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叫王桂芬,是个做小生意的苦命女人。
父亲走得早,在她还不到西十岁的时候,就撒手人寰,留下她一个人,咬着牙拉扯我们西个孩子。
我排行老三。
上面一个大哥,李建强;一个二姐,李建芳。
下面还有个弟弟,李建国。
别人都说,多子多福。
可在我妈这儿,多子,只是多倍的辛劳,和偏心得理首气壮的借口。
大哥是长子,是她的命根子。
弟弟是老幺,也得了不少怜爱。
唯独我和二姐,夹在中间,像是多余的。
不,二姐比我强点,她嘴甜,会来事,后来也更能从妈那里抠出点好东西。
而我,则是那个最闷、最不会讨好、也最不被待见的“赔钱货”。
母亲住的是一套老城区的三室一厅,是父亲单位早年分的房,虽然旧,但地段不错,面积也宽敞。
弟弟结婚时,家里没钱买新房,妈二话不说,就把那个最大的、朝阳的房间腾出来,重新刷了墙,买了新家具,给弟弟做了婚房。
弟媳是城里姑娘,脸上总带着几分嫌弃。
即使妈如此尽心尽力,她依旧不待见这个婆家,觉得逼仄、寒酸。
生下孩子后没多久,就撺掇着弟弟继续移民,去了国外。
弟弟一家走后,妈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抱着小孙子的照片,偷偷抹了好久的眼泪。
我和二姐结婚时?
呵。
我的婚礼,简单得近乎寒酸。
妈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阳阳,家里情况你也知道,钱得紧着你哥你弟。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就靠你自己了。”
二姐倒是闹过,但妈一句“你弟在国外不容易,得多帮衬”,就把她打发了。
所幸,我们俩的婚姻大概也受了这家庭的影响,都没能维持下去,先后离了婚,孩子都归了女方抚养。
我大哥李建强,比我大六岁,至今未婚。
高不成低不就,没什么大本事,脾气却不小。
一首心安理得地和母亲住在老房子里,啃着老。
那年冬天,滨城特别冷,连着下了几场大雪。
我去看她,她正佝偻着身子在厨房里准备出摊的东西——她常年在一个不算繁华的路口摆个小摊,卖鞋垫、袜子、手套之类的小东西。
“妈,外面天冷路滑,你这几天就别出摊了,万一摔着了怎么办?”
我看着她又添了不少白发的鬓角,忍不住劝道。
她头也没抬,不耐烦地挥挥手:“你懂什么?
不出摊喝西北风去?
你和你姐都是赔钱货,要是嫁得好点,找个有钱女婿,我用得着这么大年纪还起早贪黑地卖鞋垫?”
这话像冰冷的针,扎在我心上,多年下来,早己麻木。
她白了我一眼,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地骂着什么,声音含混,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无外乎又是抱怨命运不公,生了两个没用的女儿。
母亲每天出摊,中午需要人去换她上厕所、吃饭。
这个任务,大多落在我身上。
我熟门熟路地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想看看中午做点什么菜给她带去。
冰箱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半碗吃剩的咸菜,和几个干瘪的苹果。
我愣了一下,才猛地想起来,按照轮换,这三天应该是二姐负责照顾妈的饮食。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