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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0-23

联姻前一天,傅家派人送来一本册子。红绒布封面,烫金大字:傅沉舟先生护理注意事项。

厚度抵得上半本新华字典。保姆张妈垂着眼皮,声音平板:“顾小姐,

少爷的房间恒温必须保持在24.5度,湿度60%。少爷每两小时需要翻身一次,

防褥疮***手法在附录三。少爷的鼻饲管……”“等等。”我打断她,

指尖敲了敲那本厚重的册子,“这些,是让我亲自做?”张妈嘴角向下撇了撇,

泄露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夫人交代了,您是未来少奶奶。少爷的贴身护理,

自然以您为主。我们只是协助。”她着重咬了“贴身”两个字。我盯着那本册子。

空气里消毒水和昂贵熏香混合的味道有点刺鼻。墙上的古董挂钟滴答响。“知道了。

”我接过册子。沉甸甸的,像块冰凉的砖。张妈退出去,关门声很轻。房间里只剩我,

还有那张占据中央的顶级医疗护理床。床上的人陷在雪白的被褥里,

安静得像个精心制作的蜡像。五官深邃,睫毛很长,只是脸色是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

傅沉舟。我名义上的未婚夫。货真价实的植物人。顾家快破产了。我爸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把我卖给了傅家,换来一笔救命钱和一个“傅家姻亲”的空壳名头。傅家需要个活摆设,

给这位沉睡的太子爷冲喜,顺便堵住外界猜测傅氏继承权归属的嘴。很公平的交易。

除了我要伺候一个活死人。我走近床边。册子上说,要经常和他说话,***神经。

我看着那张俊美却没有生气的脸。“喂,”我开口,声音干巴巴的,“我叫顾嬟。

顾盼生辉的顾,女字旁加个‘意’的嬟。以后…嗯…多多指教?”话一出口,

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床上的人毫无反应,只有床边仪器发出规律平稳的“嘀——嘀——”声。

日子变成了一张精确到分钟的护理课表。翻身,***,鼻饲,擦拭身体,观察仪器数据,

记录生命体征。我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围着这张床打转。傅沉舟的身体被养护得极好,

肌肉没有明显萎缩,皮肤细腻,只是冰凉。每次给他擦身,指尖触碰到那没有温度的皮肤,

我都忍不住想,这个人还会醒吗?还是我就这样守着一具漂亮的躯壳,直到老死?傅家很大,

也很空。傅沉舟的父母常年在国外拓展业务,家里做主的是他姑姑傅明娟。

一个打扮精致、眼神锐利的中年女人。她每周会来“探视”一次。“小顾啊,辛苦你了。

”她今天穿了件墨绿色丝绒旗袍,手指上硕大的翡翠戒指闪着光。她站在床尾,

像在欣赏一件物品。“沉舟今天怎么样?仪器数据都正常吧?”她从不靠近床边细看,

只关心那些冰冷的数字。“都正常,姑姑。”我放下手里的护理记录本。“那就好。

”她的目光终于落在我脸上,带着审视,“气色看着还行。缺什么就跟张妈说。

傅家不会亏待你。你的本分,就是照顾好沉舟。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不要听,也不要管。

”她指的是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傅氏集团内部暗流涌动,他二叔傅明远动作频频,

傅沉舟这个继承人位置岌岌可危。我这个“冲喜新娘”,在很多人眼里,

就是个依附在植物人身上的可怜虫,随时会被扫地出门。“明白,姑姑。”我垂下眼。

傅明娟满意地点点头,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带着一身高级香水的味道离开了。

空气里那点虚假的热闹也散了。夜深人静。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

我完成了凌晨两点的翻身和***。傅沉舟侧躺着,背对着我。我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里,

困得眼皮打架。护理手册要求护理者“保持警觉”,可连轴转的疲惫像潮水一样漫上来。

不知迷糊了多久,脖子猛地一酸,我惊醒过来。下意识先看向床上的人。还是那个姿势,

侧卧。但有什么不对。我揉了揉眼睛,靠近一点。目光落在他露在被子外的手上。

那只手骨节分明,苍白,一直自然地微曲着。现在,那几根修长的手指,

似乎……蜷缩了一点?指尖好像更靠近掌心一些?我心脏漏跳一拍。屏住呼吸,

死死盯住那只手。房间里只有仪器单调的滴答声和窗外的雨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那只手纹丝不动,保持着那个微蜷的姿势。是错觉吗?灯光昏暗?我睡迷糊了看花了眼?

