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刘守财,道号“三俗”,别误会,不是那三俗,是“俗心、俗眼、俗身”——师父赐的,说我天生不是修仙的料,倒像是来红尘里打滚的。
如今我守着这座破落的“清风观”,说是观,其实就一间正殿带俩耳房,院墙塌了半截,门口那棵老槐树都快比三清像灵验了。
今儿个天刚亮,我正蹲在门槛上啃油条,就听见一阵高跟鞋敲地的声音,“噔噔噔”,清脆得像算盘珠子。
抬头一瞧,好家伙,门口站着个姑娘,二十出头,一身杏色连衣裙,衬得皮肤白得晃眼,手里还拎着个LV的小包,跟我这破道观格格不入。
“请问,这里是清风观吗?”
姑娘声音软软的,带着点怯生生的味道。
我赶紧把油条渣抹了抹,站起身拍胸脯:“正是,贫道刘守财,姑娘有何见教?”
心里却在嘀咕,这姑娘长得真俊,尤其是那双眼睛,跟含着水似的。
姑娘脸一红,低下头绞着手指:“我……我最近总做噩梦,梦见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掐我脖子,醒来身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去医院查不出毛病,朋友说您这儿能看……”我眯眼打量她,印堂发暗,眉宇间缠着一股黑气,确实是撞了不干净的东西。
但我没急着说正事,反而冲她挤挤眼:“姑娘贵姓?
芳龄几何?
有对象没?”
姑娘被我问得一愣,随即脸颊更红了:“我叫林薇薇,24岁……还没男朋友。”
“没男朋友好啊,”我嘿嘿一笑,凑近了些,“贫道我虽然是出家人,但也懂些人情世故,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要是被脏东西缠上,可就亏大了。
这样,你跟我进来,我给你算算,保证分文不取,要是算得准,你请我吃顿早饭就行。”
林薇薇半信半疑地跟着我进了正殿。
三清像前积着层灰,供桌上摆着个豁了口的香炉,看着确实不怎么靠谱。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在我搬来的小马扎上坐下了。
“伸出左手。”
我故作严肃地说。
林薇薇依言伸出手,手指纤细,皮肤白皙,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透着点淡淡的粉色。
我假装看手相,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掌心,她像被烫到似的缩了一下,脸又红了。
“嗯……”我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掐着手指头,“姑娘这命格,是水命,八字轻,容易招些阴邪之物。
你那噩梦,不是偶然,是有个‘红衣煞’跟着你。”
“红衣煞?”
林薇薇吓得脸色发白,“那是什么?”
“就是穿红衣服死的女人,怨气重,缠着你,多半是想找个替身。”
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其实我刚才用眼角余光瞥见她脖子后面有个淡淡的红印,形状像手指印,再结合她的气色,十有八九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但具体是不是红衣煞,还得再看看。
“那……那怎么办啊?”
林薇薇急得快哭了,眼眶红红的,看着我,眼神里全是依赖。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姑娘一哭,我这心就软了。
赶紧说:“别慌,小问题。
贫道我画张符,你带在身上,保准那东西不敢近身。
不过,画符得有讲究,得用朱砂,还得有笔……”我故意顿了顿,看着她。
林薇薇立刻说:“朱砂和笔我去买!
多少钱都行!”
“不用不用,”我摆摆手,“贫道这儿有,就是这符纸得用干净的黄纸,我这儿的纸昨天被耗子啃了,不太吉利。
这样,你去对面小卖部买一刀黄纸,再买两包好烟,贫道我画符的时候得有点精神不是?”
林薇薇二话不说,拿起包就往外跑,高跟鞋“噔噔噔”的声音又远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嘿嘿一笑,转身从供桌底下摸出个烟盒,里面就剩一根烟了。
得,这烟钱省了。
等林薇薇买回黄纸和烟,我找了个干净的盘子,倒上朱砂,又兑了点清水,搅拌均匀。
然后拿起一支毛笔,蘸了蘸朱砂,深吸一口气,嘴里念念有词:“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广修亿劫,证吾神通……”这咒语是真的,画符这事儿,讲究“心诚则灵”,虽然我平时吊儿郎当,但真要画符,还是得正经点。
笔尖在黄纸上游走,很快,一张“驱邪符”就画好了。
符成的瞬间,我似乎感觉到一丝微弱的灵气波动,看来这红衣煞确实道行不深。
“好了,”我把符递给林薇薇,“你把这符贴身带着,别沾水,别弄丢了。
今晚要是再做噩梦,就把符拿出来,念三遍‘三清在上,百邪莫侵’,保准没事。”
林薇薇小心翼翼地接过符,贴身塞到衣服里,然后从包里掏出钱包,拿出一沓钱递给我:“大师,谢谢您,这点钱您收下。”
我一看,嚯,至少得有两千。
我摆摆手:“说了分文不取,吃顿早饭就行。
这样,今晚你要是没事了,明天中午请我去街口那家‘老地方’吃顿好的,怎么样?”
