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轮与骨钟

第一章 锈蚀的钟摆林野在第七次擦拭指节上的血痂时，终于听见了骨钟的声音。

那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冻土上拖拽，沉闷地裹着雪粒，从黑松林深处钻出来。

他正蹲在篝火旁烤野兔，木签上的油脂滴进火里，溅起的火星子瞬间被呼啸的北风掐灭。

抬头时，营地边缘的雪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串脚印——不是他熟悉的兽类蹄印，

也不是商队伙计的布靴印，而是两排细而深的凹痕，像某种骨骼直接戳在雪地里，

每一步间距都精确得诡异。“谁？”林野摸向腰间的短刀，刀柄缠着的鹿皮被冻得发硬。

他是“拾荒者”，靠在破碎大陆的废弃遗迹里翻找旧时代遗物为生，

这片黑松林属于“雾沼域”边缘，传说里是“骨教”的地盘，寻常拾荒者连靠近都不敢。

他这次来，是为了找一枚据说藏在遗迹里的“时间齿轮”，据说能驱动旧时代的机械钟，

可现在，那枚齿轮还没踪影，倒先撞上了更麻烦的东西。脚印尽头的松树后，

慢慢走出个身影。那人裹着件褪色的灰斗篷，兜帽压得很低，露出的下颌线条冷硬，

手里提着个半人高的木笼，笼里隐约能看见团蜷缩的黑影。最让林野心头一紧的是，

那人的靴子——不是布靴，也不是皮靴，而是用某种泛着黄的骨骼拼接而成，踏在雪地上，

正是刚才那串诡异的脚印。“拾荒者？”那人开口，声音像冰粒撞在骨头上，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林野握紧短刀，指尖的血痂裂开，渗出血丝：“我找东西，

找完就走。”他没说找什么，拾荒者的规矩里，露财等于找死，

尤其是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那人冷笑一声，抬手掀开兜帽。

林野的呼吸瞬间顿住——对方的左脸正常，右脸却嵌着半块金属颅骨，眼窝是个黑洞，

里面嵌着枚发光的蓝色晶体，正幽幽地盯着他。“找‘时间齿轮’？

”那人精准地说出他的目的，“晚了，齿轮已经被骨教的人拿走了。”“你怎么知道？

”林野的后背冒起冷汗，他这次的目标只有雇主知道，连同行的伙计都没告诉。那人没回答，

而是提起木笼，笼里的黑影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呜咽。“想活命，就跟我走。

”他转身走向黑松林深处，骨靴踏在雪地上，“骨教的‘骨钟祭’今晚开始，

他们要用人血驱动齿轮，唤醒旧时代的‘时间傀儡’，你留在这里，只会变成祭品。

”林野犹豫了。他不信陌生人，尤其是这种一看就不好惹的角色，

但那骨钟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比刚才更近，像是从地底传来，震得他胸口发闷。

他看了眼篝火旁打包好的行囊，咬咬牙，跟了上去。走了约莫半个时辰，

穿过一片挂满冰棱的矮树丛，前方出现了一片废墟。那是座旧时代的钟楼遗迹，

墙体大半坍塌，露出里面锈蚀的钟架，钟楼上没有钟，只有个巨大的空洞，像张咧开的嘴。

那人停在废墟前，指着钟楼底层：“进去躲着，别出声。”林野刚要问为什么，

就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还夹杂着铃铛响——是骨教的人。他连忙钻进钟楼底层，

里面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墙角堆着些破碎的骨骼，不知是人骨还是兽骨。他靠在断墙上，

透过缝隙往外看，只见一队穿着黑色长袍的人骑马过来，每人腰间都挂着个骷髅铃铛，

铃铛响时，骨钟的声音似乎更清晰了。“他们在找‘容器’。”那人也钻进了钟楼，

压低声音，“时间傀儡需要活人的躯体当容器，骨教抓了不少人，刚才木笼里的，

是最后一个没被献祭的。”他掀开木笼，里面是个约莫十岁的小男孩，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显然是冻坏了。林野看着男孩，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自己小时候，

也是在这样的寒冬里被拾荒者救走，不然早就冻死在废墟里了。“你是谁？”他再次问，

语气软了些。那人沉默了片刻，从怀里掏出块铭牌，上面刻着个“辰”字，

还有些复杂的纹路。“我叫辰，是‘守钟人’。”他说，“旧时代留下的骨钟，

每百年会响一次，每次响，都会唤醒时间傀儡，守钟人的使命，就是阻止骨教利用傀儡作乱。

”林野接过铭牌，触手冰凉，像是金属又像是骨骼。“时间傀儡是什么？”他问。

“旧时代的战争武器。”辰的声音沉了下去，“用活人躯体和机械拼接而成，刀枪不入，

还能操控时间流速，当年就是因为时间傀儡失控，才导致大陆破碎，变成现在这样。

”骨钟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像是在倒计时。辰脸色一变：“不好，他们要开始献祭了！

