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比公司还重。
王海生坐在第三诊室外，看着电子屏上妻子的名字：林素云。
号码是84。
护士推开门："王先生，请进。
"主治医生指着CT片上的阴影："肿瘤扩大了。
需要更换靶向药。
""多少钱？
""一个月西万八，不进医保。
""效果怎么样？
""百分之三十的有效率。
"王海生收好病历。
"我考虑考虑。
"医生递来一张名片："符合条件的临床试验可以免费。
""风险呢？
""所有未知风险。
"王海生把名片放进口袋，感觉像揣了块冰。
回到公司，服务器室的门虚掩着。
李锐正在收拾纸箱，他的工位己经清空了。
"调岗通知。
"年轻人递过来一张纸，"让我去后勤部管固定资产。
"落款是陈国栋的签名。
"什么时候的事？
""一小时前。
""理由？
""违反信息安全规定。
"李锐封好最后一个纸箱，里面装着他的键盘、鼠标和一本边角都磨损了的《系统架构原理》。
"我走了。
""等等。
"王海生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你的。
"里面是五千现金。
"这......""奖金。
是你应得的。
"年轻人眼眶红了，但很快控制住："谢谢王工。
"走到门口，他回头低声说："小心陈副总。
他昨天去了董事长办公室。
"服务器室重新安静下来。
王海生查看银行APP，余额8734.26元。
他算了算：房贷5600，药费48000，生活费2000。
还差46865.74。
他打给赵安娜："李锐不能调走。
""己经决定了。
""新系统需要他。
""你可以找别人。
"电话挂了。
王海生打开系统日志。
昨晚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有三个异常登录。
IP地址都是伪造的，但手法很专业。
手机震动，医院发来短信："林女士病情变化，请速来。
"在停车场遇见陈国栋，他正在擦那辆黑色奔驰。
"老王，脸色不太好啊。
""有点累。
""要注意身体。
"陈国栋收起擦车布，"老同志了，别太拼命。
"王海生看着暗色车窗上自己扭曲的倒影。
医院里，妻子戴着氧气面罩，监护仪规律地响着。
护士递过来缴费单：预缴五万。
刷卡，余额不足。
"可以先交三万。
"他刷了三张信用卡，勉强凑齐。
妻子醒来，声音很轻："海生......"他握住她冰凉的手。
"没事。
新项目很顺利。
"妻子微笑："记得吃饭。
"他坐在病床边，打开笔记本修改架构图，把核心模块拆分重组，加入三层加密——这是2003年提案中被删掉的部分，当年被认为"过于复杂"。
十一点整，手机亮了。
未知号码发来照片：2003年提案的原始签名页，他的签名旁边多了一个红色的"否决"印章。
他回复："你是谁？
"没有回答。
凌晨两点，架构图完成了八成。
他去开水间，听见护士站在议论："38床家属真辛苦，天天熬夜。
""听说他们公司要裁员。
"回到病房，妻子己经睡了。
他继续工作，在架构图角落里埋了个标记：如果系统被非法入侵，会自动发送位置信息到他手机。
早上六点，架构图完成了。
发给赵安娜，抄送陈国栋。
七点，赵安娜回复："通过。
"陈国栋没有回复。
八点，李锐出现在医院门口，穿着后勤部的灰色制服。
"王工，这个给您。
"他递过来一个U盘，"从陈副总办公室垃圾箱找到的。
"插上笔记本，U盘里是对手公司的产品路线图，发布日期在下个月，但功能描述和新系统完全一样。
"怎么拿到的？
""昨晚在后勤部值夜班，收垃圾时看见的。
"王海生拔下U盘。
"太危险了。
""值得。
"李锐望着医院大楼，"师母怎么样了？
""老样子。
"两个人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上班的人渐渐多起来。
王海生回到服务器室，发现门锁换了。
行政部说："按安全规定，重要机房必须使用新式指纹锁。
"他的指纹没有被录入。
赵安娜亲自来开门："这是董事会的要求。
""谁提议的？
""陈副总。
"王海生走进去，电脑还开着，但所有文件都被加密了。
屏幕上显示："旧船该沉了"。
他重启进入安全模式，开始修复文件。
进度条缓慢移动：1%，2%......中午，银行短信通知入账五万元，备注写着：项目预付款。
他立刻去医院交了费。
回来时，看见李锐在服务器室外等着。
"我又被调岗了，去食堂管仓库。
""为什么？
""他们说固定资产太重要，不适合新人。
"王海生打开服务器室。
文件修复完成了84%。
他继续工作。
下午三点，系统突然报警。
有人从董事长办公室的IP地址远程登录。
他切断了网络。
赵安娜来电："为什么断网？
""安全检修。
""尽快恢复。
"网络恢复后，他收到加密邮件，发件人是"深海"，内容只有两个字："小心"。
下班前，陈国栋来了。
"老王，听说尊夫人住院了。
""嗯。
""需要帮忙尽管说。
""谢谢。
"陈国栋逼近一步，压低声音："那个U盘，最好交出来。
""什么U盘？
""你心里清楚。
"陈国栋拍拍他肩膀，"旧伤不宜揭。
"王海生看着他离开，取出U盘插入电脑。
这次，他看到了一个新文件夹："2003年会议记录"。
点开需要密码。
试了妻子的生日，不对。
结婚纪念日，不对。
提案被否决的日期，还是不对。
最后，他输入医院床号：84。
文件夹打开了。
里面是段音频。
他戴上耳机。
陈国栋（年轻的声音）："这个方案太超前了。
"他自己（年轻的声音）："但这是未来趋势。
"陌生男声："成本太高。
否决。
"纸张翻动的声音。
接着，陈国栋说："把方案卖给竞争对手吧。
反正没用了。
"音频到这里结束。
王海生保存文件，备份到三个不同的地方，清除了电脑使用记录。
手机响了，医院来电："王先生，林女士需要手术。
""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
""多少钱？
""大约十五万。
"他回答："好的。
"窗外天黑了。
他看见楼下食堂门口，李锐正在搬运蔬菜。
年轻人抬头看了服务器室一眼，很快低下头去。
王海生打开新系统架构图，在核心代码区输入一行注释："第八十五次破局，开始。
"
