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氏孤儿院的岁月在压抑中缓慢流逝。
卡洛西依旧是她那副沉默疏离的样子,像一株生长在阴影里的苍白植物。
她与汤姆·里德尔之间,形成了一种奇特而脆弱的平衡。
他们并非朋友。
朋友这个词对于他们两个而言都太过陌生和轻浮。
他们更像是两个在孤岛上相遇的落难者,因彼此的存在而确认了自己并非唯一的异类,从而维持着一种警惕的、互不侵犯的共存。
汤姆继续用他那种令人不安的方式巩固着自己的领地。
那些试图挑衅或欺负他的人,总会遭遇各种意外,手段也愈发隐蔽。
而卡洛西则用另一种方式保护着自己的宁静。
她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大多数孩子望而却步。
那种源自灵魂深处属于统治者的威严,即使被困在孩童的身体里,也依旧具有不容小觑的震慑力。
这种平衡之下,偶尔也会有些许波澜。
有时,在分发食物时,卡洛西盘子里会多出一小块不那么干硬的面包,或者她那杯寡淡的牛奶底下会沉淀着稍多一点的糖渣。
她从不说谢谢,他也从不承认。
这成了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规则。
用最隐蔽的方式,给予对方一丝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优待,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他们之间那条无形的纽带。
然而,平静总有被打破的时候。
1935年冬天,一场严重的流感袭击了孤儿院。
孩子们接二连三地病倒,咳嗽声和哭闹声日夜不休,空气中弥漫着病弱的气息和药物的苦涩。
科尔夫人忙得焦头烂额,脾气越发暴躁。
这天傍晚,科尔夫人推开活动室的门,脸上写满了厌烦。
“里德尔!
普威特!”
她尖声叫道,“既然你们俩还活蹦乱跳,就别闲着!
去给那些小麻烦精送药,别让他们把肺咳出来!”
这无疑带着一丝惩罚的意味。
汤姆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卡洛西也沉默地跟上。
当他们走进年纪较小的孩子们居住的昏暗宿舍时,一股混着疾病、汗水和污浊空气的浓重气味扑面而来。
一个名叫艾格尼丝的小女孩病得尤其重,脸颊烧得通红,呼吸急促而浅薄,嘴里含糊地、一遍遍地喊着“妈妈”,声音微弱得像要断掉的丝线。
汤姆面无表情地将药水放在她的床头柜上,动作机械,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他甚至微微皱了下眉,似乎极度厌恶这里的空气和眼前所见的***裸的软弱。
卡洛西却停顿了一下。
她看着那个小女孩,想起了芙蕾雅大陆战场上那些受伤的年轻士兵,他们在弥留之际,也会这样无意识地呼唤亲人。
一种遥远的、属于责任范畴的涟漪在她心中泛起。
这种纯粹的、无助的呼唤,触动了她内心深处某个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关于“被需要”的印记。
守门人的话语在她脑海中回响。
这或许就是一个微小的起点?
她伸出手,轻轻拂过女孩汗湿的额头上方,一丝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银光从她指尖渗出,悄然融入女孩滚烫的皮肤。
这是卡洛西前世学到的、一种用于稳定重伤员生命体征的治愈法术,以她如今的力量,最多只能起到一点物理降温、平复梦魇的微弱作用。
女孩的呼吸似乎顺畅了一点点,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沉沉地睡去,不再梦呓。
这一切发生得悄无声息,却被正准备离开的汤姆尽收眼底。
“你做了什么?”
在离开宿舍,回到空旷的走廊后,汤姆立刻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急切,打破了他们之间惯常的沉默。
“没什么。”
卡洛西平静地回答,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点灰尘,“她需要安抚。”
“那不是安抚!”
汤姆反驳,目光灼灼地锁住她,试图从她波澜不惊的脸上撬出秘密,“你用了力量。
一种我从未见过的。”
他逼近一步,“你能治好她?”
“不能。”
卡洛西如实相告,这让她再次意识到自身的局限,“我的力量还很弱。
只能稍微缓解不适。”
她看向汤姆,那双淡紫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探究,“你也拥有力量,但你只用它来惩罚和威慑。”
汤姆的眼中闪过一丝被冒犯的神色,但更多的是一种发现新大陆的兴奋。
“惩罚和威慑让他们不敢伤害我。”
他的思维立刻精准地转向了控制和利用“但你那种,如果更强的话,是不是可以让人服从于你?
因为你能给予他们需要的东西?”
在他眼中,治愈与伤害,不过是达成控制的两种不同工具。
卡洛西微微蹙眉。
她再次意识到他们本质上的不同。
“帮助他人,不应该是为了换取服从,汤姆。
那是责任。”
“责任?”
汤姆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对谁的责任?
对这些毫无用处的、只会哭闹的弱者?”
他摇了摇头,仿佛无法理解她的逻辑,他看着卡洛西的眼神混合着不解、轻蔑,以及一丝不愿承认的被某种东西所触动的异样。
卡洛西的力量和他的一样特别,甚至可能更稀有,但她使用力量的方式却如此浪费。
这汤姆他感到烦躁,也让他对她更加好奇。
“你会明白的,布兰妮。”
他转身离开,留下一个瘦削的背影,“当你真正用到你的力量时,你就会知道,只有让该害怕的人害怕,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
当晚,汤姆在他的床铺上,于脑海中复盘着关于卡洛西的一切。
那个银发的女孩。
“她是一面擦得太亮的镜子,照出我所有的模样,却拒绝映出同样的答案。
如果无法让她改变,那么就让她成为只属于我的谜题。”
这次短暂的交流,像一颗投入静默深潭的石子,然而激起的涟漪却远比看上去要深。
它埋在了汤姆的心里。
他原本只是将卡洛西视为一个的特别存在。
但现在,他意识到她的特别可能远超他的想象。
她不仅是他孤独世界的坐标,更可能是一个巨大的、未知力量的宝库。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汤姆对卡洛西的观察更加细致入微,甚至带上了一种实验性的意味。
他有时会故意在她附近制造一些小麻烦,比如让一个孩子的汤勺掉在地上,或是让一扇门无故发出响声,然后仔细观察她的反应。
卡洛西大多时候视若无睹,只有当某些意外可能真正伤及他人时,她才会用那种极细微的魔力波动进行不着痕迹的干预。
每一次她动用那微弱的银辉,汤姆眼中的兴趣就更浓一分。
这种无声的较量和观察,成了他们之间独特的交流方式。
首到那个夏天,猫头鹰送来了霍格沃茨的信件。
当汤姆得知卡洛西也收到了信时,他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确信。
他们是一类人,注定要离开这个麻瓜的牢笼,前往属于他们的世界。
汤姆想要知道,在那个魔法世界里,卡洛西的那种奇特的力量,将会绽放出怎样的光芒?
而他又能否理解它,甚至掌控它?
通往力量巅峰的道路上,他不允许存在未知的变量,尤其是与她相关的变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