”他抓起木笼里的男孩，“你跟我来，我们得去阻止他们，不然等傀儡醒了，

这附近的人都会死。”林野没多想，跟着辰冲出钟楼。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能见度很低，

骨教的人已经在废墟不远处搭起了祭坛，祭坛中央插着根巨大的白骨柱，上面绑着几个人，

都是被抓来的村民。白骨柱顶端，放着个金属齿轮，正是林野要找的时间齿轮，

齿轮上已经沾满了血，泛着诡异的红光。“齿轮被血浸过，就没法停下来了。

”辰的声音发颤，“只能毁掉它，可毁掉齿轮，时间傀儡会提前醒来，

我们得找个能暂时困住它的地方。”林野看着祭坛上的人，咬了咬牙：“我去引开他们，

你趁机毁掉齿轮。”他不等辰回答，就捡起块石头，朝着祭坛扔过去，石头砸在骷髅铃铛上，

发出刺耳的响声。骨教的人果然被吸引了，纷纷朝林野这边看来。辰趁机绕到祭坛后面，

拔出腰间的匕首——那匕首的刀柄是用脊椎骨做的，刀刃泛着蓝光。他刚要爬上祭坛，

就听见一声巨响，骨钟的声音突然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机械运转的声音。时间傀儡醒了。

第二章 时间的裂缝林野只觉得眼前一花，原本还在雪地里奔跑的骨教教徒，突然定住了，

像是被冻住的雕塑。他愣住了，刚要开口，就看见祭坛中央的白骨柱裂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那是个拼接而成的怪物，身体是人类的躯干，

四肢却是金属和骨骼混合的，脑袋是个金属骷髅，眼窝和辰一样，嵌着蓝色晶体，

手里还拿着把巨大的骨刃。“时间流速被改变了。”辰冲到林野身边，拉着他躲到断墙后，

“傀儡能让周围的时间变慢，只有它自己能正常行动，我们现在冲上去，和送死没区别。

”林野看着那些被定住的教徒，还有祭坛上被绑着的人，心里急得不行：“那怎么办？

总不能看着它杀人吧？”辰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些黑色的粉末。

“这是‘时间砂’，旧时代的遗物，能暂时抵消时间流速的影响。”他把粉末分给林野一半，

“你撒在身上，就能正常行动了，我们得绕到傀儡后面，

毁掉它的核心——就是它胸口的蓝色晶体，那是驱动它的能量源。”林野接过时间砂，

撒在身上，瞬间觉得周围的“凝固感”消失了。他跟着辰，借着断墙和树木的掩护，

慢慢靠近傀儡。傀儡正走向被定住的教徒，骨刃一挥，一个教徒的脑袋就掉了下来，

鲜血喷了一地，可那教徒的身体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显然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它的动作很快，而且刀枪不入，只能找机会攻击核心。”辰压低声音，

“等会儿我去吸引它的注意力，你趁机跳上它的后背，用匕首刺它的核心。”林野点点头，

握紧了辰给他的匕首。辰深吸一口气，从断墙后冲出去，手里拿着块石头，砸向傀儡的脑袋。

傀儡转过头，蓝色晶体发出的光更亮了，它朝着辰冲过来，骨刃带着风声，

差点就劈中辰的肩膀。林野趁机绕到傀儡后面，纵身一跃，跳上它的后背。

傀儡的后背很粗糙，全是金属和骨骼的凸起，他死死抓住一个凸起，掏出匕首，

朝着傀儡胸口的蓝色晶体刺过去。可匕首刚碰到晶体，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林野的手震得发麻。“没用！”辰一边躲避傀儡的攻击，一边喊，

“需要用‘活祭’的血才能破坏核心！刚才祭坛上的人，都是活祭，

他们的血能削弱晶体的力量！”林野心里一沉。他看着祭坛上被绑着的人，其中有个老太太，

正对着他摇头，像是在让他别管自己。可他怎么能不管？如果傀儡继续失控，这些人都会死，

还有附近村子里的人，甚至更远的拾荒者。“我去拿活祭的血！”林野从傀儡背上跳下来，

朝着祭坛跑去。傀儡发现了他，转身追过来，骨刃在雪地上划出一道深沟。辰连忙冲上去，

用匕首刺傀儡的腿，虽然没造成伤害，却暂时挡住了它的脚步。林野冲到祭坛上，

解开绑着老太太的绳子：“您快走吧，这里危险！”老太太却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个布包，

