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医赶到。
姜长懿抱起苏氏,眼睛通红,犹如看仇人一般瞪着夏金枝,“此事我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夏金枝冷笑,“我且等着!我朝律法,停妻再娶是大罪!你该想想如何向夏家交代,如何向皇上太后交代!”
姜长懿脸色铁青,压着怒气,疾步抱着苏氏匆匆进了暖阁。
姜玥哭哭啼啼紧随其后。
姜玄心如死灰,拳头紧握。
姜老夫人手中捏着佛串,冷眼瞧着,眸中却没有半点怜悯。
她又望向夏金枝,苦口婆心的劝道:“苏氏大抵是活不了了,你也适可而止吧,此事传出去,便是你善妒逼死了她!”
夏金枝刚想说话,姜黎便挡在她前面,她不愿母亲再受一点委屈。
她神色冷淡的望着姜老夫人,说道:“父亲两头隐瞒,明媒正娶娶了两位正妻,苏静婉不堪受辱被贬妻为妾,所以***。
祖母还是好好想想,父亲犯了重婚罪该怎么办吧!”
此刻她脑海里回想着,苏静婉所说的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如此,那肯定有婚书和庚帖。
姜老夫人面色沉了下来。
“阿黎,你怎么能如此说你父亲?他若不好,你是他女儿,你又能得什么好?你这是忤逆不孝!”
“可我也是母亲的女儿,母亲独自孕育我、生下我、抚养我、教导我,父亲为大义戍守边关,但于我却是没有尽到半点父亲的责任。
是祖母没有教导好父亲,才让他做出这等抛弃发妻,停妻再娶,忘恩负义的事情。”
女儿的维护让夏金枝红了眼睛。
姜老夫人布满皱纹的脸此刻因为生气显的有些扭曲。
“你,你大逆不道!你可知,可知你母亲被休都是理所应当,她无所出,犯了七出之条!”
夏金枝脸色难看,万没想到自己一心一意侍奉的婆母竟会对她说出这种话!
“好,那便姜长懿现在就写休书!我还真是求之不得!
到时也好让整个京城都看看这个负心汉,稍有功劳便抛弃辛劳操持府中事宜二十年的发妻。
再者我们夫妻分离二十载,我如何能为他传宗接代?莫非您是在怪皇上将他调去边关?”
姜老夫人瞬间面如土色,半天都说不出话。
姜黎握住夏金枝的手,她的手没有一点温度,甚至还在轻轻发颤,可见气到了极点。
“母亲别难过,你还有我!”
夏金枝双眸湿润,冰冷的心逐渐回温。
“静婉?静婉!!”
“娘,娘亲!”
这时暖阁传出哭嚎,府医急匆匆出来,恭敬的颔首回禀道:
“老夫人,大夫人,在下尽力了,人,没了!”
夏金枝缓缓闭上眼睛,心中只剩悲凉。
姜老夫人神色稍松,竟露出几分满意之色,并苦口婆心的劝道:
“金枝,人既已经没了,你也就别再闹了,如今长懿已经回京,你们夫妻当互相扶持才是。
你也还年轻,才年过四十,说不定还能再生个儿子,将来在这府中,你也能有所倚仗!”
夏金枝只觉讽刺,她冷声说道:“他再娶一事应当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明日我便入宫求一个公道,母亲看着办吧!”
姜老夫人还想再说什么,但夏金枝已经牵起姜黎的手转身离开。
姜老夫人望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喉头哽着一口气,一时间上不去也下不来,难受极了。
暖阁里还在闹腾,姜老夫人忍着怒火,恨铁不成钢道:“把大爷叫来!不过死了一个妾,这般痛心疾首做什么?”
身旁侍奉的春嬷嬷一个眼神,便立马有小丫头前去暖阁回话。
暖阁里,苏静婉满头满脸都是血,面色惨白毫无声息的躺着。
一双儿女跪在榻前哭的撕心裂肺。
姜长懿悲痛欲绝,血红的眼眸里噙着滔天恨意。
都是夏金枝!都是夏金枝咄咄逼人,这才害死了他的挚爱!
原以为她温婉贤淑,没想到是这般善妒狠辣。
这时,小丫鬟垂着头进屋,屈膝回禀道:“大爷,老夫人请您过去!”
姜长懿抹去眼角的泪光,眼神凶狠的朝外走去!
姜玥见状便悄然跟上。
出了暖阁到了前厅,姜长懿见只剩姜老夫人一人,便气势汹汹的吼道:“那个毒妇呢?”
“混账!我看你真是被那个***迷了心窍!”
姜老夫人很生气,抓起茶杯砸下,落地四分五裂巨响让姜长懿布满仇恨的眼里恢复了几分清明。
他脸上的仇恨收敛了几分,撩起长袍,在姜老夫人面前跪下,并垂下了头。
姜老夫人望着儿子也心疼,也怪夏金枝的蛮横和纠缠。
其实她也知道夏金枝的委屈,但她还是更自私,更心疼自己的儿子一些。
更没想到,她会如此不顾一切。
她没了父亲和哥哥,姜黎又婚期将近,她怎么敢的?
她不是只能妥协吗?
姜老夫人觉得,既然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她同儿子说道:“你和夏氏这般闹翻,难不成是真想将事情闹大?可你想过到时该如何收场?
别忘了,她被太后抚养长大,同皇上又是一同长大,到底有几分情分,且背靠国公府,权势滔天。”
姜长懿想着自己刚立功回京,如今正是风光的时候,没想到还要被一个女人掣肘。
他十分不甘,在他看来,夏金枝不过是一个自小养在深闺里的女子。
承蒙父兄庇荫,后又靠夫家恩泽,这才风光至今。
“儿啊,不要闹到这般难看的境地,她如今正在气头上,待夜晚夫妻独处时,你认错认罚,耐心哄上几句,这事便过了。
玄儿认祖归宗才是要紧!我们姜家的路还长着呢!
而且姜黎和顾世子婚期将近。
你如今回京,在京城根基尚浅,要倚仗夏氏母家的时候还多着呢!”
姜老夫人语重心长的劝着,又语气凉薄道:“苏氏死了倒好,夏氏也该消气了,你听娘的话,莫把事情闹大!”
姜长懿捏紧了拳头,却也明白得顾全大局。
但他不会让静婉白死的!
院里暖阁门口,姜玥将这所谓祖母所说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可怜她的母亲就这么丢了性命。
来京城前有多期盼,如今就有多失望,她所有的幻想都破碎落空了。
这些年一家人的美好与幸福就像是一场梦。
她从父亲唯一的女儿,边关人人称呼的大小姐,变成了一个身份低微,卑贱的庶女。
姜黎母女那高高在上的模样深深印在她脑海里。
还有母亲凄惨的死状和祖母的刻薄冷漠、以及父亲痛心疾首却只能隐忍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