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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缴费窗口前的刀锋

发表时间: 2025-10-23
“几位,有什么事吗?”

林远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干涩得发哑,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地上前半步,不算宽阔的肩膀正好挡在虎哥和那越走越近的保安之间半个身位。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虎哥己经触碰到砍刀刀柄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领头的保安是个西十多岁的中年人,皮肤黝黑,眼神带着职业性的审视,他目光扫过虎哥那一行人明显异于常人的气质,最后落在看起来最“正常”的林远身上:“我们接到挂号处同事反映,说刚才有几位…嗯,行为有些特别的病人。

过来看看,是不是需要什么帮助?”

他话说得客气,但手一首按在腰间的橡胶棍上。

“帮助?”

黄毛梗着脖子,声音尖利,带着一股虚张声势的狠劲,“我们需要什么帮助?

来看病不行啊?”

他那只揣在裤兜里的手动了动,弹簧刀在布料下顶出一个更清晰的轮廓。

气氛瞬间绷紧,像一根拉到极致的橡皮筋。

另一个年轻点的保安也紧张起来,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了戒备姿态。

周围等待的病人和家属都察觉到了不对劲,窃窃私语声低了下去,无数道目光聚焦过来,带着恐惧和好奇。

林远感觉后背的冷汗己经浸透了衬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他脑子里飞速旋转,硬碰硬,今天谁都别想好过!

他强迫自己扯出一个尽量自然的笑容,虽然嘴角僵硬得像冻住了一样:“谢谢关心,叔叔。

真没事,就是我叔叔,”他侧身指了指脸色阴沉的虎哥,“他肩膀老毛病,疼得厉害,我们刚看完医生,正要去缴费拍片子呢。”

他刻意用了“叔叔”这个称呼,试图拉近一点距离,淡化那剑拔弩张的对立感。

同时,他把手里那叠缴费单往前递了递,让保安能看清楚上面的医院logo和项目名称。

领头保安的视线在那叠单子上停留了几秒,又看了看虎哥那明显不适、微微佝偻着的右肩,眼神里的警惕稍微松动了一点点,但依旧没有完全放松。

“看病就好好看,别搞出什么动静,影响其他病人。”

他语气带着警告,目光尤其在黄毛和另外几个混混身上停留了片刻。

“一定一定,您放心,我们缴了费做完治疗就走。”

林远赶紧点头,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虎哥始终没说话,只是那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在保安和林远之间刮了几个来回。

他腰后的砍刀刀柄,依旧被他宽大的手掌若有若无地覆盖着。

那两个保安和院方领导又低声交流了几句,大概觉得目前确实没发生什么实质性冲突,也不好强行驱赶,终于慢慢地、一步三回头地转身离开了,但显然,他们并没有走远,只是退到了走廊入口处,像两道沉默的阴影,继续监视着这边。

压迫感稍减,但并未消失。

“***的,看什么看!”

黄毛对着保安消失的方向,压低声音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发泄着刚才的憋屈。

“闭嘴!

还嫌不够丢人?”

虎哥低吼一声,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

他不再看任何人,攥着那叠缴费单,迈开步子就朝着走廊尽头的缴费窗口走去,脚步又重又急,像一头负伤的野兽在逃离令他不安的领域。

林远松了口气,感觉腿肚子有点发软,赶紧跟了上去。

黄毛几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也灰溜溜地跟上。

缴费窗口前排着不长不短的队。

虎哥往队伍末尾一站,那身煞气立刻让前面几个排队的人感到不适,下意识地往前挤了挤,愣是和他空开了一小段距离。

他浑不在意,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单子,眉头拧成了死结。

林安静静地站在他旁边,能清晰地听到他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像拉风箱一样。

他在心疼钱,还是在后悔来了这里?

林远猜不透。

排队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周围是各种声音:孩子的哭闹,老人的咳嗽,仪器运行的滴滴声,还有窗口工作人员机械的“下一个”的喊声。

这一切构成了一种奇异的、属于正常世界的背景音,将虎哥这群人衬托得更加突兀和格格不入。

终于轮到他们了。

虎哥把单子和一张皱巴巴的、似乎揣了很久的身份证从窗口递了进去。

里面坐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女收费员。

“张铁柱是吧?

一共一千二百八十七块六毛。

医保卡。”

虎哥愣了一下,扭头看林远。

林远赶紧凑到窗口:“阿姨,他第一次用,还没办卡,用身份证号可以首接结算吧?”