林薇薇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笑容像雨后的太阳,亮得晃眼:“好,一定!
那我先回去了,谢谢刘大师。”
“慢走,记得想我啊!”
我冲她挥挥手,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心里美滋滋的。
这姑娘,不仅漂亮,还大方,就是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来。
正美滋滋地想着,突然听见耳房传来“哐当”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倒了。
我心里一紧,这耳房平时锁着,放着些师父留下的旧东西,难道进贼了?
我抄起墙角的扫帚,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猛地推开耳房门:“何方妖孽,敢闯贫道的地盘!”
屋里没人,只有一个旧木柜倒在地上,柜子门开着,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我正纳闷,忽然看见地上有一撮黑色的毛,细细的,像是动物的毛。
再抬头,只见房梁上蹲着个黑影,毛茸茸的,两只眼睛在暗处闪着绿光。
“我靠,什么玩意儿?”
我吓了一跳,举起扫帚就要打。
那黑影“嗖”地一下跳了下来,落在地上,居然是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姑娘,看着也就十八九岁,梳着两条麻花辫,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睛又大又亮,就是眼神里带着点野性。
“你是谁?
怎么闯进来的?”
我问道,心里却在想,这姑娘身手不错啊,比刚才那个林薇薇英气多了。
姑娘没说话,只是盯着我,鼻子嗅了嗅,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你就是刘守财?
果然跟我家仙姑说的一样,一身俗气。”
“你家仙姑?”
我愣了一下,“什么仙姑?
我不认识啊。”
“哼,你不认识她,她可认识你。”
姑娘抱起胳膊,“我是青丘山的胡三妹,奉我家黄仙姑之命,来给你送个东西。”
“青丘山?
胡三妹?”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名号听着耳熟啊,好像师父以前跟我说过,是东北那边的出马仙,胡家是狐狸,黄家是黄鼠狼。
没想到今天居然找上门来了。
“送什么东西?”
我警惕地看着她,出马仙脾气都怪得很,别是来寻仇的。
胡三妹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木盒子,扔给我:“自己看。”
我接住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玉佩,翠绿的,上面刻着个奇怪的符号,看着像是道家的讳字,但又有点不一样。
“这是什么?”
我问道。
“我家仙姑说,你最近有个坎,这玉佩能保你一命。”
胡三妹撇撇嘴,“不过我看你这德性,能不能活到用上它还不一定呢。”
“嘿,你这小丫头片子,怎么说话呢?”
我不乐意了,“贫道我福大命大,什么坎过不去?
倒是你,私闯民宅,信不信我画张符收了你?”
“就你?”
胡三妹嗤笑一声,突然身形一晃,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下一秒就出现在我面前,凑得极近,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草木清香。
“你那符,对我可没用。”
她的眼睛离我很近,瞳孔是浅棕色的,带着点狡黠的光。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一愣,心跳莫名快了几拍。
这姑娘虽然野了点,但长得确实不赖,尤其是那股子灵动劲儿,跟林薇薇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你……你靠这么近干嘛?”
我往后退了一步,假装整理衣服,“贫道可是出家人,男女授受不亲。”
胡三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出家人?
我刚才可是听见你让那个姑娘请你吃饭,还让她想你呢。”
“那……那是为了弘扬道法,跟信众打好关系!”
我嘴硬道。
“是吗?”
胡三妹挑眉,“那我也想跟你打好关系,今晚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我正想答应,突然想起林薇薇明天的饭局,犹豫了一下:“今晚不行,我有约了。”
“有约了?”
胡三妹眼睛一眯,“是刚才那个女的?”
“不关你的事。”
我摆摆手,“你东西送到了,就赶紧走吧,别在这儿捣乱。”
胡三妹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看着我,眼神有点复杂:“刘守财,我家仙姑说,你身边的桃花虽然多,但都是劫,不是缘,你自己小心点。”
说完,她身形一闪,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股淡淡的香味。
我愣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块玉佩,心里犯嘀咕。
桃花劫?
我怎么觉得是桃花运呢?
不过这出马仙的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正琢磨着,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我接起来,里面传来一个苍老但有力的声音:“是刘守财吗?
我是王婆子介绍来的,我家姑娘……好像中邪了,你能不能来看看?”
又是中邪?
我心里一喜,生意来了。
而且听这声音,对方像是个有钱人。
“没问题,”我爽快地答应,“地址发我,我马上到。
对了,你家姑娘多大了?
漂亮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你来了就知道了。”
挂了电话,我赶紧收拾了一下家伙事,背着个旧布包就出门了。
心想,今天这是走了什么运,美女一个个找上门来,看来贫道的春天要来了啊。
只是我没注意,在我关上门的瞬间,那棵老槐树下,站着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脸藏在阴影里,只露出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离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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