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悉所有真相后，我对那个遥远的老家，最后一丝难以言喻的牵绊也彻底斩断了。我像看待一出与己无关的荒诞戏剧一样，看待那几个人和他们混乱的人生。我的心，前所未有地坚硬和平静。
然而，命运似乎觉得讽刺还不够。在我得知真相大约半年后，我接到了一个区号显示为老家的固定电话。鬼使神差地，我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虚弱，带着浓重哭腔的女声——是母亲。
“念……念念……是我的念念吗？”她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刻意营造的悲苦。
我握着电话，没有出声，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念念……妈知道错了……妈对不起你啊……”她开始嚎啕大哭，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妈当年鬼迷心窍……不该那样对你……你原谅妈妈吧……妈现在……妈现在快死了啊……”
死了？我挑了挑眉，依旧沉默。我记得李叔叔提过一嘴，说父亲好像身体也不太好了。
果然，母亲见我不回应，哭得更凄惨了：“念念，你说话啊……你爸他……他中风了，躺在床上动不了，小峰那个没良心的，卷了家里最后一点钱，跑国外找他亲妈去了，再也不管我们了……妈也查出了癌症，晚期……念念，我们现在没人管，没钱治病，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啊……呜呜……”
她哭得撕心裂肺，试图唤起我的同情心。
“念念，你是妈唯一的女儿了啊……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了……你回来看看我们吧，妈求你了……以前都是我们的错，我们老糊涂了……你看在我们生你养你的份上，不能见死不救啊……”
生我养我？这四个字此刻听起来如此讽刺。他们生我，或许只是一次意外；他们养我，更像是施舍和虐待。
我静静地听着她的表演，心中没有一丝涟漪。鳄鱼的眼泪，罢了。如果他们身体健康，家庭和睦，小峰小蕊孝顺有加，他们会想起我这个“唯一的女儿”吗？绝不会。他们只有在山穷水尽、被他们视若珍宝的“心头肉”抛弃之后，走投无路时，才会想起我这个被他们践踏唾弃的“备胎”。
见我一直不说话，母亲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语气开始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和焦急：“念念？你在听吗？你……你总不能真的这么狠心吧？我们好歹是你亲生父母，法律上你也有赡养义务的……”
终于图穷匕见了。赡养义务。
我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透过话筒传过去，可能让电话那头的人感到了寒意。
我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这位女士，你打错电话了。”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将这个号码拉黑。
世界，瞬间清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