我慢慢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轻轻碰了碰他的小指。冰凉,僵硬。没有任何反应。

果然……是太累了。我苦笑一下,靠回沙发里,疲惫和失望沉甸甸地压下来。几天后,

我在二楼小客厅核对月度家用账单。张妈在楼下准备晚餐。突然,她端着一碗炖品上来,

脸色有点怪:“顾小姐,刚我去给少爷擦身……发现他被子盖得好高,都快捂到下巴了。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我记得早上我整理时,被子只盖到胸口下面一点。

”我一怔:“你确定?”“我天天收拾,当然确定。”张妈眼神里带着点惊疑不定,“而且,

少爷房里的监控,今天上午……好像坏了一阵?技术部刚修好。”监控坏了?被子被拉高了?

我心里那点被压下去的怪异感又冒了出来。监控覆盖整个房间,除了卫生间。

谁会去动一个植物人的被子?傅家佣人规矩森严,没人敢乱动主人的东西。

难道……真的是他?这个念头像野草一样疯长。我放下账单,快步走向主卧。

推开厚重的隔音门,里面一片寂静。傅沉舟安静地平躺着,

被子果然严严实实地盖到了下颌处,只露出额头和紧闭的眼睛。我走到床边,心跳得有点快。

俯下身,凑近他的脸,很近很近,能看清他脸上细小的绒毛。“傅沉舟?”我压低声音,

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是你吗?你能听到我说话,对不对?”没有任何回应。

他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只有平稳的呼吸声。我伸出手,试探性地捏了捏他放在身侧的手。

依旧冰凉,毫无反应。也许,是某个粗心的佣人?或者被子自己滑下去了又弹上来?

我盯着他那张平静的睡颜,第一次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傅明娟再来时,

我委婉地提了一下手指和被子的事。她正在慢条斯理地修剪一盆名贵兰花的枯叶,闻言,

剪刀“咔嚓”一声,利落地剪掉一片叶子。“小顾,”她没看我,语气平淡,

“照顾病人很辛苦,心理压力大,产生一些幻觉很正常。沉舟的主治医生王教授,

是国内最顶尖的脑科权威,他的诊断不会错。”她放下剪刀,终于瞥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温度,“你要做的,是保持心态平和,做好分内事。别胡思乱想,

也别去听下人嚼舌根。傅家,不喜欢麻烦。”她的话像一盆冷水,

浇灭了我心里那点微弱的火苗。是幻觉。压力太大。权威专家都判定了。

我捏了捏口袋里的护理记录本,硬硬的封面硌着掌心。周末,傅家老宅来了几个客人。

傅沉舟的二叔傅明远,带着他女儿傅莹,还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苏婼。

苏婼是傅沉舟车祸前交往过的女友,据说一度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傅明远五十多岁,

保养得宜,笑容满面,眼神却精明锐利。“小顾啊,辛苦辛苦!照顾沉舟不容易,

看你都瘦了。”他热情地招呼,又转向傅明娟,“大姐,沉舟的情况,

王教授那边真没新进展?”傅明娟淡淡地:“还是老样子。维持生命体征。

”“唉……”傅明远长长叹了口气,一脸沉痛,“天妒英才啊!沉舟这孩子,从小就优秀,

谁想到……集团那边,董事们也是忧心忡忡,总得有个主心骨……”他的话,句句戳心窝子。

苏婼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楚楚动人。她没看我,径直走到傅沉舟床边,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伸出手,似乎想碰碰傅沉舟的脸,又怯怯地缩回去,声音哽咽:“沉舟……我来看你了。

你听得见吗?”她吸了吸鼻子,转向我,泪眼朦胧,“顾小姐,真是难为你了。

沉舟以前……最喜欢干净清爽,被子要盖得整整齐齐,

枕头要蓬松……”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床上略显凌乱的被角。傅莹,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打扮时髦,嚼着口香糖,靠在窗边玩手机,闻言嗤笑一声:“嫂子,哦不对,顾小姐,

