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里的樱花又开了。浅粉色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如同少女脸上羞涩的红晕。
苏晴抱着书本穿过樱花大道，花瓣偶尔飘落在她的肩头，她却没有停下脚步欣赏这春日盛景。
距离高考还有九十八天。这个数字像刻在每个人的心里，随着日出日落而递减。“苏晴！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却在转身的瞬间收敛了笑意。陈晨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
贴在饱满的额头上。他手里攥着一个淡紫色的信封，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给你的。
”他声音有些喘，眼神却亮得惊人。苏晴接过信封，不用打开就知道里面是什么。
陈晨每个月都会给她写一封信，用他那略显潦草却力道十足的字迹，
记录下他们一起度过的时光。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从高一那个樱花盛开的午后开始，
已经持续了整整三年。“怎么跑这么急？”苏晴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自然地递给他。
陈晨接过纸巾，随意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怕赶不上。你不是要去图书馆复习吗？
”他们并肩走在樱花纷飞的小径上，阳光透过花枝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是市里最好的高中，以每年出色的高考成绩闻名全省。苏晴是年级前十的常客，而陈晨，
尽管拼尽全力，也只能在两百名左右徘徊。“昨晚的数学卷子最后一道题，你解出来了吗？
”苏晴问。陈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试了三种方法，都没算出最终结果。你呢？
”“解出来了，晚自习可以教你。”陈晨的眼神暗淡了一瞬，随即又亮起来，“好啊，
谢谢苏老师。”这样的对话在他们之间发生过无数次。苏晴总是那个解题的人，
而陈晨总是那个求知若渴的学生。他们之间的距离，远不止成绩单上那几个数字那么简单。
图书馆里静得只能听见书页翻动和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苏晴和陈晨坐在靠窗的老位置，
那里有一棵樱花树的枝桠正好伸到窗前，偶尔会有几片花瓣落在窗台上。
苏晴讲解题目时神情专注，声音压得很低，以免打扰到周围的同学。陈晨看似在认真听讲，
目光却不时飘向她的侧脸。阳光透过窗户，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跳跃，形成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他常常觉得，苏晴就像天上的星辰，明亮而遥远。尽管此刻她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但他知道，高考结束后，他们可能会走向完全不同的人生轨道。“听懂了吗？”苏晴抬起头，
正好对上他出神的眼神。陈晨慌乱地移开视线，“差、差不多了，我再自己算一遍。
”苏晴轻轻叹了口气，“专心点，这道题很可能会出现在高考中。”她知道陈晨不笨，
只是基础不够扎实。高一时他还是班级中游，为了能和她坐在一起，
拼命学习才挤进前两百名。她记得那个下午，他红着脸问她能不能做同桌，
理由是“想向你学习”。三年过去了，他依然在她身边，
却始终隔着那道名为“成绩”的鸿沟。放学***响起，学生们如潮水般涌出教室。
苏晴和陈晨推着自行车，沿着熟悉的路线回家。这条路他们一起走了三年，
每一个路口、每一家店铺都见证着他们的青春。“你想过高考后要去哪里吗？”陈晨突然问。
苏晴沉默了一会儿，“我爸妈希望我考北京的那所顶尖大学。”那是全国排名前二的学府，
以苏晴的成绩，只要正常发挥，几乎十拿九稳。“那你自己呢？”陈晨小心翼翼地问。
“那也是我的梦想。”苏晴轻声说，“你呢？”陈晨踢开脚下的一颗小石子，
“我可能就留在本省，上个普通二本吧。我的分数，够不上什么好学校。
”气氛突然变得沉重。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两百多分的差距，
注定他们要去往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大学，走向不同的人生。“不过没关系，
”陈晨突然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我可以经常去看你。”苏晴也笑了，
但笑意没有到达眼底。她知道异地恋有多难，尤其是对于即将步入大学的他们来说。
新鲜的生活、陌生的环境、不同的社交圈，每一样都可能成为压垮感情的稻草。
但他们谁也不愿捅破这层窗户纸。至少现在不愿。距离高考还有三十天时，
学校组织了一次模拟考试。苏晴稳居年级第五，而陈晨跌到了两百五十名开外。
看到成绩单的那一刻，陈晨整张脸都白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收拾好书包，
第一次没有等苏晴，独自离开了教室。苏晴在自行车棚找到他时，他正对着墙壁发呆。
“一次模考而已，不代表什么。”苏晴轻声安慰。陈晨转过身，眼睛里布满血丝，
“代表一切，苏晴。代表我们之间的距离，从来就没有缩短过。
”这是他们第一次直面这个问题。三年来，他们默契地避而不谈成绩的差距，仿佛只要不说，
它就不存在。“我不在乎。”苏晴说。“但我在乎！”陈晨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车棚里回荡，
“我在乎别人怎么说，在乎你父母怎么想，在乎我是否配站在你身边！”苏晴愣住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激动的陈晨。在她记忆中，他总是笑着的，即使遇到困难，
也会轻松地说“没关系，再试一次”。“你知道他们怎么说我吗？”陈晨苦笑着，
“说我高攀，说我不自量力，说我耽误你学习。”“我从没觉得你耽误我。”“但我觉得！
”陈晨握紧拳头，“每次看到你轻松解出我绞尽脑汁也不会做的题目，
每次看到成绩单上我们名字之间隔着的两百多人，每次想到你将来会和更优秀的人在一起，
我就...”他说不下去了。那种无力感，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多希望自己能更聪明一点，多希望自己能配得上这个闪闪发光的女孩。苏晴走上前，
轻轻握住他的手，“陈晨，看着我。”他抬起头，对上她坚定的目光。“我喜欢的是你，
不是你的成绩。是你会在下雨天多带一把伞，是你记得我不吃香菜，
是你会在我感冒时泡好感冒药。这些，是分数能衡量的吗？”陈晨的眼眶湿润了。
他紧紧回握她的手，仿佛那是茫茫大海中唯一的浮木。那一刻，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
都要拼尽全力，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最后一个月，陈晨几乎不眠不休地学习。
他刷完了过去十年的所有高考真题，错题本积累了厚厚三大本。有时困得直接在书桌上睡着，
醒来后又继续奋战。苏晴心疼他，却也知道这是他必须走的路。她能做的，只是陪在他身边，
在他遇到难题时给予指导，在他疲惫时递上一杯热牛奶。高考前的晚上，
陈晨给苏晴发来短信：“不管明天结果如何，我都感谢这三年，感谢有你。
”苏晴看着手机屏幕，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她回复道：“加油，我相信你。
”两天的高考像一场漫长的梦。当最后一门考试的结束***响起，学生们从考场涌出，
脸上表情各异，有释然，有喜悦，有失落，有茫然。陈晨站在校门口等苏晴。看到她走出来，
他快步迎上去。“考得怎么样？”他紧张地问，仿佛考试的人是他自己。苏晴笑了笑，
“正常发挥吧。你呢？”陈晨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还行，比模考好。”他没有说实话。
事实上，他考砸了。数学最后三道大题他完全没思路，理综也有不少题目没做完。
他预估的分数，可能比平时还要低二三十分。但在这个时刻，他不愿破坏苏晴的好心情。
也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段在一起的时光了。成绩出来后，一切都将改变。接下来的两周，
是漫长的等待。他们像大多数情侣一样，逛街、看电影、去游乐场，
做着三年来一直想做的事。但隐隐的不安始终萦绕在心头，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出分那天，陈晨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当那个数字出现在屏幕上时，他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