苦，“我错了，寄北。我知道错了。”“乔安我已经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