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得茅屋的破窗纸簌簌作响，漏进来的寒气裹着废料场的硫磺味，却被李禾怀中的源壤捂得温热。
他背靠着门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源壤表面的细纹——那是三年来他与土地共鸣时，慢慢磨出来的“印记”，像老树根盘在泥土里的纹路。
油灯的火舌舔着灯芯，把他的影子投在土墙上，晃成一片模糊的轮廓。
李禾望着身侧那团黑雾凝聚的“小土球”——这是他用源壤的生机催生出的共生道种，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震颤，像在呼应什么。
“《自然经》有云：‘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他低声念诵，指尖蘸了点源壤的温热，按在胸口，“根在土里，气在天里，人在中间……我要找的，从来不是逆天改命的灵气，是……和这片地，活成一片的本事。”
盘膝坐定，五心向天——掌心按在冰凉的土炕上，额头抵着叠起的双手。
这一次，他没有像从前那样强行引导体内那几缕散乱的《引气诀》灵力，而是把心神沉进了源壤的“味道”里：是黑土翻晒后的暖香，混着腐叶的腥甜；是茅屋后墙根狗尾草的绒毛擦过指尖的痒；是三丈外溪涧里，石头被水流磨得发亮的凉；是萤火星兰藏在草窠里，花瓣舒展时发出的极轻“咔嗒”声……这些曾经被他忽略的“自然碎片”，此刻全活了过来。
它们顺着他的呼吸钻进毛孔，像无数条细小的虫儿，沿着经脉往丹田爬。
李禾的额头渗出汗珠，不是滚烫的，是带着土腥气的湿，顺着鬓角流进衣领，痒得他想笑——这感觉，像极了前世在田埂上翻土，汗滴进泥土里的那种踏实。
源壤似有所感。
它表面的细纹突然亮起，像被月光浸过的老陶片，溢出一丝比发丝还细的生机。
那生机不是灵力，是带着温度的“气”，精准地钻进他的丹田气海——轰！
丹田突然炸开一团热流！
李禾浑身剧震，双手不受控制地按在地面上。
他能感觉到，气海里那些散乱如雾的灵力，正被源壤的生机“串”成线：线的头牵着他心神里的“自然碎片”，线的尾扎进身下的地脉，像一张刚织好的网，把天地、土地、他自己，都裹了进去。
“咔嚓——”一声极轻的脆响，从他丹田深处传来。
不是骨头断裂，是某种“屏障”碎裂的声音——就像春天的冰面，被暖阳晒得裂开第一道缝。
紧接着，力量从那道缝里涌出来，顺着经脉冲遍全身：他的指尖先是发麻，接着泛起暖融融的光晕；拳头握起来时，掌心传来轻微的爆鸣，像捏碎了一颗晒干的豆子；连呼吸都变了，吸进去的风里带着草木的鲜，吐出来的气裹着泥土的沉，像在和这片土地交换气息。
他内视丹田。
那枚混沌光点正悬浮在气海中央，比米粒还小，却裹着褐、绿、黑三色——褐是土地，绿是草木，黑是夜空的星子。
它缓缓旋转，每转一圈，气海就充盈一分，灵力就精纯一缕。
那些曾经的散乱灵力，此刻全被光点“吸”了进去，像溪流归入大海，安静而有力。
“我……突破了？”
李禾试着站起来，腿有点软，却稳稳站住了。
他伸手摸向土炕的木梁，指尖刚碰到，就感觉到木头的纹理——里面有三条细虫洞，洞壁上还沾着去年的草屑；又走到门口，伸手碰了碰门闩，金属的凉意里，带着白天晒过太阳的余温；最后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溶洞方向，竟能“听”到蚀铁蜥在地下爬行的震颤，像谁在敲一面闷鼓。
这不是他从前认知的“修炼”。
从前他拼了三年，连气感都摸不透；可现在，他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突然看清了脚下的路——这条路，是用土地的温度铺的，是用草木的呼吸引的，是用他和这片天地的“共鸣”铸的。
源壤在他怀里轻轻感应，像在祝贺窗外，萤火星兰突然亮了一下。
不是平时的幽蓝，是带着暖光的黄，像在回应他的笑。
远处溪涧的水声，也比往常更清晰，像在唱一支关于“新生”的歌。
李禾握了握拳，感受着掌心的温度。
他能感觉到，丹田里的共生道种还在旋转，还在吸收着天地间的“自然之气”。
这不是终点，是开始——他回到床上继续打坐入定，继续感受自己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