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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命运的齿轮

发表时间: 2025-10-18
现场比想象的更混乱。

便利店的玻璃门碎裂,内部情况不明。

周围被明黄色的警戒线迅速封锁,外围挤满了惊恐又好奇的围观群众,以及闻讯赶来的几家媒体记者,嘈杂的议论声、相机快门声和民警维持秩序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令人心烦意乱。

顾怀渊下车,锐利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迅速扫过全场。

他先是冷静地听取先期到达民警的简要汇报,然后快速下达指令,声音沉稳,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林浩,带人疏散围观者,扩大警戒范围,确保狙击视野和突击路线畅通!”

“技术队,寻找角度,尽可能探查店内情况!”

“谈判专家,就位,尝试与嫌疑人建立沟通,稳定其情绪!”

他的指令清晰、果决,如同定海神针,让有些骚动的现场迅速变得有序起来。

他周身散发的专业和冷硬,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外界的纷扰与他内核的绝对专注隔绝开来。

然而,就在他准备戴上手套,亲自上前评估形势时,警戒线外,一个试图突破民警阻拦、焦急地解释着什么的身影,猛地撞入了他的视线边缘。

那是一个穿着浅蓝色衬衫和卡其色工装裤的年轻女孩,背着一个看起来鼓鼓囊囊、略显陈旧的帆布包,海藻般微卷的长发束在脑后,因焦急的举动,几缕发丝俏皮地垂落在颊边。

苏念晴!

顾怀渊的呼吸在那一刻彻底停滞。

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她身上,勾勒出她充满活力的身形和焦急而认真的侧脸。

她正扬着头,努力地向拦着她的民警解释着什么,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职业的执着和一丝对现场情况的担忧,颈后那颗小小的、浅褐色的痣,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那么真实,那么鲜活。

不是照片,不是幻影,也不是冰冷墓碑上刻着的名字。

一股混杂着巨大狂喜、深沉愧疚和刻骨悲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苦苦维持的心理堤坝。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像是被重锤猛击,闷痛得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他必须用尽两世为警修炼出的全部意志力,才能压制住冲过去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确认她真实存在的疯狂冲动。

他的异常,引起了旁边正在部署任务的林浩的注意。

“顾队?”

林浩小声提醒,语气带着疑惑。

顾怀渊猛地回神,强行将几乎要脱缰的情绪拉回。

他迅速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翻涌的惊涛骇浪,再抬头时,脸上己恢复了惯常的冰冷漠然。

只是那比平时更加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他内心远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他不能相认。

不能流露出任何异常。

在这一世,他们只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任何不合时宜的靠近或关注,都可能引起她的怀疑、同僚的侧目,甚至可能惊动那些潜藏在暗处、他尚未完全摸清的敌人。

就在这时,苏念晴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气场强大、显然是现场最高指挥的警官。

她眼睛一亮,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找准机会,灵活地绕过面前的民警,几步冲到了顾怀渊面前。

“警官!

您好!”

她微微喘着气,仰头看着他,脸上带着记者特有的、混合着恳求与坚定的表情,语速很快,“我是市电视台新闻部的记者苏念晴!

我们接到群众热线,听说里面人质情况很危险,请问现在能否透露一下最新的进展?

警方采取了哪些具体的营救措施?

是否有把握确保人质的绝对安全?”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精准地敲打在顾怀渊尘封的心弦上,激起一阵阵混乱的回响。

他终于缓缓地、近乎艰难地,将目光正式落在她的脸上。

近在咫尺。

他能清晰地看到她因为小跑和焦急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看到她清澈瞳孔中映出的、自己冷硬而陌生的倒影。

甚至能隐隐约约闻到她发间传来的、记忆中被阳光晒过的淡淡暖香。

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胸腔里堵着千言万语,汹涌的爱意与歉意几乎要破胸而出。

最终出口的,却是一句淬着冰碴、毫无转圜余地的命令。

声音因为极致的压抑,显得格外低沉沙哑:“现场情况危急,所有信息无可奉告。”

他的视线刻意地、几乎是强行地从她脸上移开,落在她身后混乱的现场,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瓦解他所有的自制,让他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请立刻退到安全警戒线以外,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说完,他不再看她,决绝地转身,将全副精力投向那扇危机西伏的便利店玻璃门。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每一步迈出有多么沉重,那挺首的背脊需要多大的力量来支撑,才能克制住回头再看一眼那抹温暖亮光的、最原始的渴望。

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带着冰冷的金属声响,缓缓开始了新一轮的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