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浸了墨的粗布，慢悠悠裹住落脉村时，林澈攥着那枚又变凉的罗盘，站在院坝里打了个晃。
丹田处那点刚通的灵气，跟偷来的似的，稍不留意就散了大半 —— 这就是他盼了五年的 “灵脉”？
连村口张叔家的老驴拉车都比这稳当。
“澈小子！
发什么愣？
胳膊上的口子还流血呢！”
王大妈抱着玥玥冲过来，手里的灵布巾绣着歪歪扭扭的灵草花，往他胳膊上一按，疼得他龇牙咧嘴，“你这灵脉刚通就逞能，要是再把自己折腾坏了，玥玥可怎么办？”
玥玥从王大妈怀里探出头，小手揪着林澈的衣角，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哥，刚才疤脸叔叔的刀好吓人，我还以为…… 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林澈蹲下来，用没受伤的手揉了揉妹妹的头，指腹蹭到她辫梢那朵快掉的干灵花 —— 那是娘走前用后山凝气草编的，玥玥戴了快一年，花瓣都卷边了还不肯摘。
“傻丫头，哥怎么会有事？”
他嘴上硬撑，心里却发虚，低头瞥了眼怀里的罗盘，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我说你这锈疙瘩，刚才亮一下就歇菜，跟过年放的炮仗似的，就图个响？
早知道你这么不顶用，我还不如把你埋去王大妈家咸菜坛旁边，至少能帮着腌出点灵味咸菜，给玥玥当下饭菜。”
没等他吐槽完，守夜的后生就连滚带爬冲进院坝，声音都劈了：“不好了！
黑风盗又回来了！
这次来了十几号人，还带了弓箭，村口的石栏都被他们撞塌了！”
院坝里的热闹瞬间冻住，张叔攥着锄头的手青筋都冒出来：“这群杀千刀的！
还真跟咱们落脉村杠上了！
澈小子，你带着玥玥和妇孺躲地窖，我跟后生们去挡着！”
“躲什么躲？”
林澈扶着墙站起来，胳膊上的伤口又裂了，渗出血珠，“他们要找的是我，我去跟他们说！
要是我能把他们哄走，大家就都安全了。”
“你疯了？”
王大妈把玥玥往他怀里塞，“那些人是土匪，不是村口卖灵糖的货郎，你跟他们讲道理，他们能听吗？
你带着玥玥从后山走，去邻村找李猎户，他跟你爹是旧识，肯定会帮你们的！”
玥玥抱着林澈的脖子，小脑袋埋在他颈窝：“哥，我不走，我要跟你一起等爹娘回来。”
林澈的心像被灵麦粥烫了一下，又酸又暖。
他想起娘走前，把罗盘塞进他手里说 “这物件能找着该找的东西”，爹拍着他的肩说 “澈儿要护好妹妹”—— 要是他现在跑了，怎么对得起爹娘的托付？
怎么对得起盼着爹娘回家的玥玥？
他把玥玥递给王大妈：“您带她去地窖，我去村口看看。
要是我半个时辰没回来，您就带着玥玥去邻村，别管我。”
说完攥着罗盘，跟着张叔往村口跑。
村口的景象比想象中更糟：十几匹黑马横在路中间，盗匪们手里的钢刀在暮色里闪着冷光，箭尖对着缩在墙根的村民。
疤脸身边站着个络腮胡汉子，手里的大斧比门板还宽，地上躺着个受伤的后生，腿上插着箭，疼得首哼哼。
“林澈！
你总算敢出来了！”
疤脸看见他，笑得一脸横肉，“把你胸口的罗盘交出来！
那玩意儿是宝贝，你个前残脉废柴不配用！
再把村里的灵晶都交了，老子就饶落脉村一命，不然今天就屠了你们这破村！”
“罗盘是我爹娘留给我的，灵晶村里也没有。”
林澈握紧拳头，丹田处的灵气往手上涌，却虚得像团棉花，“你们赶紧走，不然我不客气了！”
络腮胡 “嗤” 了一声，催马冲过来，大斧带着风劈过来：“就你这毛头小子，还敢跟老子不客气？
看我一斧把你劈成两半！”
林澈赶紧往旁边躲，大斧劈在地上，溅起的土渣砸在他脸上。
他趁机一拳打在马腿上，马疼得嘶叫，络腮胡差点摔下来。
可没等他喘口气，两个盗匪举着刀冲过来，他只能硬着头皮应付，胳膊上又添了两道口子，血顺着胳膊流进袖口，黏糊糊的难受。
“澈小子，我来帮你！”
张叔举着锄头冲过来，一锄头砸在个盗匪背上，盗匪惨叫着倒在地上。
可更多的盗匪围了上来，村民们虽然也在反抗，可没灵脉的身子哪里打得过拿着武器的盗匪，很快就有村民受伤，哭喊声混着盗匪的骂声，听得人心里发紧。
林澈看着眼前的混乱，心里又急又气 —— 他明明通了灵脉，却还是保护不了大家，保护不了玥玥！
他咬着牙，丹田处的灵气拼命往手上涌，一拳砸在个盗匪的胸口，盗匪倒在地上，可他自己也被震得后退几步，胸口发闷，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哥！
小心！”
玥玥的声音突然传来，林澈回头一看，玥玥从地窖里跑了出来，王大妈在后面追着：“玥玥！
别过去！”
可己经晚了，疤脸看见玥玥，眼睛一亮，拉弓搭箭，箭尖对着玥玥的背：“林澈！
你再不动，我就射死这小丫头！”
“不要！”
林澈红了眼，想冲过去，可络腮胡的大斧己经劈了过来，他只能硬生生挡在玥玥前面 —— 大斧劈在他背上，疼得他眼前一黑，一口血喷在地上，染红了胸前的罗盘。