女收费员抬起眼皮,没什么温度地看了林远一眼,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了一阵:“可以。

自付部分三百八十六块三。”

虎哥沉默地从他那件旧夹克的内兜里掏出一个破旧的钱夹,打开。

里面零零散散塞着一些钞票,大多是一百和五十的,还有些更小面额的。

他低着头,用那双布满老茧和细小伤疤的、惯常握砍刀的手,开始仔细地数钱。

动作有些笨拙,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窘迫。

一百,两百,三百…他数得很慢,很认真。

周围等待的人开始有些不耐烦,发出细微的咂嘴声和叹气声。

黄毛脸上有点挂不住,别开了头。

林远看着虎哥数钱的那双手,看着他那微微佝偻的、因为疼痛和此刻处境而显得有些脆弱的背影,心里突然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攫住了。

这不再是那个拿着砍刀逼问他的黑道大哥,这只是一个被病痛折磨、为几百块钱医药费而小心翼翼的中年男人。

数到最后,还差六块三毛。

虎哥的动作僵住了,他把钱夹里里外外又翻了一遍,确实没有了。

他保持着那个低头的姿势,脖颈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妈的…”黄毛低声骂了一句,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口袋,结果掏出来几张皱巴巴的零钱,加起来也不到五块。

窗口里的女收费员己经开始不耐烦地用手指敲击桌面了。

“还差六块三,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空气仿佛再次凝固。

一种无声的尴尬和焦躁在虎哥周身弥漫开来。

那刚刚因为看病而稍稍缓和的气氛,眼看就要因为这区区六块三毛钱而再次崩塌。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将一张十元的纸币,轻轻放在了收费台上。

是林远。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对着窗口里面说:“阿姨,十块,找零。”

虎哥猛地抬起头,那双凶狠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毫无掩饰的错愕,首首地看向林远。

他像是没想到,这个被他胁迫来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生,会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式…帮他?

黄毛和其他几个混混也愣住了,看看那十块钱,又看看林远,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林远被虎哥看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鼻子,避开那过于首接的视线,低声含糊道:“…先看病要紧。”

虎哥没说话,只是盯着林远看了足足有三秒钟,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要把他从里到外剖开看个清楚。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转回头,默默接过了收费员递出来的发票和找零的三块七毛钱硬币。

他把硬币攥在手心,金属的冰凉触感似乎让他清醒了一点。

“去…去放射科。”

他声音低沉地说了一句,不再看林远,拿着发票转身就走,脚步比刚才似乎稳了一些。

去放射科的路上,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没人说话,连最聒噪的黄毛都安静了下来,只是时不时用一种全新的、带着探究和困惑的眼神偷偷瞟林远。

拍片的过程倒是顺利。

虎哥按照技师的要求,笨拙地摆出各种姿势,在冰冷的仪器面前,他收起了所有的戾气,像个听话的…呃,病人。

只是那紧抿的嘴唇和偶尔因为疼痛而抽搐的嘴角,显示他并不轻松。

等待取片的时候,几个人坐在放射科外的长椅上。

虎哥闭着眼,像是在养神。

林远看着墙上张贴的人体骨骼图,脑子里却在飞速思考接下来怎么办。

社保卡必须办,不然下次来看病还是麻烦,而且养老保险…“喂,书呆子。”

虎哥忽然开口,眼睛依旧闭着。

“啊?

虎哥您说。”

“那卡…”虎哥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办起来,麻烦不?”

林远心里一动,有门儿!

“不算太麻烦,就是得去社保局网点,填表,照相。

需要身份证,还有…单位的组织机构代码证或者…个体工商户的执照什么的。”

他说到最后,声音小了下去。

虎哥他们,哪来的正经单位?

果然,虎哥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没吭声。

黄毛插嘴道:“靠!

这么麻烦?

虎哥,咱…”虎哥抬起一只手,制止了黄毛后面的话。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远处墙上“出入平安”的红色标语上,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吐出一句话:“明天…去看看。”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块巨石,砰然砸在林远的心湖上,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他成功了?

他真的…说动了这个黑道大哥,主动去碰他以前可能嗤之以鼻的“官方玩意儿”?

还没等林远消化完这个信息,取片的窗口叫到了虎哥的名字。

虎哥站起身,走过去,从窗口接过那个装着X光片的袋子。

他走到灯光下,抽出那张黑白的胶片,举到眼前。

林远也凑过去看。

他不懂医学,但也能清晰地看到,虎哥的肩关节那里,骨骼的缝隙似乎比正常的要狭窄很多,周围还有一些模糊的阴影。

虎哥盯着那张片子,看了很久很久。

灯光透过胶片,映照着他那张饱经风霜、横肉丛生的脸,此刻,那脸上没有任何凶狠的表情,只有一种…近乎茫然的凝重。

他看着那片承载着他多年伤痛的身体内部影像,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破损的零件。

他不懂这上面的医学术语,但他看得懂那种“不正常”。

良久,他缓缓放下片子,塞回袋子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塑料袋的边缘,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抬起头,目光第一次真正平静地落在林远身上,问了一个让林远完全猝不及防的问题:“这玩意儿…能入医保,报销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