里面是些晒干的草药：“孩子，我老了，走不动了，这草药能止血，你拿着用。

”她把布包塞给林野，又指了指旁边被绑着的年轻人，“他是我孙子，你救救他，求你了。

”林野鼻子一酸，接过布包，解开年轻人的绳子：“你带着老太太快走，往黑松林外面跑，

别回头！”年轻人点点头，背起老太太，跌跌撞撞地跑了。林野看着他们的背影，

转身拿起祭坛上的血碗——里面装着活祭的血，他拿起血碗，朝着傀儡跑去。“辰！接着！

”林野把血碗扔给辰。辰接住血碗，将里面的血倒在匕首上，匕首瞬间泛起红光。

“就是现在！”辰朝着傀儡冲过去，傀儡挥起骨刃，辰侧身躲开，

同时将匕首刺向傀儡胸口的蓝色晶体。匕首刺进晶体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响声，

蓝色晶体裂开了一道缝，傀儡的动作顿了一下。林野趁机冲上去，用短刀刺向傀儡的腿，

虽然还是没造成伤害，却让傀儡的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再加把劲！晶体快碎了！

”辰喊道，拔出匕首，又刺了进去。这次，蓝色晶体彻底碎了，傀儡发出一声巨响，

身体开始分解，金属和骨骼散落一地，时间流速也恢复了正常。

那些被定住的教徒恢复了行动，见傀儡被毁掉，都吓得魂飞魄散，纷纷骑马逃跑。

林野看着散落的残骸，松了口气，瘫坐在雪地上，刚才的打斗让他耗尽了力气。

辰也坐了下来，擦了擦匕首上的血。“暂时安全了。”他说，“但骨教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还有其他的时间齿轮，迟早还会再来。”林野看着辰，想起自己的雇主。

他这次找时间齿轮，是为了给雇主修复一座旧时代的钟，可现在看来，

时间齿轮远比他想象的危险。“我不找齿轮了。”他说，“我要回拾荒者的营地，

告诉他们骨教的事，让大家都小心点。”辰点点头：“也好。”他从怀里掏出个小钟，

是用骨骼做的，比拳头还小，“这个给你，要是遇到骨教的人，就敲响它，守钟人会感应到，

过来帮你。”林野接过骨钟，触手温润，不像普通的骨骼那么冰冷。“谢谢。”他说。

辰站起身，看着远处的废墟：“我得去其他域看看，骨教可能在其他地方也找时间齿轮，

你多保重。”他转身，骨靴踏在雪地上，慢慢消失在黑松林里。林野也站起身，拿起行囊，

还有辰给的骨钟。他看了眼祭坛的方向，那里只剩下散落的骨骼和血迹，

还有那个破碎的时间齿轮。他深吸一口气，朝着拾荒者营地的方向走去，雪还在下，

可他的心里，却比刚才暖和多了。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林野突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他回头一看，是刚才被救的年轻人，还有老太太。“你们怎么回来了？”他问。

年轻人挠了挠头：“我们想跟你一起走，老太太说，你是好人，跟着你安全。

”老太太也点点头：“是啊，孩子，我们无家可归，村里的人都被骨教抓走了，

只剩下我们俩，你就带上我们吧。”林野看着他们，想起自己小时候的遭遇。

他叹了口气：“好吧，跟我走，到了拾荒者营地，我帮你们找个住处。”三人一起往前走，

雪地里留下三串脚印，朝着远方延伸。骨钟被林野揣在怀里，偶尔会发出微弱的响声，

像是在提醒他，这场战斗还没结束，还有更多的危险在等着他。

第三章 营地的阴影拾荒者营地建在一片废弃的工厂遗迹里，周围用铁丝网围了起来，

门口有两个拾荒者站岗，每人手里都拿着根铁棍，警惕地看着四周。

林野带着老太太和年轻人走到门口，站岗的人认出了他，放下铁棍：“林野，你可回来了，

我们还以为你出事了呢。”“遇到点麻烦，不过没事了。”林野说，指了指身后的两人，

“这两位是被骨教追杀的村民，我带回来的，帮他们安排个住处。”站岗的人点点头，

领着三人走进营地。营地里很热闹，到处都是帐篷和篝火，拾荒者们有的在修理工具，

有的在交换物资，还有的在讲故事。林野熟门熟路地走到营地中央的大帐篷前，

这里是营地首领的住处。“首领，我回来了。”林野掀开帐篷门帘，走了进去。

帐篷里很暖和，首领正坐在一张旧沙发上，手里拿着个旧时代的怀表，在摆弄着。

首领是个约莫五十岁的男人，脸上有一道刀疤，从额头一直到下巴，看着很凶，其实人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