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这不可能！
念念是他和苏晚一起去福利院领养的！
所有的手续都齐全，怎么会……
他猛地想起沈越在船厂说的那些话。
我们买通了福利院，伪造了所有的领养手续。
难道，连这件事，也是假的？
他颤抖着手，将照片翻了过来。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
沈家欠你的，我会替他们还。
没有落款，没有日期。
只有这句没头没尾，却又让人不寒而栗的话。
沈家？
陆铮的脑子里飞速运转。
沈越的家。
这个女人，和沈家有关系？她和苏晚又是什么关系？
还有这个孩子……
如果念念不是苏晚和沈越的孩子，那他到底是谁？
一个又一个的谜团，像一张巨大的网，将陆铮牢牢困住。
他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
他以为自己已经逃离了过去，斩断了所有的是非。
可这张照片的出现，却像一个鬼魅的宣告。
告诉他，一切，都还没结束。
不，或者说，一切才刚刚开始。
他立刻拨通了秦川的电话。
“秦川，帮我查一张照片的来源！”
他将照片拍下来，发给了秦川。
“另外，动用你所有的关系，给我查清楚，沈越的家庭背景，越详细越好！尤其是他的长辈，有没有一个，和照片上的女人有关！”
秦川感觉到了他语气里的不对劲，“陆铮，又出什么事了？”
“别问了，快去查！”
陆铮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
他害怕。
他怕自己再次陷入一个精心编织的骗局。
他更怕，这个骗局的背后，隐藏着足以摧毁他和念念现在所有生活的真相。
挂了电话，他将那张照片，锁进了书房的保险柜。
他不敢让念念看到。
他走出书房，看到念念正在客厅里，专心致志地拼着一艘巨大的乐高帆船。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小小的身影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岁月静好。
可陆铮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
他走过去，坐在儿子身边，看着他灵巧的小手，将一块块积木拼凑在一起。
他忽然开口问：“念念，你还记得……福利院的事情吗？”
念念抬起头，想了想，摇摇头。
“不记得了。那个时候，我还很小。”
也是。
那个时候，他才几个月大，能记得什么呢？
陆铮又问：“那你……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号？比如，胎记之类的？”
念念眨了眨眼，放下手里的积木，掀开自己的小T恤。
在他的左边胸口，赫然有一个淡粉色的，蝴蝶形状的胎记。
陆铮的呼吸，在这一刻停滞了。
和照片上那个婴儿的，一模一样。
“爸爸，你看，念念有小蝴蝶！”孩子天真地指着自己的胸口，脸上带着骄傲的笑。
陆铮的心，却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摸了摸儿子的头。
“嗯，很漂亮的小蝴蝶。”
接下来的几天，陆铮过得心神不宁。
他每天都在等秦川的消息，度日如年。
他不敢看念念的眼睛，不敢看他胸口的那个胎记。
他怕自己会从那纯真的眼眸里，看到一个他无法承受的未来。
终于，在第五天，秦川的电话打来了。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
“陆铮，我查到了。”
陆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说。”
“照片上的女人，叫沈婧。她是沈越的亲姑姑。”
陆铮的瞳孔骤然收缩。
沈越的姑姑？
“她……她怎么了？”
“死了。”秦川的声音压得很低，“二十多年前就死了。难产，一尸两命。”
“一尸两命？”陆铮愣住了，“那照片上的婴儿……”
“我查了当年的医院记录。沈婧当时怀的是双胞胎。生产的时候，大出血，只保住了一个。另一个，胎死腹中。”
“保住的那个，是个女孩。后来，被沈家送走了，不知所踪。”
陆铮的脑子“嗡”的一声。
女孩？
可念念是男孩啊！
难道，是哪里搞错了？
“你确定，保住的是女孩？”
“确定。医院的出生证明上，写得清清楚楚。”秦川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奇怪的事情就在这里。”
“我找人调取了沈婧当年住院的所有资料，发现了一件很诡异的事。”
“就在沈婧难产去世的第二天，医院里，另一个产妇也因为大出血去世了。她也生下了一个孩子，是个男孩。”
“而那个男孩的资料，在医院的档案里，是缺失的。就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一样。”
陆铮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那个产妇，叫什么名字？”
“苏晚晴。”
秦川说出了一个让陆铮浑身冰凉的名字。
苏晚晴。
苏晚的妈妈。
“不可能！”陆铮失声喊道，“苏晚的妈妈，明明是在她上大学的时候才去世的！”
“那是她的养母。”秦川的声音，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陆铮的心上，“我查了苏晚的户籍资料。她也是被领养的。她的亲生母亲，就是那个叫苏晚晴的女人。”
“当年，苏晚晴未婚先孕，被家里人赶了出来。她在医院生下苏晚后，就去世了。苏晚被送到了福利院，后来才被现在的养父母领养。”
一个大胆到疯狂的念头，在陆铮的脑海里成型。
沈婧，生下了一个女孩，被送走。
苏晚晴，生下了一个男孩，资料被抹去。
苏晚晴，是苏晚的亲生母亲。
沈婧，是沈越的姑姑。
而念念，这个本该是女孩的孩子，却是个男孩，胸口还有和沈婧孩子一样的胎记。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川，”陆铮的声音在发抖，“你再去查！查当年那家医院！查沈家！查所有和这件事有关的人！我要知道，二十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
挂了电话，陆铮冲进书房，打开了保险柜。
他再次拿出那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那个叫沈婧的女人，眉眼清秀，带着一丝忧郁。
她的眉眼，和苏晚，真的很像。
沈家欠你的，我会替他们还。
照片背后的那句话，像一个恶毒的诅咒，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
这到底，是谁写给谁的？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苏晚的日记。
他冲到壁炉前，那里只剩下一堆冰冷的灰烬。
他疯了一样地用手去刨，想从里面找出一点点残存的纸片。
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他颓然地坐在地上，脑子里乱成一团。
他努力地回想着日记里的内容。
苏晚在日记里，不止一次地提到，她恨沈家。
她恨沈越的父母，当初棒打鸳鸯，逼走了沈越。
可是，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她的恨，似乎有些过于强烈了。
难道，还有别的原因？
一个让他不敢深思的可能，渐渐浮出水面。
如果……
如果当年，沈婧生下的，根本不是女孩，而是男孩。
如果当年，苏-晚-晴生下的，也根本不是苏晚。
如果……
有人，在二十多年前，就进行了一场偷天换日的阴谋。
那么，苏晚是谁？
念念，又是谁？
陆铮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怕那个真相，是他永远无法承受的重量。
就在这时，客厅里传来了念念的惊呼声。
“爸爸！爸爸你快来看！”
陆铮回过神来，连忙跑出去。
只见客厅的电视上，正在播放一则国际新闻。
新闻里，一个满头银发，拄着拐杖，却气场强大的老妇人，在一群黑衣保镖的簇拥下，走下了私人飞机。
新闻标题是：沈氏家族掌门人沈老太君时隔二十年，重返故土。
而那个老妇人，在面对镜头时，只说了一句话。
她的声音，苍老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回来，只为找回我的孙子。”
陆铮的目光，死死地定格在电视屏幕上。
他的瞳孔，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
因为，他看到，在那个老妇人身后，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身影，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戴着金丝眼镜，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赫然是本该在监狱里服刑的，沈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