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离将最后一口肉粥咽下，脸上开始浮现出些许血色。
碗刚放下，囡囡就迫不及待地跳下椅子，一把拉住他的手。
“跟我来跟我来！
我带你去找爷爷！”
囡囡的手劲依旧大得惊人，卜离几乎是被她轻快地拖着往外走。
“爷爷懂得可多可多了！
他是我们镇上最厉害的修士之一哦！
你遇到的怪事，还有你怎么来的，说不定爷爷能知道些啥！”
囡囡的语气里充满了对爷爷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崇拜。
卜离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既有对先前恐怖遭遇的紧张，也怀着之前完全对修真世界的期盼，这位被囡囡如此推崇的“爷爷”，那位赐下灵药、修为高强的修士，或许真的能为他拨开一些迷雾，解答关于修真世界、关于自身遭遇，甚至…关于神明注视的疑惑。
他顺从地跟着兴冲冲的囡囡，走出房间。
...“爷爷——”远远瞧见爷爷，囡囡便大声呼喊。
爷爷正坐在楼下小院的一株老树下，面前是一张朴素的石桌，上面放着一套素雅的茶具。
爷爷穿着一身简练的靛青色粗布衣裤。
“女孩子家，行事说话要斯文沉稳些。”
听到囡囡的叫喊，他并未抬头，只是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囡囡却毫不在意，三两步就蹦到了爷爷旁边，献宝似的指着跟过来的卜离：“知道啦知道啦！
爷爷你看，他叫卜离，是从好远好远的地方坐飞机来的，结果遇到了超级可怕的空间扭曲，差点死掉，好不容易才掉到我们这里的！”
囡囡语速极快，噼里啪啦就像倒豆子一样，把刚从卜离那里听来的信息全说了出来。
爷爷这才缓缓放下茶杯，抬起眼，目光落到了稍显局促不安的卜离身上，微微颔首，说道：“老夫姓顾，名业，身上可还有不适？”
卜离闻声，立刻收敛心神，上前一步，学着记忆中看过的古礼，有些生疏却极为郑重地躬身行了一礼：“小子卜离，感谢顾爷爷救命之恩，服了您给的清灵液，又喝了您让囡...顾星姑娘送来的肉粥，现在己并无大碍，身上也感觉有力了许多。”
顾业闻言，抬手虚扶了一下：“举手之劳，不必多礼。”
顾业神色微微一凝，看着卜离缓声问道：“听囡囡说，你是遭受了空间扭曲灾劫，才流落此地？”
卜离听闻，将先前与囡囡的那番话一五一十与顾爷爷重复了一遍。
听完卜离的叙述，顾业面色沉静如水，指尖轻轻叩了叩石桌，沉吟片刻道：“此事非比寻常，老夫也只能按你所言进行推测。”
“天际破碎，空间扭曲…这并非寻常天灾。
你可能是遭遇了修为通天的大能力者搏杀，斗法余波撕裂虚空，你被误卷入空间裂隙中，这才被传送至此地。
至于记忆混沌不清，多半是传送时神魂受创，加之惊吓过度所致。”
卜离闻言，立刻顺势追问：“顾爷爷，想问您一下，您说的的大能……还有这个世界的力量，究竟是什么样的？
您之前提到的神明注视又是什么意思？
我……我什么都记不清了，只觉得一切都陌生得很。”
顾业似乎对于他的提问并不意外，端起茶杯轻呷一口，这才缓缓开口：“你既问起，老夫便与你分说一二。”
顾业神色严肃说道：“这个世界，是有真正的‘神明’存在的。
并非庙宇里泥塑木雕的偶像，而是执掌权柄、俯瞰众生、拥有我等难以想象伟力的至高存在。”
“在我们修真者口中，一般尊称其为——神或仙。”
顾业顿了顿，补充道，“当然，称谓因人而异。
在西南那些御兽师的部落里，他们可能称之为祖灵或图腾神，但其本质大抵是相通的。”
“祂们超脱于凡俗众生之上，其意志、其目光，偶尔会垂落于此世间。”
顾业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卜离，“神明会主动向其眷属赐下恩典，传下神谕。
能被其注视，是莫大的机缘，亦是沉重的因果。”
“至于修真，”他将话题稍稍拉回，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然。
“便是凡人追寻力量、渴望触碰乃至最终成为那‘神明’的一条途径。
共分为一至九品，每提升一品，皆是生命层次的跃迁，实力与寿元都会大幅增长。”
他抬手指了指旁边正竖着耳朵听，小脸上满是得意的小姑娘，“囡囡天赋尚可，如今便是一品修真者，己经实现引气淬体。”
囡囡听到爷爷提到自己，还夸她“天赋尚可”，立刻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
忙不迭地补充道：“我可厉害了！
己经能感觉到灵力在身体里游动了！
爷爷说等我再厉害一点，就能学更酷的法术了！”
她那副“快夸我快夸我”的小模样，冲淡了刚才谈论神明时带来的些许凝重气氛。
顾业嘴角浮现一丝笑意，轻轻敲了下石桌：“好了好了，戒骄戒躁，修真之路，一品不过是起步，不可骄傲自满。”
他又重新看下卜离，说道：“九转之上，便是...成神。”
这八个字，他说的很轻，却像一道无声的惊雷，重重劈在卜离的心湖之上，激荡起滔天巨浪。
顾业好像早就预料到卜离的震惊，继续淡然道：“然，古往今来，能踏足九品之境者己是凤毛麟角，至于是否真的有人能突破九品的枷锁，登临神位，老夫也不过一介乡野教武先生，这些玄之又玄的事情，也多是从些残破古籍中看来，当不得真，听听便好。”
神明赐福？
凡人成神？
这种只存在于卜离过去世界里神话传说、玄幻小说中的情节，此刻却被眼前这位的老者提及，仿佛在这片名土地上，这是某种…可以被认知、甚至可以被追求的“现实”！
卜离张了张嘴，消化着这庞大的信息量。
顾业挥了挥手，打断了卜离纷乱的思绪，“好了，闲话到此为止。
时辰差不多了，等会要开始晨课了。”
他看向卜离，安排道：“你眼下既无处可去，身子骨也需将养，不如就暂且留在老夫这里。
对外便说是新来的学徒，平日里打打下手，听听课，也能让你尽快熟悉此地方方面面。
至于日后如何，待你了解此地、身体恢复之后，再自行决定不迟。”
顾业这番话，给了卜离一个合情合理留下的身份。
卜离赶忙抱拳道谢，深深一揖，语气诚挚地说道：“多谢顾爷爷收留，当下小子确实举目无亲，无处可去，能得顾爷爷给予安身之所，己是天大的恩情。
晚辈定会勤勉做事，不敢懈怠。”
顾业对卜离的反应似乎还算满意，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