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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病弱之躯

发表时间: 2025-10-23
晨光熹微,透过破败的窗棂,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切割出几块惨淡的光斑。

空气中弥漫着经年不散的霉味和草药残渣混合的苦涩气息。

林风醒了。

或者说,他是被身体内部传来的、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来的虚弱和钝痛唤醒的。

喉咙干涩发紧,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着刺痛。

肺部像个漏风的破口袋,呼吸之间带着清晰的、令人不安的嘶嘶声。

他缓缓移动脖颈,这个简单的动作牵动了全身酸痛的肌肉,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尝试活动手指,指尖传来的是麻木和一种深彻骨髓的乏力感。

这具身体,比他最初感知的还要糟糕。

他花了比常人多数倍的时间,才勉强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靠在冰冷的土墙上。

仅仅是这个动作,就让他眼前发黑,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胸腔剧烈起伏,那嘶嘶的杂音也更响了。

必须动起来。

停留在原地,只有死路一条。

这是他两世为人,用生命验证的真理。

他看向床下。

那是一双破烂的、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草鞋。

他弯下腰,这个动作让他头晕目眩,几乎栽倒。

咬着牙,他用颤抖的手,一点点将草鞋套在冰冷、瘦削的脚上。

双脚落地时,一阵虚浮感传来,他必须紧紧扶着墙壁,才能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双腿软得如同煮烂的面条,几乎支撑不住这轻飘飘的体重。

他像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又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

从床边到门口,不过短短七八步的距离,他却中途停下来喘息了三次,冰冷的墙壁是他唯一的依靠。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木门,一股比屋内更加凛冽的寒风瞬间扑打在他脸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小院比他想象的更为荒芜。

杂草丛生,几乎淹没了狭窄的路径。

几件破烂的衣衫挂在歪斜的晾衣绳上,在风中无力地飘荡。

角落里堆着一些废弃的瓦罐和柴薪,都蒙着厚厚的灰尘。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杂草。

属于药师的灵魂开始本能地辨识。

“枯叶草,性寒,微毒,捣碎外敷可缓解轻微炎症,内服伤胃……地根藤,韧性尚可,但无药用价值……那是……三叶灰藓?

生于阴湿之地,或许有点收敛止血的效果,但品质太差……”他微微摇头。

这些随处可见的杂草,大多无用,即便偶有微末药性的,也因生长环境恶劣、年份不足而效力低下,对他目前沉疴入骨的状态,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

腹中传来一阵强烈的饥饿绞痛。

这提醒他,除了伤病,生存最基本的食物,也是个大问题。

原身的记忆碎片告诉他,这个少年,是靠镇里偶尔的、几乎是施舍般的救济,以及自己挣扎着采集一些野菜、野果勉强过活。

而最近,随着他病重无法外出,那点微薄的来源也几乎断绝。

他扶着墙壁,慢慢挪到院角的水缸边。

水缸里只剩下小半缸浑浊的、漂浮着杂质的水。

他用水瓢舀起一点,冰冷刺骨。

他小心地喝了一小口,润泽如同火烧的喉咙,不敢多饮,怕这具脆弱的肠胃承受不住。

必须找到食物,或者,找到能换取食物的东西。

他倚着门框,喘息着,目光投向院子之外。

记忆中,黑石镇背靠着一座名为“黑风”的山脉,山里应该有一些常见的草药。

如果能找到一些,哪怕是最低级的,或许也能换取一些食物,或者……尝试调理一下这具身体。

这个念头给了他一丝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那带着寒意的空气再次***了他的肺腑,引发咳嗽。

但他没有退缩,开始尝试在院子里缓慢地行走,适应这具身体,积攒哪怕一丝一毫的力气。

他的脚步虚浮,身形摇晃,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倒。

但他走得很认真,每一步都像是在与无形的枷锁抗争。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脚步声,以及刻意压低的议论声。

“看,那小子还没死呢!”