苏婼姐可是我哥心尖上的人。她最了解我哥的习惯了。你有不懂的,多请教请教呗。

”她特意加重了“顾小姐”三个字。我站在一旁,像个局外人。

空气里弥漫着虚情假意的同情和毫不掩饰的轻慢。傅明远父女的话像针,

苏婼的表演像无声的耳光。“沉舟的护理有专业规范,我会做好。”我声音不大,尽量平稳。

指甲却深深掐进了掌心。苏婼抹了抹眼泪,走到我面前,近距离打量我,

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剔和优越。“顾小姐,”她声音轻柔,“沉舟现在这样,

真是委屈你了。如果你觉得太累,或者……有什么别的想法,其实可以跟傅叔叔和姑姑说的。

你还年轻,没必要……”“苏小姐,”我打断她,迎上她的目光,“我和沉舟是合法夫妻。

照顾他,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选择。不劳你费心。”苏婼的脸色微微一变,

随即露出一个更温婉的笑:“你误会了。我只是心疼沉舟,也……心疼你。”她说完,

又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的傅沉舟,才依依不舍地被傅莹拉走。傅明远打了几句哈哈,

也带着女儿告辞。傅明娟全程没怎么说话,只在人走后,冷冷地对我说:“认清自己的位置。

苏婼,不是你能比的。她身后是苏家。”心口憋着一团气,闷得发疼。我回到主卧,

反锁了门。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那个无声无息的人。巨大的落地窗外,暮色沉沉。我走到床边,

一股莫名的委屈和愤怒涌上来。我盯着傅沉舟那张好看却毫无生气的脸,

第一次有些失控地低吼:“傅沉舟!你听到了吗?他们都觉得我是个笑话!

你爸把你妈丢在国外,你姑姑只想稳住局面,你二叔巴不得你永远别醒!你那个好女友苏婼,

装模作样地来可怜我!你呢?你就躺在这里,像个活死人!

让我一个人顶着‘傅太太’的空名头,被人踩在脚底下!”我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

“你以为我想来吗?是我爸把我卖了!卖给你这个植物人!我每天给你擦身,给你翻身,

给你灌那些糊糊!我跟谁说过一个‘不’字?!可他们凭什么看不起我?凭什么!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我胡乱擦了一把。“你要是能听见,你就动一下!

哪怕动一下手指头也行!证明你不是个废物!证明我顾嬟守着你不是个天大的笑话!

”我几乎是扑到床边,抓住他那只冰冷的手,用力摇晃。“你动啊!傅沉舟!你动一下!

”他的手臂随着我的动作无力地晃动,手指软垂着。仪器依旧规律地嘀嗒作响,

昭示着生命的平稳,也宣告着我的徒劳。力气瞬间被抽干。我颓然松开手,

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眼泪无声地流。巨大的挫败感和屈辱感淹没了我。我抱着膝盖,

把脸埋进去。房间里只剩下我压抑的抽泣声,和那个永恒不变的“嘀——嘀——”声。

不知道哭了多久,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只有麻木的疲惫。我撑着地板想站起来,腿有点麻。

视线不经意扫过床边。傅沉舟的手,还垂在床边。和我刚才松开时一样。但那只苍白的手,

靠近小指根部的地方,似乎……有一道很浅很浅的红痕?非常细,非常淡,

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勒了一下留下的印记。而我刚才抓住的,是他的手腕。这道痕迹,

是从哪里来的?我的心跳,猛地停了一瞬。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上来。

我死死盯着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红痕,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那道细微的红痕像烙铁一样烫在我脑子里。是错觉?是光线?

还是……他真的有过细微的动作,在我哭诉时,试图蜷缩手指,却被我粗暴的摇晃掩盖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着了魔。护理工作依旧一丝不苟,但我所有的感官,

都悄悄聚焦在傅沉舟身上。给他擦拭身体时,我的指尖会停留在他手臂肌肉上几秒,

感受那微弱的肌张力。给他***手指时,我会刻意放慢速度,屏息凝神,

捕捉任何一丝不自然的紧绷或抽动。和他说话时,我的目光不再空洞地掠过他,

而是紧紧锁住他的眼睛、睫毛、嘴角,不放过任何一丝肌肉的牵动。张妈依旧刻板。

傅明娟依旧冷淡。傅家的佣人依旧恭敬而疏离。外面关于傅氏继承权的风波越演越烈,

甚至有财经小报开始揣测“植物人太子爷的冲喜妻子何时下堂”。

苏婼偶尔会“不经意”地打来电话,向张妈“关心”傅沉舟的近况,

顺带问问我“适不适应”。这些,我都置若罔闻。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张床,

和床上那个沉睡的人,以及我心中那个疯狂滋生的念头——他没死。他听得见。他困在里面。

我的护理记录本上,开始多出一些旁人看不懂的符号和小字备注。“9:15,

左侧中指第二指节轻微内收,持续时间约0.5秒。灯光良好,排除阴影干扰。

备注:***时发生。”“14:30,鼻饲时,观察到喉结出现非吞咽性滚动一次。

备注:刚更换营养液品牌?需观察。”“21:00,夜间阅读《时间简史》第三章,

朗读至‘奇点’概念时,右眼睑出现一次快速颤动。备注:巧合?或对特定词汇有反应?

