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予皱了下眉,问张家人:“人脸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
张德凯的眼神有些闪躲:“昨天,昨天上午,刚长出来的时候只有乒乓球那么大。”
他不敢说,在找姜时予之前,他们还找过其他人,是个和尚和道士,不然也不会拖到后半夜。
只是那和尚和道士根本奈何不了它,一个肩膀被撕咬掉了一大块肉,一个甚至被咬掉了两根手指。
而那些肉和手指尽数被人脸嘎巴嚼吞了。
尝到血肉的味道后,人脸愈加疯狂要吃的,张嘉奕也更疼得厉害,但谁也不敢靠近他,生怕自己也被它吞吃入腹。
姜时予看着片刻间又大了一圈的人脸,心下了然。
“小天师,我儿子后脑勺上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张德凯瞥了眼那似脸非脸的肉团,忍不住打个了寒颤。
“寄生人面疮。”
“寄生……人面疮?”
人面疮他倒听说过,只是这寄生人面疮又是什么都东西?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姜时予从袋里拿出针灸包,正要打开,那咕噜着“饿”的嘴巴骤然张大,从里面伸出一条一尺多长的舌头,在众人的惊叫声中缠住了她的手臂。
滑腻的触感粘上她的皮肤,一股血腥混着腐烂的味道弥漫在她的鼻腔,姜时予瞬时怒了。
她手腕翻转,一把攫住了那条长舌。
“我给你脸了是吧?
谁教你舌头是这么用的?”
她稍一用力,长舌被拉扯着,勾着整张肉脸都像要被生生从头皮中撕扯出来。
一道带着诡异尾音的尖啸声,混着张嘉奕痛苦的凄嚎顿时响彻在整幢别墅。
人脸的血口大开,尖利的牙齿不断翻切,被姜时予抓在手里的舌头顺势断掉,随即从喉咙深处又长出了一条长舌。
姜时予的眼皮跳了跳,尼玛,还带搞批发的?
手上还残留着黏腻感,她嫌弃地在张嘉奕衣服上擦了擦,侧身避开朝她卷袭而来的长舌。
同时并起两指在人脸的额间点了一下,又是一阵带着混响的尖啸声。
人脸吃痛,模糊的五官纠结在一起,几乎要重新融回到腐肉中去。
姜时予趁势掏出一张黄符贴到人脸上,快速念咒:“日出东方,普扫不祥,太上星台,破瘟驱邪,急急如律令,敕。”
咒毕,符燃,人脸的五官中急速冒出股股黑气,在半空逐渐凝成了一道虚影。
黑影明明灭灭几下,盘旋着就要从窗口飘出去。
姜时予歪了下脑袋:“想跑?”
她疾步上前,抬手就将黑影抓在了掌心。
整个过程不过几息之间,在场所有人却全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张德凯咽了下口水,小心问:“小天师,这是……抓到了?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姜时予半握的拳头周围有黑气剧烈浮动,仿佛拼命想要从她的钳制中逃脱。
“这是寄生魂。”
“什么?”
众人大骇,是他们理解的意思吗?
有魂魄寄生到了张嘉奕身上?
“有人用巫蛊之术在张嘉奕身上种了阴魂,阴魂受活人阳气滋养,时机到了,便会长出人面疮。”
姜时予淡声解释,“期间宿主会遭寄生魂侵噬,脖子和脑袋剧痛无比,人面疮长出后会快速变大,等长到和成人脸庞无异,就会取代宿主成为这具身体的支配者。”
众人又是倒抽一口凉气,阴魂取代生魂,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恶毒的巫蛊术?
张夫人抱着气息虚弱的张嘉奕有些疑惑:“可是这段时间嘉奕和我们一起来南城度假,天天在我的眼皮底下,并没有接触到什么奇怪的人,也没发生奇怪的事情,他是怎么中的这种巫蛊术?”
“方法有很多,对于道行高深的,只要有阴邪之物作为媒介,就算不用碰触也能做到。”
姜时予在房间内环视一圈,走到那张阴气弥漫的原木床边,在床上按了几下,随即掀开床垫,从靠近床头的位置捏出一块半掌大的淡黄色硬物。
张德凯赶紧跑过去:“这又是什么?”
“死人骨头,具体来说,是一块颅骨。”
众人顿觉心头急跳,这就是施展巫蛊术的媒介?
让人天天和死人骨头睡在一起?
“到底是谁,要这么害我儿子?”
张德凯气得目眦欲裂,“我儿子才十七岁,是谁这么丧尽天良要害他?”
“这就得问问当事人了,能轻松把死人骨放进来,还是这么隐蔽的地方……”话外意思再明显不过,能做到这些的人就在这度假别墅里面。
姜时予的视线越过张德凯,落在他的身后,“还不出来吗?
是要等着我把你儿子的阴魂捏爆?”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瞳孔再次震荡。
“陈管家?”
寄生魂难道是陈管家的儿子?
***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血色极速退去,额上早就布满了冷汗。
他死死咬着嘴唇,眼底慢慢弥上一层阴鸷。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吗?”
姜时予手上加大力道,黑气瞬间又淡了几分。
“不要。”
***的身形晃动,朝她猛扑过去,但不等他接近就被张德凯和一个佣人按住了。
他的双手被剪在背后,半边脸压在地上,仍在疯狂地挣扎。
“放开我,别动我儿子,敢动他,我和你们拼命。”
姜时予斜睨着他:“是吗?
可是你儿子,早就死了。”
“只差一步,就只差一步……”***恶狠狠地盯着她,恨不得将她拆骨啖肉,“如果不是你这个多管闲事的,我儿子马上就能重生,都怪你,***,坏我好事,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不等姜时予说话,张夫人急冲过去,“啪啪”给了他两个耳光。
“***,我自问待你不薄,这些年我们一分都没短你的,甚至把你当成一家人,可你竟敢这样害我儿子,你还是人吗?”
她用了十足的力道,***的嘴角被打破,溢出了一道血丝。
“一家人?”
他突然“哧哧”笑起来,边笑边流出了两行眼泪。
“我就是不甘心,两个人一起去凫水,一起出的事故,凭什么只有你儿子救回来了?
就因为他是有钱人的儿子吗?”
张夫人的身形一颤:“原来,真的是因为那件事,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该走出来了,没想到你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拉我儿子陪葬,那件事就是个意外……意外?!”
***厉声打断她,“溺水是意外,那抢救呢?
不是你们仗着有钱,让医院先救你儿子的吗?
你儿子的命是命,我儿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他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他那时才十二岁,还那么小,你们怎么忍心?
怎么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