“命真硬,昨天张婶说他从崖上摔下来,都没摔死。”

“离远点,听说他这病传染……走走走,真晦气,早知道不走这边了。”

几个半大的孩子探头探脑,脸上带着好奇与毫不掩饰的厌恶,看到他看过来,立刻像受惊的兔子般跑开了。

林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

这种程度的冷漠和排斥,己经无法在他心中掀起波澜。

前世的背叛,早己将他的心磨砺得冰冷而坚硬。

他继续他的“康复训练”。

从院子这头走到那头,再走回来。

汗水浸湿了他单薄的衣衫,紧贴在瘦骨嶙峋的身体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肌肉酸痛无比,肺部如同被撕裂。

但他能感觉到,胸腔内那颗妖神之心,依旧在以一种恒定而缓慢的节奏搏动着,持续释放着那微弱的暖流,滋养着这濒临崩溃的躯体。

这暖流虽然无法立刻治愈他的伤病,却像是一点不灭的星火,维持着他最基本的生机,让他不至于在下一刻就彻底倒下。

这给了他坚持下去的底气。

走了不知多少趟,他终于力竭,扶着水缸边缘大口喘息,脸色苍白得吓人。

休息了片刻,他决定不再等待。

他需要主动去寻找生机。

他找了一根相对结实的木棍充当拐杖,支撑着大部分体重,然后一步步,艰难地挪出了这个破败的小院。

院外是一条坑洼不平的土路,连接着黑石镇和远处的黑风山。

镇子的方向,隐约传来一些嘈杂的人声,而他选择了相反的方向,朝着山脉的边缘走去。

每一步都异常沉重。

路上的碎石似乎都能绊倒他。

寒风刮过他单薄的衣衫,带走本就稀少的热量,让他瑟瑟发抖。

他走得很慢,目光却锐利地扫视着路旁、石缝、枯草丛中。

他在寻找,寻找任何可能具有药用价值的植物。

“车前草……太常见,价值极低。”

“蒲公英……同样如此。”

“嗯?

那丛是……血见愁?”

他的目光在一簇叶片边缘带着暗红色的植物上停留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年份太浅,药力不足,而且需要配合其他药材才能发挥止血生肌之效,单独无用。”

希望一次次燃起,又一次次破灭。

这片靠近人烟的区域,显然己经被无数人搜寻过,有价值的草药早己被采摘殆尽,剩下的,都是些无人问津的普通货色。

他的体力在飞速消耗。

肺部的不适感越来越强,咳嗽变得频繁。

头晕目眩的感觉再次袭来。

他知道,不能再往前走了。

以他现在的状态,一旦在山中倒下,绝无生还可能。

他靠在一块冰冷的巨石旁,用木棍支撑着身体,望着不远处连绵起伏、仿佛巨兽脊背般的黑风山,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空有宝山,却无力探寻。

身怀药道绝学,却困于这具连行走都困难的皮囊。

这种无力感,比身体的病痛更让他感到煎熬。

他闭上眼,调整着呼吸,尽可能地平复肺部的灼痛,同时感受着体内那缓慢流淌的暖流。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休息了许久,他才积蓄起一点点返程的力气。

来时己是艰难,回去的路,更是漫长得好似没有尽头。

当他终于看到那间破旧的小院时,天色己经再次暗淡下来。

他几乎是拖着身体,挪进了院子,再也支撑不住,背靠着冰冷的土墙,滑坐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咳嗽着,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

汗水与虚脱的寒意交织,让他止不住地颤抖。

这一次外出,几乎一无所获。

只确认了一个残酷的事实——以他目前的状态,想要依靠自己采集草药来改变处境,难如登天。

夜色渐浓,寒气愈发深重。

破屋里没有任何灯火,只有冰冷的黑暗将他一点点吞噬。

他蜷缩在墙角,裹紧那身破旧的单衣,抵抗着从内外同时侵袭而来的冰冷。

黑暗中,只有胸腔内那颗缓慢搏动的心脏,以及那缕微弱的暖流,证明着他还在活着,还在……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