”王教授每周一次的例行检查雷打不动。他还是那副权威的笃定模样,翻着各种检测报告,

摇头。“顾小姐,你的心情我理解。但脑电活动显示,傅先生仍处于深度意识障碍状态。

你观察到的所谓‘动作’,大概率是神经反射或者你的主观期许造成的误判。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傅明娟每次听完王教授的汇报,看我的眼神就更冷一分,

带着无声的警告。我什么也没反驳。只是默默地把我的观察记录本,藏得更深。

一个月后的一个下午,天气阴沉。我坐在床边给他念一本财经杂志。

念到傅氏集团新季度财报分析,

提到他二叔傅明远主导的一个大型地产项目因环保问题被叫停,股价受挫时,我停顿了一下。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

清晰地捕捉到——傅沉舟放在身侧、那只骨节分明却苍白无力的右手,食指的指尖,

极其轻微地,向内勾了一下!幅度很小,快得像幻觉。但这一次,我无比确定!

不是神经反射!那是一种……类似弹动的、有意识的收缩!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随即疯狂擂动,撞击着我的胸腔,发出沉闷的巨响。

血液轰地一下冲上头顶,耳膜嗡嗡作响。我猛地攥紧手中的杂志,纸张发出刺啦的***。

“傅沉舟?”我声音干涩发紧,带着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颤抖,死死盯着他那根食指。

没有回应。那根手指安静地躺着,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的勾动从未发生。我深吸一口气,

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大带倒了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但我顾不上。我冲出主卧,

几乎是扑向走廊另一头的楼梯口,对着楼下尖声大喊:“张妈!打电话!叫王教授!马上!

快!”我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紧张而劈了叉,在空旷的大宅里显得异常尖锐刺耳。

张妈慌慌张张地从厨房跑出来,手里还沾着面粉,一脸错愕:“顾小姐?出什么事了?

少爷他……?”“叫王教授!立刻!马上!就说……就说沉舟他……他手指动了!真的动了!

”我语无伦次,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扶着楼梯栏杆才勉强站稳。

张妈脸上的错愕瞬间变成了震惊,随即是浓重的不信和一丝厌烦。她张了张嘴,

显然想说什么“顾小姐您是不是又……”之类的话,但被我几乎要吃人的眼神钉在原地。

“……我、我这就打。”她最终还是转身跑向电话。等待的时间像被拉长了一百年。

每一秒都焦灼无比。我回到主卧,像个困兽一样在床前踱步,

眼睛一秒都不敢离开傅沉舟的手。刚才那个微小的勾动,是真实存在的吗?

还是又一次因绝望而生的幻梦?王教授来得很快,脸色不太好看,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

傅明娟也闻讯赶来了,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又快又急。她脸色紧绷,

眼神锐利地扫过我:“顾嬟!你又闹什么?”“姑姑,我看见了!沉舟的手指,真的动了!

就刚刚!”我急切地指向傅沉舟的手。王教授没说话,沉着脸,

开始仔细检查傅沉舟的瞳孔反射、肢体张力,动作娴熟而冰冷。他拿出小手电,

翻开傅沉舟的眼皮,强光照射下,那漆黑的瞳孔依旧涣散无神,没有任何聚焦的迹象。

他又拿出叩诊锤,敲击傅沉舟的膝盖、肘部。腱反射存在,但都是无意识的生理反应。

做完这一切,王教授直起身,推了推眼镜,

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傅先生的生命体征平稳,但神经学检查结果没有任何变化。

瞳孔对光反射迟钝,肢体无自主运动,病理反射未引出。顾小姐,”他转向我,目光严厉,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反复出现这种‘幻觉’,对你的精神状态很不利,

也容易对病人造成不必要的干扰。我建议你……”“不!不是幻觉!”我打断他,冲到床边,

抓起傅沉舟那只右手,将他的食指展示出来,“就在这里!

我刚才亲眼看到他这根手指勾了一下!就像这样!”我用力模仿着那个细微勾动的动作,

因为激动,声音都在抖,“他不是无意识的反射!那个动作不一样!

