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男,二十六岁,毕业于一所名字听起来还凑合但实际上没人记得住的三流大学,专业是“新媒体管理与运营”,一个他自己首到毕业都没太弄明白到底要干嘛的专业。
此刻,晚上十一点半,他正瘫在城中村出租屋那把吱呀作响的电脑椅上,屏幕上是改了第八版的甲方爸爸的PPT,旁边散落着吃剩的外卖盒和捏扁的啤酒罐。
空气里弥漫着廉价烟味、油炸食品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混合的复杂气息。
他的生活,用一个字形容,就是“苟”。
用两个字,是“很苟”。
在一家名字听起来高大上、实则皮包骨头的“品牌战略咨询公司”担任“项目执行专员”。
日常工作内容包括但不限于:给甲方当孙子、给老板当牛马、给同事背黑锅、以及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以防猝死或跳楼。
工资扣掉房租水电和通勤费,基本也就够他“饿不死”以及偶尔“报复性消费”一顿烧烤。
他人生的高光时刻,可能停留在大学二年级某次寝室英雄联盟五杀,或者更早的高中时期写给班花那封石沉大海的情书。
林凡没什么大志向,最大的梦想就是哪天能中个彩票,然后立刻马上辞了这破工作,回老家买个带院子的房子,天天躺平晒太阳——虽然他知道老家县城的房价也不便宜,而且他根本不买彩票。
但他有个特点,或者说,一种在艰难生活中淬炼出的生存哲学:嘴贱,且心态极其耐磨。
甲方把他方案批得一文不值?
他嘴上“好的好的老师您说得对”,心里己经用一套融合了古今中外脏话精华的辞藻把对方族谱上下五千年都问候了一遍,手上还能机械地打出“我马上修改”。
老板画饼说年底分红?
他脸上堆满“期待与感恩”的假笑,脑子里己经在计算下个月房租还能不能凑齐。
挤地铁被踩掉鞋?
他能脱口而出一段即兴Rap抱怨,把周围人逗乐的同时,自己也好像没那么气了。
他的“贱”,是一种保护色,一种对抗操蛋生活的软性武器。
既不正面硬刚(刚不过),也不彻底屈服(不甘心),而是在规则的缝隙里插科打诨,用精神胜利法给自己找点乐子,艰难地维持着自尊和……活下去的劲儿。
朋友说他“活得像个梗”,他回敬“总比活成个悲剧强”。
这天,他好不容易熬到项目暂时告一段落(甲方爸爸终于睡了),拖着被掏空的身体,来到楼下那个熟悉的烧烤摊。
“老板,老规矩,五个腰子,十个肉筋,多放辣,啤酒要冰的!”
他熟稔地喊着,一***坐在塑料凳上,感受着夜市嘈杂的烟火气,这才觉得灵魂慢慢回归肉体。
烤架上的炭火噼啪作响,油脂滴落激起诱人的烟雾。
老板叼着烟,手法娴熟地翻滚着肉串,撒上一把孜然辣椒面。
林凡拿出手机,习惯性地刷着各种沙雕视频和段子,时不时发出几声鹅叫般的傻笑。
他正在跟朋友在微信群里斗图,手指飞快地打字吐槽今天的奇葩客户,语言极其刁钻刻薄,充满了各种谐音梗和网络烂梗。
烤腰子上来了,冒着滋滋的热气,香气扑鼻。
他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串,狠狠咬了一口,感受着那略带膻味又无比满足的口感,再灌一口冰啤酒,长长地哈出一口气。
“啊——活过来了!”
这一刻,什么KPI,什么甲方,什么房租,都暂时被抛到了脑后。
人生的意义,仿佛就浓缩在这串烤腰子和冰啤酒里。
他一边嚼着腰子,一边低头飞快地打字,在群里发出最后一条带着烧烤油渍的消息: “不跟你们扯犊子了,爷的快乐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等爷哪天穿越了,非得用这腰子跟异世界的神仙换点金子不可!”
发完,他得意地笑了笑,又拿起一串腰子,抬头准备对老板喊再加点辣。
然后,他就看到了。
天空,像一块接触不良的旧屏幕,开始闪烁起诡异的、五彩斑斓的……马赛克?
周围的嘈杂声仿佛被瞬间拉远,变得扭曲而不真实。
手中的烤腰子散发出异常明亮的光芒。
一股无法抗拒的、仿佛要把他灵魂抽离出去的巨大离心力猛地袭来!
“我……艹……” 这是林凡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念头。
“老子的腰子……还没吃完……”以及,对那个他刚刚发出的、一语成谶的破嘴,感到了一丝深深的悔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