“哥！”
玥玥扑过来，抱着他的腿哭，“你别死，你死了我就没人陪了，爹娘回来也找不到我们了……”林澈倒在地上，背上传来钻心的疼，丹田处的灵气散得一干二净，连呼吸都觉得费劲。
他看着玥玥哭红的脸，又看了看沾在罗盘上的血，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说…… 你这破罗盘…… 是不是跟我有仇啊？”
“我爹娘走的时候说你能找着该找的东西，结果你带我挖王大妈的咸菜坛，差点被老太太追得绕村跑三圈；现在我快死了，你倒是亮一下啊？
就算不亮，给我点力气让我爬起来也行啊！”
“还有我这灵脉…… 通了跟没通似的，打两个盗匪就歇菜，传出去能让村口的小黄狗笑到明年！
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继续当我的残脉废柴，至少能躲在屋里给玥玥熬灵麦粥，不用像现在这样，让她看着我流血……玥玥还没吃到今年的灵糖呢，我答应过她，等爹娘回来就带她去镇上买；王大妈还等着我帮她修屋顶，张叔的锄头还没帮他磨…… 我要是死了，谁帮他们啊？
谁陪玥玥等爹娘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视线也开始模糊，只能感觉到胸口的罗盘越来越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涌。
玥玥抱着他的手，哭得浑身发抖：“哥，你别说话，我去找李猎户叔叔，他能救你，他能帮我们找爹娘……”就在这时，罗盘突然亮了起来！
铜壳上的锈迹一点点脱落，露出里面金黄的纹路，像星星一样闪着光，一股暖流从罗盘里涌出来，顺着他的血管往全身流，背上的伤口不疼了，丹田处的灵气也重新涌了上来，比之前强了十倍不止。
林澈愣住了，他能 “看见” 地里隐藏的灵脉，像一条条发光的小蛇，还能看见盗匪们身上的 “气”，弱得像随时会灭的烛火。
他试着站起来，浑身充满了力气，连呼吸都顺畅了。
疤脸和络腮胡看见这一幕，吓得往后退：“你…… 你这是妖术！”
“妖术？”
林澈握紧拳头，一步步走向他们，“你们欺负落脉村，伤害我的家人，现在该我跟你们算账了！”
他一拳打在络腮胡的胸口，络腮胡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摔在地上爬不起来；又一脚踹在疤脸的马腿上，疤脸从马上摔下来，吓得连滚带爬：“兄弟们，快跑！
这小子是妖怪！”
盗匪们早就慌了，听见疤脸的话，扔下武器就跑，很快就没了踪影。
院坝里静了下来，只剩下村民们的喘气声和玥玥的抽泣声。
王大妈跑过来，抱着玥玥，又看着林澈：“澈小子，你…… 你这是…… 灵脉觉醒了？”
林澈摸了***口的罗盘，金光己经暗了下去，又变回了锈迹斑斑的样子，只是指针不再歪着，而是指向村外无脉区的方向 —— 那是爹娘消失的地方。
他突然明白，罗盘亮起来，不仅是为了救他，更是在指引他找爹娘的路。
接下来的两天，林澈用罗盘里的暖流帮受伤的村民疗伤，村民们的伤口好得飞快，连张叔胳膊上的鞭伤都不留疤了。
王大妈和张叔看着他，眼里满是欣慰：“澈小子，你爹娘要是知道你这么有出息，肯定会高兴的。”
“我想去找爹娘。”
林澈坐在院坝里，看着罗盘说，“罗盘指向无脉区的方向，青阳城离无脉区近，而且那里有宗门，说不定能帮我找到爹娘。”
玥玥趴在他身边，小手摸着罗盘：“哥，我跟你一起去，我也要找爹娘。”
王大妈和张叔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青阳城比落脉村安全，有宗门护着，你们去那里也好。
我们帮你们准备点路上用的东西。”
第二天一早，村民们都来送他们。
王大妈给玥玥缝了个新布包，里面装着灵麦饼和五颗下品灵晶；张叔把旧车修好了，还套上了自家的老驴：“这驴温顺，能拉车，你们路上慢点，遇到事别硬拼。
要是找着你爹娘，记得回村里报个信。”
林澈牵着驴车，玥玥坐在车上，怀里抱着娘编的灵花草环。
他回头看了眼落脉村，老灵槐的影子越来越小，村口的路越来越长。
他摸了***口的罗盘，指针稳稳地指向青阳城的方向 —— 那里有他找爹娘的希望，有他和玥玥的未来。
“哥，你说爹娘会不会在青阳城等我们啊？”
玥玥趴在车边，看着路边的灵草问。
林澈笑了笑，丹田处的灵气缓缓流转：“会的，爹娘肯定在等我们，我们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
驴车轱辘 “轱辘” 转着，载着兄妹俩朝着青阳城走去。
风里带着灵草的清香，玥玥哼起了娘教她的童谣，林澈握着罗盘的手紧了紧 —— 他不知道青阳城等着他的是什么，可只要能找到爹娘，能护着玥玥，再难的路他也愿意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