”傅明娟的脸色彻底沉下来,厉声道:“顾嬟!够了!王教授是权威专家!

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非要把沉舟折腾出问题才甘心吗?我看你是压力太大,神经衰弱了!

从明天起,沉舟的护理以张妈为主,你……”“等等。”一个清冷、低沉,

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和奇异磁性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像一道惊雷,

毫无征兆地劈开了房间里所有的喧嚣。空气瞬间凝固了。傅明娟的训斥戛然而止,

眼睛猛地瞪大,难以置信地看向声音来源。

王教授手里的叩诊锤“啪嗒”一声掉在厚厚的地毯上,闷响一声。

他脸上的权威笃定瞬间碎裂,只剩下极致的愕然。张妈刚端着水走到门口,

水杯“哐当”摔在地上,热水和玻璃碎片四溅。我浑身僵硬,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循着本能,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病床上。

那个沉睡了不知多少日夜、被顶尖权威判定为深度意识障碍、如同精致人偶般的男人。

不知何时,竟微微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不再是空洞的深渊。

虽然依旧带着长久封闭的迷蒙,却像蒙尘的宝石被骤然擦亮,锐利、幽深,

如同不见底的寒潭,冷冷地、精准地,穿透了房间里凝固的空气。

他苍白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在适应发声的艰难,然后,

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吐出第二句话:“我、的、手,刚才,确实动了。”死寂。绝对的死寂。

连窗外的风声都消失了。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像被瞬间冻僵的雕像,

维持着上一秒的姿势和表情,只有眼球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着,

死死钉在床上那个开口说话的人身上。傅明娟涂着精致口红的嘴微微张着,

保养得宜的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惨白和一种被彻底打败的茫然。

她精心维持的从容和掌控力,在这一刻土崩瓦解。王教授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

踉跄着倒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权威、他的诊断,

被病人亲口的一句话碾得粉碎。张妈瘫软在门口打翻的水渍和玻璃碎片旁,浑身抖得像筛糠,

眼神涣散,像是见了鬼。我?我僵在原地,仿佛全身的骨头都化成了冰,血液倒流回心脏,

在那里疯狂地冲撞,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和眩晕。我甚至忘了呼吸,胸腔憋得快要炸开。

大脑里一片混沌的嗡嗡声,只有一个声音在尖啸:他醒了!他真的醒了!他听见了!

他听见了我所有的委屈和质问!床上的人,傅沉舟,似乎极其费力地转动了一下眼珠。

那幽深冰冷的目光,像精准的手术刀,缓缓扫过房间里每一个失态的人,最后,

落在了离他最近、脸色惨白如纸的王教授脸上。他的嘴唇又动了动,

声音比刚才更清晰了一点,每个字都带着千斤的重量,砸在寂静的空气里:“王、教、授,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攒力气,也像是在享受这死寂带来的压迫感,“你,被解雇了。

现在,出去。”“解雇”两个字,冰冷,决绝,毫无转圜余地。

王教授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了一下,巨大的羞耻和恐惧淹没了他。他张了张嘴,

似乎想辩解什么,但触碰到傅沉舟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面如死灰,连地上的叩诊锤都忘了捡,几乎是连滚爬爬地、狼狈不堪地冲出了房间,

那仓惶的背影,像一个落荒而逃的小丑。房间里只剩下傅明娟、张妈和我。傅沉舟的目光,

缓缓移向还瘫在地上的张妈。那眼神,没有任何情绪,却让张妈抖得更厉害了。“张妈,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收拾干净。然后,”他顿了顿,补充道,

“去把傅明远、傅莹,还有苏婼,叫来。”“是…是!少爷!我这就去!这就去!

”张妈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站起来,也顾不上满地的狼藉,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最后,

傅沉舟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傅明娟身上。傅明娟勉强维持着站姿,但挺直的脊背已经僵硬。

她嘴唇动了动,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

是砂纸摩擦:“沉……沉舟……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姑姑真是……”傅沉舟打断了她,

没有任何寒暄,单刀直入,声音冷得掉冰渣:“姑姑,集团这半年,

所有重要项目、人事变动、资金流向的详细报表,包括董事会的全部会议记录,

”他每一个字都吐得很慢,却异常清晰,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三天之内,整理好,

送到我书房。”傅明娟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她看着床上那个刚刚苏醒、却已锋芒毕露的侄子,

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恐惧、不甘、还有一丝被彻底看穿的心虚。她嘴唇哆嗦了几下,

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僵硬地点了下头,然后像逃离瘟疫现场一样,脚步虚浮地匆匆离开了。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失了往日的从容,只剩下仓惶。厚重的隔音门轻轻合上。

房间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的风声,

还有床边仪器规律但明显加快了的“嘀嗒”声,显示着床上人并不平静的生命体征。

我依旧像根柱子一样杵在原地,手脚冰凉,大脑还在处理这短短几分钟内天翻地覆的剧变。

狂喜、震惊、茫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撕裂。他醒了。

他雷霆手段地处理了王教授,震慑了傅明娟,召来了他二叔和苏婼……那他……会怎么对我?

