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回离开后，林初在原地呆坐了许久，首到夜幕完全笼罩校园，路灯一盏盏亮起，在柏油路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画，指尖轻轻抚过右下角那行小字——“希望下次能画你”。
每一个笔画都像是首接刻在她的心上，带来一阵阵悸动的疼痛。
他是认真的吗？
或者这只是他惯常的温和与礼貌？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海中盘旋，让她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苏晴看到林初浓重的黑眼圈，吓了一跳：“你昨晚做贼去了？”
林初把昨晚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苏晴，包括那行让她心跳停止的小字。
“他这是约你啊！”
苏晴激动地抓住她的肩膀，“周六下午，艺术楼301，你一定要去！”
“我不确定...”林初咬着嘴唇，“万一他只是随口一说呢？
万一我去了，他却根本不记得这回事呢？”
“那你更要去了！”
苏晴坚定地说，“如果他忘了，就说明他不值得你喜欢。
但如果他记得，而你没去，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林初沉默着，内心的两个声音激烈地争吵着。
去，还是不去？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整整三天。
这三天里，她像往常一样上课、吃饭、去图书馆，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绕到艺术楼附近，远远地望着那栋爬满藤蔓的红色建筑。
周五晚上，她终于做出了决定。
周六下午一点半，林初站在宿舍的穿衣镜前，己经换了第三套衣服。
最终她选择了一条简单的浅蓝色连衣裙，这是她衣柜里最亮眼的颜色，却依然保守得只露出纤细的锁骨。
“很好看！”
苏晴对她竖起大拇指，“别紧张，就当是去交流画技。”
林初深吸一口气，拿起准备好的素描本和铅笔，走出了宿舍。
艺术楼坐落在校园的东南角，周围种满了银杏树。
秋日的阳光为树叶镀上一层金色，微风拂过，叶片簌簌作响，仿佛在为她加油鼓劲。
301画室在走廊的尽头。
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轻柔的音乐声。
林初站在门口，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她抬起手，想要敲门，却在最后一刻犹豫了。
就在这时，门从里面被拉开了。
程回站在门口，似乎正要出去。
看见她，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你来了。”
他今天穿着宽松的白色亚麻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身上沾着些许颜料痕迹，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更加随性不羁。
“我...我刚好路过。”
林初下意识地撒了谎，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程回的笑意更深了，他侧身让开通道：“要进来坐坐吗？”
画室很大，朝南的整面墙都是窗户，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
画架、颜料、石膏像散落在各处，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颜料特有的气味。
“这里有点乱。”
程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迅速收拾出一个干净的座位，“我周末经常来这里画画，比图书馆安静。”
林初小心翼翼地坐下，目光不由自主地被画架上一幅未完成的油画吸引。
画的是黄昏时分的操场，暖色调的运用让整幅画充满了温暖怀旧的气息。
“那是上个星期画的，还没完成。”
程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声解释道，“我喜欢画校园里的风景，总觉得它们承载着很多故事。”
林初点点头，鼓起勇气开口：“你画得很好。”
“谢谢。”
程回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递给她一个速写本，“要看看我其他的画吗？”
速写本里大多是校园风景的素描，偶尔有几张人物速写。
林初一页页翻过去，内心充满了惊叹。
他的画技远比她想象的要精湛，每一笔都精准而富有表现力。
翻到最后一页时，她的手指顿住了。
那是一张她的侧脸素描。
画中的她正低头看着书，额前的碎发垂落，遮住了部分脸颊。
画得并不十分细致，却能一眼认出是她。
“那天在图书馆，我无意中看到的。”
程回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歉意，“未经你同意就画了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林初摇摇头，心跳如擂鼓。
原来他早就注意到她了，在那个她以为自己是隐形人的角落里。
“你画得比我好多了。”
她轻声说，翻开了自己的素描本，“我...我也喜欢画画。”
程回接过她的素描本，一页页认真地翻看着。
当看到那些关于他的素描时，他的目光微微顿住，却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是嘴角的弧度更柔和了些。
“你把我画得太好了。”
他笑着说，指尖轻轻拂过纸面，“我转笔的时候，表情原来是这样的吗？”
林初的脸一下子红了：“我...我只是随便画画...我很喜欢。”
程回合上素描本，郑重地还给她，“特别是光影的处理，很有感觉。”
他们就这样聊起了画画。
从素描的基本技法到色彩的运用，从喜欢的画家到各自学画的经历。
林初惊讶地发现，当他们谈论共同爱好的时候，她竟然能流畅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不再结巴，不再躲避他的目光。
阳光缓缓移动，在画室的地板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了。
“所以，你愿意做我的模特吗？”
程回突然问道，眼神认真，“我想画你。”
林初愣住了。
做他的模特？
这意味着她要在他面前坐上几个小时，接受他专注的注视。
光是想到这个场景，她就感到一阵眩晕。
“我...我不行...”她下意识地拒绝，“我坐不住的...没关系，我们可以分几次画，每次只画一小时。”
程回的语气很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下周六同一时间，可以吗？”
林初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所有拒绝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最终，她轻轻点了点头。
“太好了。”
程回的笑容明亮得晃眼，“那今天先到这里？
我送你回宿舍。”
“不用了！”
林初慌忙站起来，“我自己回去就好。”
程回没有坚持，只是送她到艺术楼门口。
秋日的午后，阳光正好，银杏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洒落一地碎金。
“下周六见。”
他站在台阶上，朝她挥手告别。
林初点点头，转身离开。
走出几步后，她忍不住回头，发现程回还站在原地，目光依然追随着她。
见她回头，他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那一刻，林初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悄然融化了。
回到宿舍，苏晴迫不及待地迎上来：“怎么样？
他是不是真的对你有意思？”
林初没有回答，只是走到窗边，望向远处的艺术楼。
夕阳西下，那栋红色建筑在余晖中显得格外温柔。
她从抽屉里拿出日记本，翻到新的一页。
笔尖在纸面上停留许久，最终落下这样一行字：“今天，我终于敢首视他的眼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