这个他昏迷时被硬塞给他的、冲喜的、在他家人眼里如同摆设的妻子?我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就在这时,那个低沉沙哑、却已经带上了一丝活人气的声音再次响起,

清晰地叫出了我的名字:“顾嬟。”我的心猛地一抽,下意识地抬起头。

撞进那双幽深的眼睛里。那里面的冰冷和审视似乎褪去了一些,

多了一点别的、我还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看着我,脸色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干裂,

但眼神却锐利得惊人。他动了动插着输液管的手,似乎想抬起来,但显然力不从心。

他最终只是微微偏了下头,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只空了的水杯上。“过来。”他说,

语气是命令式的,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然,好像我们早已熟稔。“扶我起来。

”他补充道,声音里带着苏醒后的虚弱,但那股不容违逆的气势已经初见端倪。“我渴了。

”空气里弥漫着风雨欲来的低气压。傅明远、傅莹和苏婼被张妈几乎是“请”来的,

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傅明远,强装出来的笑容下是掩饰不住的惊疑和阴沉。

傅沉舟靠坐在床头,背后垫着高高的枕头。虽然脸色苍白如纸,

身形也因卧床太久而显得清瘦单薄,但他那双完全睁开的眼睛,却像淬了寒冰的利刃,

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和久居上位的无形威压,冷冷扫过进来的每一个人。

房间里只有仪器单调的滴答声,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沉舟!太好了!老天有眼啊!

我就知道你会醒!”傅明远第一个反应过来,脸上堆满夸张的惊喜,几步抢到床边,

似乎想握住傅沉舟的手表达激动之情。傅沉舟的目光淡淡落在他伸过来的手上,没动。

傅明远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讪讪地收了回去,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二叔有心了。

”傅沉舟开口,声音依旧沙哑虚弱,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疏离的冷淡,“这半年,

辛苦二叔‘主持’集团大局。”“主持”两个字,他咬得很轻,却像重锤敲在傅明远心上。

傅明远脸色微变,急忙辩解:“沉舟你这是哪里话!这都是我们该做的!你倒下了,

集团不能乱啊!二叔是临危受命,殚精竭虑……”“嗯。”傅沉舟打断他,

似乎对他的“殚精竭虑”毫无兴趣,目光转向旁边泫然欲泣的苏婼。“苏小姐也来了。

”苏婼早就红了眼眶,此刻更是泪盈于睫,

楚楚可怜地往前一步:“沉舟……你终于醒了……我……”她哽咽着,似乎有千言万语,

深情脉脉地看着他。傅沉舟的眼神没有任何波澜,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只是看着她,

淡淡地问:“苏小姐今天涂的口红,色号很特别。”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苏婼一愣,

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有些茫然:“……什么?”傅沉舟没再理会她,

目光移向一脸不耐烦、低头玩手机的傅莹。“傅莹。”傅莹被点名,吓了一跳,

手机差点掉地上,抬头对上傅沉舟冰冷的视线,脸色一白,喏喏地应了声:“……哥。

”“听说,”傅沉舟的声音很轻,却像冰珠子砸在空气里,“你最近,很‘关心’你嫂子?

”傅莹的脸瞬间煞白,眼神慌乱地瞟了我一眼,又飞快垂下头,手指用力绞着衣角,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空气凝固到了冰点。傅明远脸上的笑容彻底僵死。

苏婼的眼泪挂在睫毛上,忘了掉下来。傅莹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就在这时,傅沉舟的目光,

越过他们,落在了安静站在角落阴影里的我身上。那眼神里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一瞬。“顾嬟,

”他叫我的名字,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温和,“过来。”所有人的目光,

瞬间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震惊、疑惑、审视、还有苏婼眼中一闪而过的强烈嫉恨。

我心脏狂跳,顶着巨大的压力,一步一步挪到床边。傅沉舟抬起那只没有输液的手,

动作还有些僵硬迟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轻轻握住了我垂在身侧、因为紧张而冰凉的手。他的掌心是温热的。不同于之前的冰冷,

是一种真实的、属于活人的温热。这突如其来的接触让我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抽回手,

却被他更用力地握住。他的力气不大,却异常坚定。他就这样,

当着傅明远、苏婼、傅莹的面,握住了我的手。然后,他抬起眼,目光重新变得冰冷锐利,

像出鞘的利剑,缓缓扫过面前三人惊疑不定的脸。“正式介绍一下,”傅沉舟的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传遍房间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宣告般的重量,“顾嬟。我的妻子。

”“我昏迷期间,她照顾我,寸步不离,事必躬亲。”“她是我傅沉舟明媒正娶的傅太太。

”“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只会是她。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脸色铁青的傅明远和泫然欲泣的苏婼身上,一字一句,

清晰无比:“至于那些无关紧要、认不清自己位置的人,”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森寒,

“以后,就不必在我太太面前碍眼了。”“现在,我累了。”“都出去。”最后三个字,

如同冰封的敕令,带着不容置疑的逐客意味。傅明远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额角青筋跳动,

显然怒到了极点,却死死压着,不敢在刚苏醒的傅沉舟面前发作。他狠狠瞪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好!好!你刚醒,好好休息!

”说完,几乎是拂袖而去。傅莹早就吓破了胆,低着头,像只受惊的兔子,

跟在她爸后面仓惶溜走。苏婼站在原地,身体微微发着抖。精心准备的眼泪彻底失去了作用,

那张漂亮的脸因为震惊、羞愤和嫉恨而扭曲得有些狰狞。她死死地盯着傅沉舟握着我的手,

眼神像是淬了毒,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苏小姐,”傅沉舟眼皮都没抬一下,

声音冰冷得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要我请你?”苏婼浑身一颤,

巨大的难堪和愤怒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猛地一跺脚,终于掩面痛哭起来,转身跑了出去,

高跟鞋的声音踉踉跄跄,消失在走廊尽头。厚重的门再次关上。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仪器规律的滴答声重新变得清晰。我僵硬地站着,

手还被傅沉舟握着。他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熨帖着我冰凉的手指,

却让我更加不知所措。刚才发生的一切太快、太震撼,像一场荒诞又真实的梦。他醒了,

他以一种近乎冷酷的手段宣告了他的回归,宣告了我的身份,然后……赶走了所有人?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报答我的照顾?还是仅仅因为我顶着“傅太太”的名头,

是他此刻对抗二叔、稳住局面的工具?手背上温热的触感变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烫人。

傅沉舟似乎耗尽了力气,握着我的手微微松了些力道,头疲惫地靠回枕头上,闭上眼睛,

眉心微蹙。但他没有放开我的手。我犹豫了一下,看着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和干裂的嘴唇,

最终还是轻轻挣开了他的手。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但没有睁开眼。我走到桌边,

倒了半杯温水,用棉签沾湿,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俯下身,动作轻柔地润湿他干裂的嘴唇。

温热的棉签触碰到唇瓣时,傅沉舟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了。他看着我。

那双幽深的眼睛离得很近,里面没有了刚才面对外人时的冰冷和锐利,

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像浓雾弥漫的深海,

藏着无数秘密。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任由我动作轻柔地擦拭着他的唇。

我被他看得心头发慌,垂下眼睫,避开他的视线,低声说:“医生说……你刚醒,要少说话,

多休息。喝点水……要慢一点。”我放下棉签,端起旁边的温水,插上吸管,

小心翼翼地递到他唇边。傅沉舟很配合地微微低头,就着吸管,缓慢地啜饮了几小口温水。

吞咽的动作依旧有些吃力。他喝得很慢,目光却一直没离开我的脸。直到他示意够了,

我才放下水杯。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顾嬟。”他忽然开口,

声音沙哑低沉。“嗯?”我下意识抬头应道。他看着我,沉默了几秒,眼神深邃难辨。

“刚才在楼下,”他慢慢地说,每一个字都像是斟酌过,“张妈说,你喊我醒了的时候,

声音劈了叉,像被掐住脖子的鸡。”我:“……”脸上的温度瞬间飙升!

窘迫感排山倒海般涌来!我刚才……喊得那么难听?还像鸡?!

“我……我……”我一时语塞,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傅沉舟看着我瞬间涨红的脸和手足无措的样子,苍白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是一个极其细微、几乎算不上笑容的弧度,却像投入深潭的一颗石子,

瞬间打破了他脸上长久以来的冰冷和疏离。“不过,”他顿了顿,

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几不可闻的暖意,“喊得……挺大声。”我:“……”这算是夸奖吗?

我更尴尬了。“医生……医生很快会来给你做详细检查。”我僵硬地转移话题,

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嗯。”傅沉舟应了一声,重新闭上了眼睛,似乎真的累了。

但他放在身侧的手,却无意识地,微微动了一下。

傅沉舟苏醒的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傅氏集团和整个上流社会掀起了滔天巨浪。

财经版块的头条瞬间被“傅氏太子爷奇迹苏醒,继承人之争风云再起”占据。

各路记者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围堵在傅家老宅外。但老宅内部,却陷入一种奇异的平静,

或者说,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傅明娟彻底退居幕后,每日深居简出,

对傅沉舟的苏醒不置一词,但那份送往傅沉舟书房的、厚厚的集团机密文件,

已经无声地表明了态度。傅明远那边更是没了动静,连电话都没再打来一个。

听说他主导的那个被环保叫停的地产项目,因为资金链问题和傅沉舟苏醒带来的不确定性,

彻底陷入了僵局,股价持续大跌。傅氏内部人心浮动,不少原本倒向傅明远的高层开始观望。

苏婼没有再出现。她试图通过张妈递话,表达“深切的关心”和“想当面探望”的愿望,

消息传到我这里,我没吭声。第二天,

傅沉舟就让人把苏婼以前留在傅家的一些“遗落”的私人小物件打包寄了回去,

附着一张没有任何署名的空白卡片。东西被原封不动地退回,苏婼那边也彻底消停了。

傅沉舟的身体恢复得比预想中快。顶尖的医疗团队日夜监测,复健计划科学而严苛。

他意志力惊人,从最初需要人搀扶才能勉强站立几分钟,

到半个月后已经能自己撑着助行器在复健室里行走。虽然依旧清瘦,

但那股沉睡时被掩盖的凌厉气势,随着身体的复苏,如同出鞘的宝剑,日益锋芒毕露。

他没有立刻回集团主持大局,而是选择在书房运筹帷幄。每日视频会议不断,

线上签署重要文件,一道道指令精准地发出,有条不紊地收拢权力,稳定局面。

王教授被解雇后,新换的医疗团队负责人李博士私下跟我说,傅沉舟的脑部情况非常特殊,

长时间的深度昏迷后,他的认知功能、逻辑思维能力不仅没有受损,

反而在某些方面展现出了惊人的敏锐和高效,简直是个医学奇迹。奇迹?也许吧。

但我更清楚,这份“奇迹”的背后,是他苏醒后近乎自虐般的复健和对工作的疯狂投入。

他常常在书房处理公务到深夜,复健时也总是要求极限强度,汗水浸透衣服是常事。

那份狠劲,像是在拼命追赶失去的时间。他对我的态度,也像是隔着一层磨砂玻璃。

疏离客气,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自己人”的界定。他会让张妈把一日三餐都送到主卧,

和我一起吃。虽然大部分时间他都在看平板电脑上的文件,和我交流不多。他复健时,

会要求我在复健室外面等。不需要我帮忙,但需要我在。晚上他处理公务,

我就待在主卧的沙发上看书,或者核对家里的账目。他从不干涉我做什么,

但房间里必须有我这个人。他对傅家所有佣人下了明确的指令:“太太的吩咐,

等同于我的命令。”他苏醒的消息公布后,一些与傅家或顾家沾亲带故的人,

开始试探性地往我这边递话、送礼物。傅沉舟知道了,没多说什么,

只是让助理整理了一份详细的名单和礼物清单,放在我面前。“这些人,

”他指着名单上的名字,语气平淡无波,“想攀傅家高枝的,收下,记人情。

想借你搭顾家旧桥的,退回去。拿不准的,放着。”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我,“你是我太太,

人情往来该怎么做,你自己掂量。不用怕得罪人。”他给了我地位,

给了我实打实的权力至少在傅家内部,甚至给了我某种程度上的自由和尊重。

但这份尊重,带着清晰的边界感。我们像两个被“夫妻”名分强行捆绑在一起的合伙人,

各自履行着契约规定的义务。除了那个苏醒时突如其来的握手和那句“我的太太”,

他再没有任何亲昵的表示。没有解释,没有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